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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帅,天意难测,不可亵渎啊。”
魏北鱼吓得一阵摆手,可秦逍却不以为意。
“你啊,就是往日在松涛幻海听讲太多了。天就是天,哪里会有什么狗屁意志?就算是有,那也是那群飞升者搞出来的名堂。”
秦逍抬头仰望黑日,没往下说更重的言辞。
黑日当空。
世道诡异。
灼阳愈发黝黑,奇的是色泽虽浓,却仍有丝丝缕缕天光洒落,只不过洒落的不是阳光,而是薄雾冥冥的黑光。
秦逍又看了一会,随后打马前行。魏北鱼见状也继续牵马,只不过三步一抬头,瞧着比秦逍多几分忧虑。
“多看无益,上位者的事情,我们又决定不了,赶紧回到狼胥城才是正事。”
魏北鱼嗯了一声,又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啊呀一声,吓得老马跟着打了一记喷嚏。
“又怎么了?”
“主帅,眼......眼珠子!”
秦逍闻言抬头,本想嘲笑魏北鱼童心未泯,可这么随意一瞧,也冷不丁吓了一跳。
“卧槽!”
此刻,巍巍苍穹之上,无边黯淡之间,黑色的灼阳已经发生了变化。
相较于往日常见的太阳,此刻的黑日足足膨胀了数十倍!
无论从任何角度仰望,即便隔着雁南道的山岭,依旧能清晰瞧见黑日轮廓。
目力所及之下,黑日越来越大,短短几次呼吸间隔,已然膨胀到塞满了半片天幕!
此时的黑日狰狞可怖,没有分毫太阳模样,通体漆黑如墨,体表布满坑坑洼洼的环形山坑,山势连缀在一起,从秦逍的视角看去,巨大黑日的中垂山峦最多且最密集,形成了两排粗壮长龙。由于凡尘大地相距太阳很远,远眺之下,总给秦逍一种古怪的感触,貌似这巨大黑日,变成了一只褶皱密布的巨大核桃。那中垂的凸出山体横杠,像极了核桃上那圈高高耸立的裂口。
“北鱼,这明明是大核桃,哪里来的眼珠子?”
“主帅你仔细瞧,你眼中这颗大核桃,像不像你六舅姥爷的眼睛?”
“胡扯,我哪有六舅姥爷!”
“我只是打个比方,主帅,它很像一个耄耋老人的眼睛啊,就是那种行将就木老掉牙的老人,浑身老皮耷拉着那种,两只老眼的眼皮也全是褶皱,耷拉着黏在一起那种,你有画面了没?你再瞅瞅这黑日,活脱脱就是一颗还未睁开的眼珠子啊!”
魏北鱼一脸天真烂漫,他说得津津有味,却发现秦逍没有回应,只是仰头看天。
“主帅?”
魏北鱼轻轻推了推秦逍,秦逍没有看他,只是喉间嗡鸣,缓缓吐出一句短话。
“别吵,它睁开了!”
魏北鱼闻言一愣,下意识往天空一瞧,立刻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我滴妈呀!”
正如秦逍所言那般,这颗堪比耄耋老人的褶皱“眼睛”,此时此刻中缝嗡动,好似在缓缓张开!
轰隆隆隆!
咯嘣咯嘣!
天地间响起一阵庞大噪音,好似在房间里推动桌椅的摩擦声,只不过其声势要比之扩大数百倍!
这颗“眼”貌似许久都没有张开过,上下眼皮好像快长在一起了。由于它实在硕大,秦逍能清晰看到它的挣扎,上下眼皮在极不情愿的外力撕扯中寸寸分开,发出一阵阵难听的噪音,像极了没抹油的老旧车辕,年久失修又锈迹斑斑,每张开一点,都能感觉到无比滞涩。
整片雁南道死寂一片,面对如此诡异的天象,此刻没人敢胡乱打破此间平衡。
足足过了一刻钟,遮蔽半片天幕的黑眼总算“开”了。
只是这开眼的场面,着实让秦逍开了眼了。
“这是什么......”
秦逍额间缓缓划过一滴冷汗。
先前面对那么多生死考验,秦逍都鲜少有如此失态。此刻面对这轮诡谲的黑眼,他竟发现自己怂了!
由内而外、由心而发的庞大恐惧,逐步侵吞了他每一寸神经!
至于魏北鱼,早就趴在一旁吓尿了裤子。
其实这也不怪他,无论是谁瞧见此刻的天空,都会狠狠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浑身颤栗满心恶寒!
极致的恐惧,来源于凝视。
巨大黑眼张开后,褶皱的上下眼皮不见了。
不同于寻常生灵的眼,这轮巨眼撑开后没有眼皮,只剩一颗惨白惨白的硕大眼珠子!
一颗血红瞳孔镶嵌在眼珠中央,四周被无数道猩红血丝缠绕密布。
不对,说成猩红血丝,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每一道“血丝”都壮阔如江河,蜿蜒如参天巨蟒,秦逍能清晰瞧见血丝的汩汩流动,这颗眼貌似是活的!
没有人愿意让旁人朝自己瞪眼,且不论礼貌与否,瞪眼,本身就带有浓郁的惊恐氛围。
可眼前的场景,绝非一句瞪眼可以形容。
苍穹之上,是完全没有上下眼皮,一颗完全暴露且眼白硕大、血丝密布毫无遮掩的凝腥巨眼,在赤裸裸直勾勾地瞪视着众生!
未知的隐秘很可怖,更遑论如此庞大的巨物级别!
面对如此庞大的巨眼,秦逍忽然感觉自己渺小如斯。
魏北鱼已经吓尿了,他哭咧咧地跟秦逍说,他打小就害怕大的东西,只要是巨大的事物,都会令他产生极度的压迫与惶恐。
秦逍并没有这种症状,不过此刻也着实不好受。
“主帅,它......它在动啊,它瞄上我了,它在动!”
魏北鱼吓得满地乱滚,秦逍此刻一边安抚,一边也不断猛喘大气。
正如刚刚魏北鱼所言那般,这颗占据半片苍穹的恐怖血眼,竟好似自有灵智一般不断转动,那颗血丝密布的血腥瞳孔,以极度混乱且无序的频率到处乱瞟,每每和它眼神对视,都会勾起人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恐慌和绝望,看得久了,甚至能泛起深深的厌世情绪,不自觉产生轻生赴死的念头!
“这到底是什么......它到底在看什么,还是说,它到底在找......谁?”
魏北鱼躲在老马的腹部下方,蜷缩着双腿,本来已经好了点,听到秦逍这么一说,当即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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