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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
秦逍闻言自是不信。
他虽风流，却有常识。
这巨鹿城他第一次来，全城的青楼尚未去过，压根就没造红粉孽债，哪里来的娇娘子哭哭啼啼？
可小满却一再坚持，说自己的确看到了，她伸着白皙的小手，跟秦逍比划着女子的面貌。
“少爷，我绝不会看错的，那姐姐穿着一身绿衣裳，头上还有一只金雀钗，手中还抱着一只大琵琶！我以前去贤礼私塾偷偷蹭课时，听先生讲过礼乐之道。那绝对是一只琵琶，错不了的！”
“嗯？”
经小满这般一说，秦逍的表情瞬间沉降下来。
他想起了一个人。
“走，回去。”
“少爷，回哪里？”
“巨鹿城！”
小满不晓得秦逍怎么了，倒是秦逍急匆匆的，连气都没喘匀，便一路折返回到了巨鹿城内。
简雍大街上人声鼎沸，特别是发生血案的鸿宴楼前，聚集了大批大批各色人马。
这很显然是个不眠之夜，只不过秦逍并不关注这些。
秦逍带着小满四处乱窜，神识缓缓散开，小心翼翼地朝四方探寻。
“少爷，你是不是真认识我说的大姐姐？”
“嗯，算是旧识。”
“这里人这么多，我们能找到她吗？”
“她只是一介凡人，应该不难找。”
秦逍不再多言，凝神聚气细细搜索，这期间无数恐怖气息朝鸿宴楼汇聚，很显然刚刚公羊羽的死，已经惊动了诸多大人物。
“找到了！”
秦逍一声呼喝，随即展开夜游神秘法，带着小满瞬间挪移，再出现已是一道僻静街巷。
秦逍稍稍辨认，发现这是一条临近巨鹿城北的小路，往前走能一直绕到北城关。
此刻街巷不远处，有一处僻静酒家。
一位女子正坐在靠近门脸的位置，自斟自酌，形容枯槁。
秦逍仔细将她辨认半晌，随后心中笃定，整整衣衫，带着小满来到女子对面安坐。
已然微醺的女子瞧见秦逍，下意识便想起身逃走。秦逍哪里肯放，抬手一道柔和真炁，将女子又按回到座位上。
“不用慌，我不是他。”
这话说得颇为古怪，女子闻言却是一愣。她静静将秦逍打量半晌，随后眼角便泛起两行清泪。
“你是......小逍？”
“不然呢？”
秦逍朝她笑笑，随后又给她点了一盏新酒。
“随便喝，今儿我请。”
“刚刚在鸿宴楼......”
“是我，不是我哥哥，我没跟他在一起。”
秦逍知道她会这么问。
“柳姑娘，自上次秦府一别，好多年了啊。”
秦逍等了半晌，见她不开口，便率先提起了话茬。
在这之前，秦逍已经用青丘蛊隐匿了自身气息。他现在半人半妖，以烛九太阴之力藏匿气息，一般人是绝对发现不了他的。
至于眼前的女子，正是南靖户部尚书柳三弄之女，亦是秦莫雨口中那位柳姑娘。
想当初秦柳两家结亲，秦莫雨不愿耽搁修行，一意孤行跑到了大胤书院。再后来柳姑娘远赴东陈寻觅秦莫雨，谁成想秦莫雨修了无情道。柳姑娘被他闭门婉拒，为此她还上秦家哭诉了半日。当时秦北望碍于面子，就派秦逍出来挡驾。秦逍好言相劝了许久，那也是二人唯一的照面。
说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秦莫雨和秦逍容貌酷似，柳姑娘瞧见秦逍那张脸孔，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以至于秦逍所有劝慰的话，都成了无用的废话，最终还是派了三个知心丫鬟好言相劝，才将她劝回了家。
今日再次相见，柳姑娘已经成熟不少，眼底也隐隐漏出几许皱纹。
“柳姑娘，这些年你一直待在东陈？”
“嗯。”
柳姑娘缓缓应和，可眼底那抹失落是盖不住的。
“柳姑娘，我哥哥到底哪里好，值得你为他如此？”
“我也说不出。”
柳姑娘的声音发颤，貌似一提及秦莫雨，她的心绪便波澜不息。
“逍公子，我要是能想清楚，也不至于一直留在东陈了。”
说完此话的柳姑娘掩面啜泣，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直接伏案而哭。
小满被秦逍支开，跑到远处径自玩耍。
秦逍静静喝酒，等到哭声渐渐小了，才拿起桌上杯盏，给柳姑娘又倒了一杯酒。
“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有委屈哭出来挺好的，别憋着。”
秦逍等她再次抬头，已然是梨花带雨，却独有一番倾城绝色。
“刚刚你把我认成了我哥，为何又要躲着我？”
“我......我知道他不想见我。”
“别傻了，他去诸生浮屠了，早已不在人间境。”
听闻此话，柳姑娘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浑身上下以不经意的程度，狠狠抖了一下。
“我也不会劝你什么，毕竟这是你俩的事。再者说我不信什么儿女情长，这辈子我也不可能完全笃信一个女子。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其实觉得我更适合修无情道。可无情道绝情绝意，连喝花酒都不能沾染，这点我就有点受不了了......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我回来只想告诉你一声，你这么等下去没用的，还是趁早想开点，别白白苟活这辈子，毕竟人的命都挺金贵的。你现在最起码还有爹娘，该珍惜你得珍惜。”
秦逍起身，喊上小满，不再理会柳姑娘，就这般缓缓出了酒家。
柳姑娘还在酒家里哭，边哭边颤着嗓子，嘴里喃喃着“为什么”。
“少爷，这个姐姐为什么哭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秦逍望望夜空，今天的月色不差。
“世人就是太过矫情，总觉得世上所有的因为，最后都有个所以。”
“可我好心疼这个姐姐哦，她好像特别痛苦。”
“没什么特不特别的，悲伤这种东西，压根就不分轻重。一旦有了悲伤，不管何种程度，都是痛。”
秦逍说着说着，又想到了自家娘亲。
“走吧，多看无益。”
秦逍拉上小满的手，便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逍公子，请等一下。”
（最近老莫家里出了点大事，比较抑郁，恰好也写到了伤感处。这个世界不光有打打杀杀，它应该是塞满七情六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