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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首，示众！
秦忘川说得掷地有声，每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场中，字字戳心！
林奕依旧呈跪坐姿态，闻言并未有丝毫表情变化。
“林将军，我想听听你现在的想法。”
秦逍很聪明，他晓得自己要正军纪，也晓得不能把权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如何能做到军法不改又不动摇军心，这的确是个值得斟酌的技术活儿。
“主帅依法处置便是......我没守住长峰峡，是我的统率失职。西梁从未丢失过长峰峡......我的确也是难辞其咎......我西梁刀客不怕死，只求下了九泉，能翘首仰望主帅挥师东进，助我大梁朝收复失地，休让南靖享一城一池！”
林奕说得铿锵有力，秦逍虽不理解，却很欣赏这种傻瓜。
毕竟在秦逍的观念里，凡是活着的家伙，都是会怕死的。
像林奕这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家伙，秦逍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主帅，林将军乃我西梁十三名刀众，不可杀啊！”
“主帅明鉴，还请让林将军戴罪立功！”
“主帅，林将军世受皇恩，祖上三代为大梁命官，虽不敢说鞠躬尽瘁，但绝对称得上忠心耿耿！您......您若就此杀了他，定然会动摇三军军心，甚至引起朝野震荡啊！”
“主帅，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林将军乃金丹境初期大修，一身刀法凌厉莫测，尚有诸多用武之地！且我大梁此次出征本就修士稀缺，您杀了他便是此消彼长，完全是得不偿失的赔本买卖啊！主帅，万请三思！”
“主帅，万请三思！”
“主帅，万请三思！”
“主帅，万请三思！”
与此同时，大帐外传来马蹄雷震。
林奕所统率的金甲雷骑勇字营，此刻浩浩荡荡倾巢而出，将中军大帐围了个密不透风！
所有金甲雷骑纷纷下马，在大帐四周跪成一圈。每个人都如丧考妣，面目悲愤坚毅决绝。
“主帅在上，长峰峡失守非一人之责，请主帅尽斩勇字营，我等愿与林将军陪葬！”
“我等愿与林将军陪葬！”
“我等愿与林将军陪葬！”
“我等愿与林将军陪葬！”
面对诸将的合力求情，秦逍亦彻彻底底冷下脸来。
秦逍环视诸将，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林奕身上，秦逍的表情忽然柔和些许，随后微微挤出一丝笑靥。
“林将军，要不我还是放过你吧，不然你瞅瞅，你在军中的威望，明显要比我高太多了啊！”
这话故意说得酸溜溜的，林奕闻言倒也爽快，直接抽出佩刀就要自裁。一众将士见状纷纷上前拦阻，却被林奕骤然迸发的罡气全数击退！
“再敢有胡言乱语者，我先斩之，随后自刎谢罪！”
“好！”
秦逍重重拍掌，随后看向一直沉吟的秦忘川。
“秦将军，请你说说看，为何我一定要杀他？”
“军有法度......无论尊卑！”
秦忘川虽利落回应，可银牙紧咬的摩擦声清晰作响。
“这就对了嘛。”
秦逍权当做没看到，他再次坐回到主位，气定神闲地扫视诸君。
“各位，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今日我可以听从尔等放过林奕，可这会导致什么后果？诸位可曾想过，连长峰峡陷落这种大过，立下军令状的林奕都可侥幸不死。那敢问日后谁还会在乎军令状？谁还会在乎我大梁军法？若军法根本就是摆设，一切都可以情理度之，那要这军法还有何用处？”
秦逍语重心长，场面亦逐渐冷却下来。
“诸位都是我大梁军魂，在座的有肱骨之臣，有三朝元老后裔，有常年守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良将。我知道诸位心里的苦，可谁又知道陛下的苦楚？今日诸位带头违抗军法，诸位有没有想过，以诸位的身份地位，在军中会产生何等影响？这十五万大军若听闻求情可免军法，我大梁军队又会变成什么模样？法不容情自古天理，若一切都可用人情商量，诸位觉得这场战役，我们还配不配拥有接下来的胜利？都给我好好想想吧，魏家的大纛旌旗还插在长峰峡城头呢！洛天都洪武门，殷十郎的朔风刀还插在上面，那屈辱的血味儿，到现在我都闻得到！刺鼻啊！试问一个天天讲究人情理道的军队，就算身披金甲，又如何能洗刷这些冤屈大辱？都给我好好想想吧！”
嘭！
重重拍桌，秦逍一番慷慨陈词，直接令满场哑口无言。
下一刻，秦逍缓缓转过身子，背对众将，不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看不见林奕的表情，却能听到他缓缓起身的声响。
四周窸窸窣窣，应该是诸将对其不舍拉拽，可这一次却没人再替他求一句情。
“老林，同袍一场，我送你走。”
“不必了，我失了城关，本就罪不容恕。”
“还是送送吧，别的刽子手不如我......我的刀快。”
接下来再无后话，秦忘川带着林奕走出了大帐。
帐里帐外满是低声啜泣，这群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全都像个娘们。
背对众人的秦逍微微怅然。
他了解南靖的军统，除了固若金汤的箭楼，他没见过如此凝聚力的军情。
哪怕是他曾引以为傲的黑贲军，也不过是一群为利益不择手段的狗杂种罢了。
半晌后，外面传来阵阵悲怆。
秦忘川只身一人回返，手中提着一颗刚刚宰杀的人头。
噗通！
人头滚落在地，满大营面目凄然。
秦逍转过身子。
“主帅，林将军未使用真炁阻挠......自始至终都没吭一声！”
经过这么多时日相处，这还是秦逍头一遭瞧见秦忘川哭。
早听说西梁十三刀情同手足，眼下他们的复杂心绪，秦逍亦能明了。
“主帅，说说接下来的部署吧。林将军已逝，我们的仗更难打了。”
秦忘川竭力克制，将话柄转回到战事上来。
的确，眼下如其所言这般，只剩下三位修行者且遗失长峰峡的西梁军，面对虎视眈眈出动箭楼圣手的南靖，这仗接下来该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