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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京佐说完便不再多言。
秦逍与墨尧默默跟随，到了今时今日，秦逍已不想再多嘴。
毕竟形势瞬息万变，半个时辰前，声名赫赫的葬红海还屹立不倒。
眼下再观，一切已化作历史尘埃，也众将被世人遗忘。
秦逍见证了一个禁地的毁灭，亦再次见证了天的意志。
一路上他静静跟随姜京佐，姜京佐飞得不算快。
秦逍能从他的剑炁中感觉到，此刻的他忧心忡忡。
这可完全不像小师叔该有的样子。
“前辈......你真的想好了吗？”
路上，墨尧忍不住跟姜京佐搭话。
姜京佐幽幽一叹，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凝重。
“想都是问题，做才有答案。”
姜京佐言罢，朝墨尧挤出一丝笑靥。
“烛九太阴，眼下忧郁又深沉的我，帅不帅？”
“帅惨了。”
墨尧捋捋额前碎发，两位神颜白发的前辈高人，在这一刻继续心照不宣。
秦逍一路散出神识，他自然没有忘记南宫红豆。
只可惜这骚蹄子后台忒硬，有隐秘高人周全庇护，他根本打探不到半点气息！
闲言碎语不休讲，三人御剑乘风，于一个时辰后，横跨七十二重天和三千世界，正式来到妖域最核心隐秘地域——诸生浮屠！
关于诸生浮屠的传说由来，秦逍早已听太多遍。
可亲眼瞧见它的模样，这倒是头一遭。
四下环顾，妖岛茫茫无尽，奇形怪状自不言说。
举目望前，一座漆黑浮屠巨塔横亘天地。
高直达天阙，不知几何耸立。
宽足有万丈，通体黝黑亮泽，似烧炭抛光，隐隐有细密棱角，恍若龙尸藏鳞。
若非有强大神识遍观全貌，仅凭一双肉眼，只会有一叶障目的空洞感受。
滚滚灰烬雾气缭绕不散，触之不冷，却附骨噬髓。其蛊惑错乱之力，竟堪比无妄悬针秘法！
站在正南面朝正北，能瞧见其体表隐有窟窿孔洞。
密密麻麻，恍若蜂巢，内里不知几何，幽幽如冥府空荡。
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不管怎么瞧看，它都称不上华丽，更谈不上气势摄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座浮屠塔，却给秦逍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感受。
虽未置身其间，秦逍却好似蹉跎光阴无数，心绪亦逐渐寂灭枯萎。
虽未触摸其身，秦逍却能感觉到亘古沧桑，恍若逆流时间长河，来到震旦原始的发源尽头。
虽未领会其意，秦逍却能嗅到空气中厚重的因果之力，玄而又玄，不可言说，夺天地万物气运造化，不可亵渎亦不可深究，除了自惭形秽，再无半点出格念想！
诸生浮屠！
秦逍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是五味杂陈。
“感觉如何？”
墨尧从旁拍了拍他。
“很不真切。”
秦逍据实而说。
“怎么说？”
“我不知道，稀里糊涂就到这里了，我脑子现在很乱，不晓得咋过来的。”
“自然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姜京佐转头接话，一边说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在另一只手掌心上来回摆动。
“先迈左脚再迈右脚，就像这样。”
继上次五加五等于十后，姜京佐再次有了最新心得。
“小师叔，我要有你一半没心没肺就好了。”
“你没理解我说的，我的意思是，不管是人还是妖，走过的路都算数。”
“可我没想过走这么远，眼下发生的种种，已经彻底脱离了我的掌控范畴。我从不喜欢这种感觉。”
秦逍说的完全是心里话。
不管是九千岁时期，亦或是国战统御三军，亦或是诸般江湖勾心斗角，秦逍向来都是那玩弄局面的弄潮者。
可眼下却截然不同了。
太多无法掌控的事，太多无法主宰的局。
一步步恍若提线傀儡，被牵扯着走到今天，虽亦有厚重仙缘，却再无半分安稳。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的。”
姜京佐在这方面貌似很有感触。
“师侄，你早就应该清楚，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除了孩提时期，剩下的人生都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你最起码还能自省，这已然胜过千千万万。”
言罢，姜京佐摆了摆手，准备结束这个话题。
他看了看墨尧。
“是时候了，我也该走了。”
“前辈。”
墨尧闻言满脸不忍，姜京佐抬手将其打住。
“多留无益，在这方面，天下至丑很显然比你看得通透。眼下无望僧只攫取了葬红海一半仙气，剩下一半仙气在我体内，我的状态也逐渐回暖到近乎巅峰，此时不试，更待何时。”
“可是前辈，万一还是不够的话......”
“那便继续借力，毕竟这方人间里，像我一样毫不甘心之辈，又不仅仅只有我一人，你说是吧？”
说完这番稀奇古怪的话，姜京佐瞥了瞥秦逍，随后又看向墨尧。
“等我进去后，你可以将该告诉的告诉他了。”
“谨遵前辈口谕。”
姜京佐见状不再耽搁，他抬起孤鸾剑，在秦逍面前晃了晃。
“师侄，孤鸾剑是我的剑，我这一世最后这段人生路，我也希望它能陪我走到最后。”
“本就是师叔之物，何须过问于我。”
秦逍不知为何，望着此时此刻的姜京佐，心中那股荡涤不息的宿命感竟再次沸腾。
“如此甚好。”
姜京佐白衣负剑，飒然起身。
一人一剑清丽出尘，其背影却恍若肩扛万道。
“老伙计，走，再随我战这最后繁华！”
随着一声清朗暴喝，姜京佐一人一剑分化流光，直挺挺朝那隐秘绝伦的诸生浮屠刺入，转瞬间便钻进了其中一方孔洞之中！
原地只剩下秦逍和墨尧二人。
如此诡异地域，寻常妖祟轻易是不敢栖近的。
姜京佐就这么离开了，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无声无息，万籁俱寂。
“前辈，小师叔可是去了其余三千世界？”
秦逍是了解诸生浮屠的，不过前尘诸般琐事，令他此刻心绪烦乱。
墨尧没有马上回应，不过有姜京佐嘱托在前。
这一次，他没有理由再拒绝秦逍。
“过来吧。”
姜京佐缓缓下落，来到地面撑开太阴烛龙结界，于结界中央盘膝而坐。
“在结果尚未可知前，让我认真的，给你讲讲姜前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