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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无烟怎么帮他呢?三十六计只知道个美人计,还不会用,她和这个朝代的人唯一多的地方就是几千年积聚下来的知识。在现代,她最喜欢看各种书籍,不管是冷门的天文和心理,
还是热门的财经,她永远对所有未知的事物保有最大的好奇心。
她这时候无比庆幸她能记得火药的做法。以前没说,因为她终究是个女子,生灵涂炭,不是她想看到的。现在说了,因为她有私心,她明白自己的身死存亡和这个国家有关,再伟大一点说,推己及人,她不想看到这些朝夕相处的士兵们就这样死去,不想百姓们流离失所。
刚来军营的那天,硝石和硫磺的出现,让她轻易就想起火药,可终究没有亲自试过。
章无烟偷偷从炼丹房拿出硝石和硫磺,又从锅里扒出来一些木炭灰,跑去密林做实验了。
一硝二黄三木炭,这是三种材料的最佳配比,即一斤硝石,二两硫磺,三两木炭。可两和斤单位不同,古代的称量工具也不同,她只能一点一点试。好不容易那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起了点火星子,下一秒却熄灭,她咬咬牙,继续抓了点硫磺撒上去。
甄牧远来看了她两回,次次都讥笑奚落她。他看起来真恢复了,脸庞红润,显得那一双眼更勾魂摄魄,漂亮的嘴里吐出的字却总是让人有砸死他的冲动。他说:“等你那叫‘火药’的东西弄出来,仗都打完好几十年了。”
这么想着,章无烟手里又多抓了点硫磺,这和她之前打算丢进去的分量不一样,却又懒得抓回来,所以直接接上引线,用火折子引燃。
“滋滋滋”,很快火星子燃到引线尽头,和前一次一样,什么也没有。章无烟失望地撇撇嘴,垂头丧气地向火药堆走去,也就走了那么一步,突然空气中传来“砰”的爆破声,鼻尖一酸,硝烟弥漫,随后她看见正前方的一棵树向她倒来。她慌得脑子一片空白,脚像被钉子钉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它砸下来。
“快躲开!”凛冽的男声从背后传来,章无烟终于回过神,可终究是迟了。一人粗的大树砸下来,一阵剧痛从脚踝传到脑神经,痛觉慢慢扩散,疼得她眼泪都流下来。
章无烟抬头,刚想说话,微咸的泪水流进嘴里,又闭嘴,怎么是他?张映礼。
张映礼的眉眼很安静,一点都看不出刚刚那句气势十足的话出自他的口。他走过来,轻声说了句“失礼”,然后抬手检查她的脚。
然而张映礼的手刚碰到章无烟的脚,就被她“啪”的一下打下去。实在是太疼了啊,等她龇牙咧嘴看到张映礼那张依然面无表情的脸,她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解释:“那个,那个,我……我是王老徒弟。”这应该解释得通吧,王老徒弟,这点小伤怎么在话下?
张映礼却不是这么理解的,他垂眸沉思片刻,然后说:“王老回来了,你,能走回去吗?”
