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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如雪般落下，这是男人该有的浪漫。
被击退的男子一脸冷峻，分毫没有因刚刚的事情绪跌宕。
不过自从他离开龙庙，一股极为恐怖的气焰透体而发，逐渐弥漫覆盖整座沙毗丘，令人窒息的强大修为，即便窝在龙庙范围内，依旧刮得秦逍面皮生疼！
秦逍心中泛起一阵恶寒，还好此刻身处龙庙！
强大至极的男子，缓缓走回到圈外沿。
秦逍与其四目相对。
二人皆是九尺身量。
气质皆冷冽肃杀，城府皆狠辣深邃。
这般齐眉对望，竟恍然有股镜像错觉。
“你可以无视龙庙禁炁之能？”
男子开口质问，不过却没半点讶异。
“师叔好眼力，刚刚多有冒犯，我只是想瞧瞧师叔的底蕴。今番一瞧，师叔果真乃人中之龙！”
“你叫我什么？”
男子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轻微恍惚。
“师叔啊。”
秦逍于圈内抬手作揖，拜了一个极为恭敬的冲虚礼节。
“小师叔安好，吾乃冲虚剑派大愚峰弟子秦逍，家师贾长寿，应该是您的师兄吧？”
秦逍并未隐匿真实名讳，毕竟姜京佐不比旁人，跟他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
“大愚峰又有新晋弟子了，很好。”
姜京佐并没有太多波澜，他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连眉梢都未柔和半分。
不过他的声线，的确自带一股清朗的柔和。
“刚刚你太过唐突。”
“小师叔教训的是，不过弟子为人向来谨慎，没有把握的事，我向来是不会做的。”
“何出此言？”
姜京佐缓缓走入圈内，秦逍则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我猜的，嘿嘿。”
秦逍抿起左侧嘴角浅浅一笑。
“小师叔的传闻，我早就听闻多次了。来至这沙毗丘，发现种种死相，料想应当是小师叔的手笔。”
“小师叔你画地为牢亦为界，以龙庙隔绝生死。每每有挑衅作祟者，你便提刀出庙杀人。可很显然你遭遇了一些困境，亦或是修行上出了某些问题，这让你无法控制自身的凛冽杀意，这座妖岛上畜生虽多，可也不是全都不长眼。你眼下将他们全都宰了，还宰杀得如此“陶醉”，足以印证你已然杀意失控，需要龙庙来静气安神。”
“因此，与其说龙庙隔绝生死，不若说是你利用龙庙，隔绝自己的人性和魔性。一念成人，一念成魔，迈出去便是苦海无边，回头则是青灯静室！”
“小师叔，我说得可对？”
秦逍再次露出标志性微笑，姜京佐闻言依旧冷若冰霜。
“继续说下去。”
“咳咳，谨遵小师叔。除此之外，刚刚我用神识探测了龙庙一番。小师叔你自囚于龙庙神像前，那四根囚禁枷锁，皆是凡俗常见的沉铁。你将铁钎砸入自家四肢腕部，此举囚禁一般凡人或许可行，想要将你囚禁，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你受龙庙禁炁之能影响，唯有真炁修为被制，你才会彻底扼制凶性！”
秦逍转头瞥了瞥龙庙的门扉。
“所以说，刚刚我才敢故意挑衅师叔您。实不相瞒，龙庙于我毫无影响。换言之只要我身处龙庙之中，师叔你是万万奈何不了我的。”
“有条不紊，后生可畏。”
听秦逍全盘说完，姜京佐嘴唇嗡动，轻轻评述了一嘴，随后又幽幽一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曾几何时，龙庙也奈何不得我。”
“啊？”
“没什么，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姜京佐缓缓走入圈内，来至龙庙门槛前，在靠左一侧坐下。
秦逍见状也自来熟，来到门槛靠右一侧安坐。
“小师叔，你生得忒俊呢。”
“别扯犊子。”
“哦。”
“不过言之有理。”
“嗯......”
秦逍越来越喜欢这姜京佐了。
孔武有力又足够闷骚，寡言少语又杀伐利落！
“长寿还好吗？”
“天天睡觉。”
“能睡是好事，我已经许久没安眠过了。”
“没事的小师叔，他睡多了长皱纹也长眼屎，不像你越来越丰神俊朗。”
“又扯犊子。”
“我错了，小师叔。”
“不过话糙理不糙。”
“嗯......”
秦逍深吸一口气，忽然有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小师叔，大愚峰上到现在还有一块无字碑，是王一般师兄给你立的。你应该还记得他吧？”
“一般？”
“他以前叫王一博。”
“一博啊。”
提及王一般，姜京佐的神色竟变得稍稍柔和。
“一博很不错，帅气。”
“师叔......你眼睛没问题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确实没我俊俏，仅从外相上看，跟他相比即便是我，也不敢说稳赢，顶多算是险胜。”
“......晚辈实在不敢苟同。”
秦逍默默擦了一把冷汗，对小师叔的精神状态深深堪忧。
“我没说胡话，我也不是疯子，你放心。”
姜京佐好似秦逍肚子里的蛔虫，他转头看着秦逍，眼神再次泛起波澜。
“我承认，一博他先前的确很丑，可现在的他足够惊艳。”
“什么意思，小师叔您见过化身诡异后的他？”
“什么诡异，那明明是显露真容的他。”
姜京佐还是一脸严肃，他收回目光，望着前方的尸山血海。
“门派现在都还好吗？”
“不太好。”
秦逍也没瞒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姜京佐默默地听，从头到尾只有过两次动容。
一次是听闻墨渊身死，另一次是听闻南宫红豆携剑叛逃。
“墨渊，他一直对我有不少成见。”
秦逍闻言缓缓点头。
“小师叔，这老叟在门派大醮会上各种出言不逊，他说你瀚海平妖是假，遁入妖道是真。还说你......”
“他说的没错。”
秦逍尚未说完，便被姜京佐硬生打断。
“没......没错？”
“嗯，没错。”
“想当初我一意孤行，一人一剑，意气风发。仗着有一身高深修为，便以为能够荡平妖域，为昔年的冲虚前辈出口恶气，捎带着闯出一世侠名。”
说到此处，姜京佐忽然幽幽一叹，随后指了指十丈开外，那柄刚刚被秦逍震飞的断刀。
“可你再瞧瞧眼下，我已然很久都不用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