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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令！”
秦忘川仰望苍穹，虽秦莫雨还在伤怀，但以老秦的神识境界，还是能将其一眼看穿。
“好精纯的儒门气息，神识感知下年岁不大，这又是哪位少年英杰？”
“别扯犊子，赶紧做事。”
“喏！”
盏茶时辰后，金甲雷骑整军阵列，在东城门内迎接秦逍。
秦忘川去安顿秦莫雨了，秦逍将王长顺的尸身交给了他，叮嘱他好生收殓，带回到厥州家乡下葬。
对于这老兵油子，秦逍心中是有酸涩的。可很显然，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
这便是秦逍和秦莫雨的另一个区别。
秦莫雨从不醉心政事，更不喜欢打打杀杀，他只想读他的圣贤书，领悟他自己的道。只不过他有时候异常矛盾，修着无情道，却时常黯然神伤，一切都率性而为，又常常为道理所累。
秦逍庆幸自己不像他，相较于秦莫雨这温吞性子，秦逍做事向来讲求利益和效率。不该发的牢骚绝不发，也不整那些有的没的，注重实际比啥都强，做成事情比啥都强！
魏北鱼静静跟着秦逍，一路顺着城中主街迤逦而行。
一路走一路看，四周百姓皆匍匐拜首，每个人都面色凄然。一众将士也都面色悲怆，眼角噙着热泪，努力扬起自家脖颈。
“主帅，从雁南道前线撤回的兵马都进城了，还有不少安置在了后山。”
“折损多少？”
“大概有三万人，重伤者都安置在城中养伤了。不过南靖一方应该也不好受，毕竟那疯和尚不分敌我。”
“晓得了，不用再提。”
“主帅，刚刚我见秦将军引了一位修士......”
“无关，他不能参战，有违修士箴言。”
话虽如此，秦逍忽然想起一事。
“北鱼。”
“在。”
“先前有没有国战时触犯了箴言的先例？”
“有的。”
“最终结果若何？”
“全军覆没，惨不忍睹！”
秦逍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张太京真敢动手？”
“非也，主帅您可能不了解详实。修士箴言的惩戒之法，乃是四大王朝共同制定的。传闻貌似是大胤书院和玄天宗联手布阵，将张太京的八百道剑痕，一同封困在东岳山的封禅台上。一旦有违反修士箴言者，剑痕会自动解封，无论千里万里，虽远必诛！”
“原来如此，如今还剩多少道剑痕？”
“七百九十九道！”
“啊？”
秦逍听得一愣，魏北鱼却满脸正色。
“确实是这样的主帅，自修士箴言定下后，貌似只有东陈触犯过一次。那一次引动了张太京一道剑痕，剑光落处寸草不生，东陈十三万大军，顷刻间化为乌有！其时恰是东陈和北齐的对峙关键期，北齐借此一举占领东陈多座城池，两大王朝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你确定仅仅只有一剑？”
“末将确定，只用一剑！”
嘶！
秦逍即便城府再深，此刻也做不到面无表情。
一剑之威，血杀十三万！
这是何等弥天的功力？
秦逍不敢再想，立刻找人叮嘱秦莫雨，告诉他乖乖在驿馆待着不要乱跑，被误会可就全完了！
定了定神，秦逍继续往前走。
期间他不断朝四方将士传音，陈说双方战损事实，同时晓之以情，好生安抚兵将情绪。
好在西梁兵马皆有血性，秦逍稍稍篡改了事实，将无望僧说成了南靖的犬马。一时间群情激奋吼声连天，压根不需要任何激励，这群死了同袍战友的汉子，心中那难以平复的悲怆，就是下次出征最好的祭旗！
西梁将士不怕死，秦逍眼下要解决的，是给他们想出切实可行的反攻方略。
继续往前走，秦逍忽然发现了不少江湖人士。
从主街走到城中央，乃是一四四方方的广场。
此刻场中人声鼎沸，四面酒家里坐满金彪大汉，桌上码着连环斩马刀，举坛喝酒胡子拉碴，满堂打嗝满嘴黄牙；桅杆上吊着绿林豪客，拐子流星闪耀街道南北，走钢丝玩流火，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凭栏上倚着白衣剑客，玉笛横箫，锦衣玉带，男侠女侠，卿卿我我；楼顶瓦檐上趴着丐帮兄弟，破衣烂衫却目光澄澈，人手一根腿骨，上面挂着卖身葬父的笔墨；远处一座塔尖上站着黄衣僧者，单脚禅宗，头顶立一野鹤，更前方大道上满是门派旌旗，个个走路带风，人人别具一格。
“北鱼将军，这是唱哪一出？”
“回禀主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咱此次前线吃紧，秦将军向陛下汇报后，陛下说北方军不敢随意调派，毕竟还得提防着北齐入侵。再者碍于修士箴言，也不敢往前线调遣修士。思前想后，陛下发了一道江湖令，好在我西梁侠士大多忠肝义胆，听闻狼胥城告急纷纷响应前来！主帅也无需担忧，他们入城前都验过身子，确实都是没有真气的江湖好汉，虽无组织军纪，可个个都是江湖好耍家！”
“既能缓解前线压力，又能趁机清剿一批祸事乱秧，女帝着实是有点意思。”
秦逍一言戳破女帝心思，毕竟江湖草莽就是江湖草莽，远远不及正规军，且门派诸多积怨复杂，最是不好管束。女帝命秦逍驭使这批人，明面上是为前线扩军增援，实际上不过是借秦逍之手，除掉这些江湖流寇罢了！而这群所谓的侠义之士，亦大多是利欲熏心之辈。很显然此次招募义军，女帝必然许下重金酬谢。而真正的隐士高人，是不会愿意趟这趟浑水的。
“主帅，话可不能乱说啊！”
魏北鱼自然也懂这般道理，秦逍闻言不睬他，半路上与秦忘川汇合，一起来到了城主府衙前。
抬脚迈步刚要入内，秦忘川忽然拉住了秦逍。
“主帅。”
“有事？”
“确有一桩，目前我们损失不小，南靖绝不会善罢甘休。眼下天气转暖，可旧年军粮却不足备。南靖剩下的战机不多，他们不可能修整太久，接下来必定会发起强烈总攻！”
“我自然晓得，所以呢？”
“所以......除了外面的江湖人士，女帝此番还调派了数位守关大将，此刻他们正坐在正堂等候主帅，您一会儿进去了，一定要谨言慎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