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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控局面的秦逍，此刻不急不缓。
他像个说书先生一般，大袖重重抖擞，随即娓娓道来。
“从前有个男子，他一路修行跌宕，好在最终成就陆地神仙，受万人景仰，造一代神话。”
“可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像剑黄巢那般刍狗，亦有真心喜爱的女子，我故事中的男子，自然也是这般。”
“在他还未成为楚真人前，他深深爱过一个女人。”
“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挺漂亮的。”
秦逍说到此处，朝南宫红豆瞥了一眼，发现她的面色愈发煞白，不断朝楚玉机的方向乱瞟。
自与她相识，这还是秦逍第一次见她如此慌乱。
“再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天不遂人愿，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这世上那般多红尘眷侣，最终得以善终者寥寥无几。”
“失意虽不是人生的必然，却是人生的常态。”
“功成名就的楚真人，一直放不下红颜的孩子。”
“可此时的他坐镇冲虚剑派，受万人敬仰，修南溟离火剑，得刀宗垂青，入不可知之地刀山火海修行。全剑派上上下下，诸多剑派弟子皆以其为标榜。大家都夸楚真人清心寡欲，夸赞他心如冰清恪守道统，可恰恰是这些捧杀夸耀，成为了拴住其身的无形枷锁。”
秦逍看向楚玉机，他并未反驳秦逍，只是面如黑炭，头颅也缓缓低垂。
瞧那神情......似乎他没脸面对此刻的南宫红豆。
秦逍见状心中沉稳，他晓得自己大方向都猜对了，当即继续往下陈说。
“我若是楚真人，定会想方设法找回自家孩子。只可惜身居高位，有些名头和脸面必须维护，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于是乎，我暗中找人帮衬，我斗胆猜测一下，这人是苍松真人可对？”
秦逍瞥着楚玉机，后者还是不愿抬头。
“没过多久，一位叫南宫红豆的凡俗女子上山了。”
“她没有惊艳的才华，亦没有值得夸耀的天赋。可她像诸多身世坎坷的孤儿一样，胸中有一股难得的韧劲儿，对这方陡然向上的尘世，也有股不愿屈从的倔犟。”
“一开始没人看好她，可她就是能步步稳扎稳打，从外门勤务弟子，做到外门正式弟子，再到内门弟子......这期间楚真人做过什么，我当然不晓得。我猜即便是南宫红豆也不会晓得。毕竟神通广大的楚真人做事，何时会露出明显马脚呢？”
“不管怎么说，她最终还是来到了楚真人面前。”
“楚真人给了她应有的名分，让她成为了全剑派弟子倾慕的对象。他用别样的方式，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全交给她打理。他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只不过这些体面和美好，貌似越看越戏谑滑稽。楚真人，你以为你做这些能弥补愧疚，殊不知今日被我全部捅破后，南宫红豆会怎么想？”
秦逍看向南宫红豆，果然见她面沉如水，一双藏在衣摆内的手掌，已然因过度用力而捏出血痕！
秦逍很懂她此刻的感受，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说，被黄巢道出全部真相后的自己，也有类似的五味杂陈。
南宫红豆的确很努力，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努力的人。
她一直以来的阅历，令她深深觉得努力就会有好结果，觉得上苍一定会眷顾努力的白衣。
可事实绝不是这样的。
每一次状元登科，一人光宗耀祖的背后，是千万万读书人的失意寥落。
虽说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可不成功才是这世上的常态。
深陷在自己营造的努力人设中的南宫红豆，突然发现一切努力背后竟有“暗中推手”。
过往最赖以自傲的地方，眼下却变成了自欺欺人的污点。
这种感受......唯有当下她自己，才能真正说清。
秦逍可不管她的死活，他只着眼于当下的现状。
“楚真人，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秦逍看向楚玉机。
楚玉机此刻气息大乱，一派无欲无求的道士，此刻显得那样不伦不类。
“你从哪晓得的这些？”
能问出如此白痴的问题，不晓得楚玉机是真的傻，还是真的方寸大乱了。
秦逍眼神微眯，指了指南宫红豆。
“漏洞百出，根本不用多看。”
秦逍像往常那样，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楚真人，就像我刚刚说得那般，这世上没那么多努力就有结果之辈。一介出身寒微的平凡女子，怎可能随随便便就进入内门？一介毫无背景的平凡女子，怎可能随随便便就成为掌教亲传弟子？一介只靠努力的弱女子，怎可能成为代掌教，博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楚真人完全信赖？”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毕竟话说到这里，一切已然无需再表。
王一般不懂人类情愫，在一旁静静听着并不多言。小满不了解前因后果，此刻亦双目溜圆满是好奇。
这可能是当下最好的事情了。
如此门派丑闻，被两个不算人的家伙听到，也算给楚玉机二人留了最后体面。
当然了，秦逍不会因此，让自己的言辞软弱半分。
“楚真人，人往往就是如此。看似越不在乎什么，往往最软肋处便是什么。你处处装得超然物外，恰恰成了旁人堪破的弊端。有些东西你根本装不了，比如对南宫红豆过度的关切。就算让她随了娘姓，该显露的还是一样不少。我若猜的不错，冲虚古剑的失窃，也是你一手促成的吧？”
“住口......满口胡诌......你给我住口！”
“啧啧啧，瞧瞧，你急了。”
面对仪态尽失的楚玉机，秦逍依旧没给半分脸色。
毕竟就目前来看，秦逍各方面都不畏他，压根也无需对其忍让考虑！
“楚玉机，说起来古剑失窃之前，我还没太确定心中所想。可望见南宫红豆负剑安然南行，只要我不是傻子，这事就再明显不过了。既然说到这儿了，那我就再多说一嘴。你一路暗中庇护她去到葬红海，原本是想将我搞死，再暗中促成南宫红豆六剑合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