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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闻言重重叹了口气,秦逍很少瞧见他这副模样。
“以前啊,跟你做邻居。你这人心里就能揣住事儿。有啥担子都自个儿扛,能不说就不说。最近这是咋着了?”
“俺......老二,你是不是姓秦?”
“不错。”
“秦北望是你爹?”
“嗯呐。”
虽然早已知晓,可老五闻言还是浑身震悚,他想抽一口旱烟,却发现烟杆子早弄丢了。
“老二,萧玉枝是恁娘?”
“你想说什么?”
秦逍从未见过老五如此,一时间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老五又深吸了口气,随后看向远处的薄雾云霞。
下一刻,他一声嗟叹。
“老二,其实俺本来的名讳,叫武靖州。”
武靖州!
秦逍闻言噌的一声弹起,可这消息实在太过突兀,惊得他久久都不能回神!
“我全都明白了......”
秦逍喃喃自语,一切皆恍然大悟。
“难怪他们会那么说,原来真的是这样......”
秦逍一时间似哭似笑,脸上阴晴不定,心中五味杂陈!
江湖传言,杀害秦逍娘亲萧玉枝的罪魁祸首,正是她昔日情郎,当年赫赫有名的北齐剑痴武靖州!
眼下,他不光跟武靖州称兄道弟,还跟他成为睦邻过活五载,更离谱的是,武靖州竟还为他破境护法,豁出性命挡在自己身前的老五,竟是自己苦苦寻觅而不得的杀母仇人!
秦逍一时间心绪大乱,武靖州也不敢看向秦逍。
两个男人在这一刻互相回避,但很显然他们都心如明镜,有些事只靠回避,是万万解决不了的。
良久。
良久。
小满躲在远方,她清楚此刻非比寻常,因而也极为安静。
秦逍最终还是坐下了。
两个男人望向远方,互相不看对方的脸。
“我现在该叫你什么。”
“什么都可以。”
“给我讲讲你和她的故事吧。”
秦逍自幼便没了娘,对于娘亲的记忆,他只有模糊的前几年。可恰恰是这模糊的前几年,成了他有限生命里最温存的时光。特别是后来他变成这副心性,他更加珍惜当初的点点滴滴。
有句话说的确实没错,世上只有娘亲好。
只要娘亲在一日,秦逍对世间就没有恶意。
小时候他总觉得,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萧玉枝为他遮风挡雨。这世上还有像她这样慈爱的人,让他觉得这世道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可后来萧玉枝不在了,秦逍开始莫名惶恐。在秦北望也生死不明后,这种惶恐达到了顶峰。
毕竟从前的他有爹娘,爹娘挡在死亡前面,能为秦逍遮风挡雨。
可爹娘全都不在了,秦逍的前路没了遮蔽,他在直面死亡。
对于武靖州的愤恨自不用说,可如此机会也着实难得。武靖州一定是要杀的,即便让他再施展一次罗睺明禅十三道,弑母之仇一定是要报的!之所以眼下如此平和,秦逍只是想多听听她的故事。
他好想了解萧玉枝多一点。
像其他孩子一样,对宠溺自己又自己厌烦的母亲,了解多一点。
“俺跟她是在北齐相识的......不打不相识。”
武靖州总算开口了。
他的眼神潦草迷离,貌似对一切都失了兴致,唯有口中的回忆,能令他稍稍勾起一抹嘴角。
“你娘是北齐贵胄,也是传奇女侠。早早便入了金丹境,力压北齐一代英豪。即便放在眼下,也是李七月这般人物。”
“俺跟你娘是比不了的,俺资质平庸愚钝,唯有一颗炼剑之心,纯粹又执拗。只可惜俺进境太慢,练了半辈子才达到金丹境大圆满。跟平安他娘......归隐江湖多年后,才堪堪入了元婴境。若你娘还在世,恐怕早已将俺甩得远远的了,这点俺不如她。”
“别说废话。”
秦逍冷冷呵斥一声,武靖州闻言顿了顿,随后继续开口。
“俺们的确曾经有情。”
“那时候都还年轻,她意气风发,北齐剑侠都对她倾慕。我和她在金顶论剑相逢,那一年的萧玉枝技压群雄,同辈中无人能在她剑下撑过三合,只有俺除外,因为俺撑到了第五合。倒不是俺剑法多高超,俺完全是冲着论剑酬金去的。擂台上战满半个时辰,便有三枚培元丹奖赏。俺家老娘那时病重,俺需要换丹药给她吃。”
“谁曾想到,自那之后她反倒记得俺了,再往后俺俩便好上了。只可惜门不当户不对,俺没啥文化,又不懂世家规矩,最终被她爹瞧不上,更没钱做明媒正娶。因而最终俺们这段缘分,也随着她远嫁南靖而不了了之。”
“那之后又过了几年,俺将老娘伺候入土,便离开家潜心炼剑。俗话说笨鸟先飞,俺足够刻苦,人家都说我修行法门笨拙,俺却不大在意。俺只想练好本事,再去南靖见见你娘。倒不是图啥,只是为斩去固有心魔,彻底断了前尘夙愿。”
“俺希望她能看得起俺,再后来剑术有成,俺去南靖寻她,她已然炼成了珍珑金丹!”
“珍珑金丹?”
秦逍第一次听说此等名讳。
“不错,金丹期修士,其金丹亦有品阶之分。色泽淡黄为凡丹,色泽澄黄为髓丹,色泽金黄有紫气缭绕为勾玉丹,色泽琉璃炽目、有先天道韵流转者,乃金丹之上上品,谓之珍珑金丹!”
武靖州言简意赅,秦逍闻言亦恍然,再想想当日突破场景,很显然他体内凝聚的金丹,也是一颗珍珑品质的金丹!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武靖州的表情再次凝重,且程度犹胜从前。
“俺在江陵见到了许多大人物,甚至连宣布归隐的剑黄巢都有过谋面。”
说到此处,武靖州瞥了一眼秦逍,这还是道出真实身份后,他第一次正式看他。
“当然了,剑黄巢啥的,也不重要。”
“那你就别乱扯,什么珍珑金丹,什么老鳖黄,直接说我娘的事!”
“好,我说,我说......”
武靖州的呼吸愈发急促,不晓得是何等情绪作祟,令他整张脸都涨若猪肝。
过了许久,他好似是下了某种决心,转头朝秦逍掷地有声的开口。
“秦逍,你娘她......不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