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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太岁仰望苍穹,久久都不曾低下硕大的头颅。
它看得极为专注,四周修士也越聚越多。
秦逍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就在北齐搞出如此轩然大波。
当然这事他是不敢揽的,毕竟北齐的水太深,既然庵太岁喜欢出风头,那便让他风头占尽,最好无人关注他这边最好!
秦逍找到小满,将还在昏厥的小满背在身后。随即收好三把剑,找了处巨大的雪壳子,一边将气息彻底隐匿,一边稳稳苟在雪后面。
苍穹的雪,渐渐浓烈。
此刻刚刚入夜,月亮还未完全爬升,在蒙蒙清雪之中,竟变得愈发皎洁明亮。
这现象着实透着古怪。
常住北国者皆知,一般冬日大雪纷飞之时,是鲜少能瞧见月色的。眼下疾风骤雪中明月皎洁,很显然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今夜的月亮,比寻常往时更加“亮”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盏茶时辰,月亮攀至高天,变得橙黄耀目,璀璨如一轮灼阳!
由于其亮度甚高,这个夜晚显得格外通明。白玉京的百姓也纷纷走到栈道街上,仰望苍穹指指点点,各大峰峦都传来一片喧闹噪声。
诡月凝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秦逍也在仰望圆月,只不过他隐隐有股似曾相识感。
瞧得久了,秦逍忽然双眸圆睁,紧接着便惊讶地微微张口。
“这......红月似日?”
此刻不光是秦逍,巨大的庵太岁亦发出长鸣,似乎在对诡月表达诸般不满。
而那轮橙黄耀目的圆月,也正如秦逍方才所言那般,由澄明逐渐化为绯红,进而色泽愈发浓烈,在不久后彻底沉淀为猩红!
猩红血月!
“难道说......”
秦逍越来越确认心中的想法。
此刻挂在苍穹的血月,与先前在雁南道瞧见的血日完全如出一辙!
突兀出现的诡月,令整座白玉京涂满血色。
一股并不圣洁的污浊,涂满了整片北齐江山。
血月凝聚到极致,眉眼逐步清晰,那颗会流淌出血泪的眼珠子,将再一次展露在世人面前!
天龙赐法,福泽万生!
秦逍心中响彻着这八个大字,与此同时,无数道前所未有的恐怖剑炁冲霄直上,北齐蛰伏暗处的真正巨擘,在这一刻也纷纷藏不住了!
秦逍倒还算镇定,毕竟他有青丘蛊在身,不怕被血泪化海蒙蔽神志。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庵太岁这家伙竟敢对太岁动土,它凝望虚空血月,张开鲲鹏展翼般巨大的血盆大口,一发极度凝练的黑色真炁涡旋从其口间凝聚,下一刻随其剧烈咆哮,黑色涡旋化成一道毁灭长河,倒反天罡,直冲云霄之外,一举轰炸在尚未睁开的诡月血眼本体!
如此大不敬的狂悖行径,简直令众生头皮发炸!
虽说庵太岁足够恐怖,可再怎么说也是凡尘妖物。
一介妖祟,竟敢公然对抗天怒?
可事实摆在眼前,黝黑的匹练壮若江河,由于诡月地处天外,云霄之内唯有黑气吞吐的磅礴倾泻声,却听不到半点诡月受袭的爆响。
庵太岁此刻怒不可遏,它恍若当真跟诡月有仇似的,全力施为毫无保留,而那轮腥红的血眼,亦好似被墨鱼汁淋溅浇灌一般,没过多久便被涂得漆黑如炭!
“天黑了!”
无数惊呼四起,随着诡月受袭,光芒彻底黯淡,进而彻底隐耀,化为无边无际的大暗黑天!
而做完这一切的庵太岁,也好似耗尽了全部妖元一般,彻彻底底萎靡软倒,身形亦快速收缩变小,最终彻彻底底消失在深渊下方。
“老拐!”
秦逍见状很是焦急,他散出神识,想要找寻拐子马的踪迹。可四周妖气杂乱,刚刚那次逆天吐息,已然导致天地灵气震荡。秦逍目前的状态也异常虚弱,强打精神找了许久,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秦逍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隐隐间有股预感。
他貌似彻底失去拐子老马了。
一个时辰后,混乱震荡的妖气才逐步溃散。
高天重新出现月色,只不过血月不再,再次化成了一片澄明的亮色。
血泪没有降下,那八个恐怖大字自然未再浮现。
仰头观月,澄黄月亮上隐隐有道黑斑!
虽不算显着,但的的确确是一道黑色伤痕!
月亮......被击伤了!
秦逍今日的震撼,实在是难以尽述。
他很难想象,若刚刚庵太岁这一击不是朝向月亮,而是对准不周峰白玉京,这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张太京和张太白,这些屹立在人间界最高处的人间武圣,能否接下这破月一击?
秦逍心里当然没有答案,他抱着小满继续藏在雪壳子里,一动都不敢妄动。
自从月色恢复常态,四周凛冽的剑气就没停歇过。
各门各派的无数剑修纷纷出动,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修行乃顺天而为,领悟天地韵道,方有气运功成。一旦逆天而行,除邪魔外道,必遭天谴祸患。至于这血泪异象,墨尧先前也说过并非个例。北齐能人辈出,自然有识货之人。而刚刚庵太岁那逆天一击,其反噬自然是免不了的。眼下是捕捉庵太岁的最好时机,毕竟能够公然撼天的大妖,就算不加以利用,捉回去放在山门做镇山灵兽,对门派来说都是福泽千年的大馈赠!
因此,血光和黑光过后,这一夜剑光照耀了秦逍所处深渊。
这群剑修的目的极其明确,毕竟庵太岁的来头极大,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人会在乎蝇头小利。
又过了近两个时辰,四周呼啸的剑炁才趋于停歇。
无数剑修已经下落渊泽,而秦逍也哆哆嗦嗦地爬出了雪壳子。
“阿嚏!”
秦逍重重打了个喷嚏。
经过这段波折,他的身子更加羸弱了。
秦逍强打精神,将小满背在身上,随后一瘸一拐地拄着剑,朝已经冷却僵硬的黑袍人尸身走去。
有庵太岁亲自出手,黑袍人可谓死得彻底。
秦逍来到尸身旁,先是忿忿地啐了一口。
“嘛了个巴子......”
被仇家盯上这种事并不新鲜,秦逍倒也没太多波澜。他只是想瞅瞅黑袍人的真容,好好瞧瞧究竟是哪位仇家,竟有诸般诡谲离奇的力量。
弯腰蹲下,秦逍一把扯下遮挡尸身脸部的黑巾。
一张七窍流血的脸露了出来,秦逍轻轻一瞥,竟恍若见鬼一般,吓得差点就背过气去!
“这......怎么会是......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