这个样子,的确走不回去,她都怀疑脚骨断了,走一步被树干压过的地方就一掉一掉的往下坠。
于是张映礼背上章无烟,把她送到炼丹房。看起来文弱的一个人,竟然是一个将军。章无烟把手牢牢交握在他脖子前,他的铠甲渐渐被她的温度焐热,耳朵仿佛也染上耳畔呼吸的轻微热度,变得粉红粉红。
趴在他身上的章无烟也有些别扭,眼睛瞄到他的耳朵,又扫过他的脸,游移来游移去,不知道眼神该放在哪里。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她喜欢的,一直都是这种安静的美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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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章无烟的脚在王老无情的手下接回原位。原来真不是她的错觉,她真骨折了。
王老依旧摸着那一把白乎乎的胡须,一脸平静。当然这只是表象,就在半刻钟之前,章无烟才从她的师傅口下勉强抢出一条命来,没被树压死,她却差点被师傅的口水喷死。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王老的口水神功竟然也有活死人肉白骨兼把人说得死去活来的功效。
她知道她蠢了点,但也不至于“愚不可及”吧;她知道反应慢半拍,但也不至于“比猪还笨”吧;她知道她好看了点,但不至于“绣花枕头”吧。所以她都怀疑在王老眼里,自己是个顶着“蠢笨如猪、绣花枕头”八个大字的移动人形标志物,而且这形象随着一天天的深入了解,一点点加深。不信?看王老那快翘上天的胡须。
当然章无烟是身残志坚的,脚残了也不影响她把新研究出来的火药配比传达给甄牧远。一份火药配比的军事机密通过章无烟口述、张映礼笔录顺利抵达甄牧远桌前,并且宣纸上殷切注明她想隔岸观火的愿望。
听说战场战马嘶鸣,狼烟冲开天际,号角声起时,铁剑寒光无一落空。听说风沙蔓延,战火袭卷,两兵交锋,剑拔弩张,为国、为家而战,壮志豪情,无一辜负。听说战场硝烟弥漫,铁骑无情,战士们冲锋陷阵,浴血奋战,一个不注意就是人头落地,听说……那些只是听说而已。
这样的要求当然被甄牧远无情拒绝了。但如果她这天去了,也注定是失望一场。因为甄牧远并没有用她以脚残为代价换来的配方。
这一天,骑兵统一换成了步兵,并且人数连对方一半都不到,他们每人手里拿一根竹竿,背上背了一个黑色布袋。清厥军嘲笑起他们的装束,一个个不屑的模样,仿佛清厥的马抬一抬蹄子就能把他们全都践踏在脚下。
号角声起,清厥马蹄扬起漫天黄沙。离军却从背上的黑袋子里掏出个红色的东西,串上竹竿,用火折子点燃,然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战场响起。
离军把鞭炮丢向对方战队,马虽然很高大,但其实是最胆小的动物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惊得它们四处逃窜。马蹄扬起又落下,清厥士兵被踩踏在马蹄下,惨叫声响起,一口口鲜血喷出,他们乱成一团,像一幕闹剧。甄牧远这边扔完鞭炮就撤退,最终不战而胜。
甄牧远没有采用火药,而是用了鞭炮。用火药,不仅会让皇帝疑心,一旦这个武器的秘密被发现,野心勃勃的皇帝将会导致两国慌乱。而这对于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将军来说无疑是痛苦的,有最好的武器,却不能用。如果用了,反倒有可能成为隐藏的祸端,对章无烟,对他,都没好处。
但他从火药想到了爆竹。爆竹没有火药的威力,但爆竹却能惊扰军心,不仅是军心,还有马心。刚取得一次胜利的清厥必定想要速战速决,所以也一定会用上清厥国的铁骑队“金甲卫”,却没想到他会用鞭炮来对付“金甲卫”,真是“成也骑马,败也骑马”。
连尤镜都不能幸免于难,甄牧远看的分明,当时他第一时间堵住了马的耳朵,可下一刻,他却松手,任由那匹白马“疾风”从安静变为狂躁,最后蹬蹬蹄子把他摔下马去。甄牧远皱眉,下一秒又松开,尤镜玩的好一手“苦肉计”啊,只怕此次他回清厥国,清厥国国君不但不会责罚于他,反而会各种药材食材源源不断送进他府里呢。毕竟,一贯不上战场的军师头一次上战场就光荣负伤了。
爆竹是新春佳节用来驱除一种叫“年”的怪兽,是带来平安喜乐的东西,如此,倒是把清厥军当成怪兽来驱逐了。因此,此战也叫“驱年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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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结束,王老处理好士兵们之前受的伤后又离开了。
章无烟说要跟着师傅一起云游天下,却被王老拒绝,他说他要回离安一趟。离安是离国都城,其繁华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他的亲人在那里。章无烟从来不是一个死皮赖脸的人,师傅去见亲人,虽然她也想跟着去,但既然被拒绝了,师傅肯定不想她知道和接触他的家人,那就随遇而安。相逢即是缘,这师徒缘分,只怕也就到此结束了吧。
年关将近,战事过后,不少士兵也陆续返乡。章无烟在这里没有亲人,但也不能总赖在军营里不走,虽然前路渺茫,但她有手有脚,怎会养不活自己?所以她斟酌了好几晚,才决定和甄牧远辞行。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矛盾再尖锐也多多少少有些感情,不舍之情就像天空中的白云,看得见却摸不着,可也一直在那里。
她头一次觉得他这么通情达理,甄牧远送给她一袋铜钱,还说:“萍水相逢,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只喝了这杯践行酒。”
章无烟一听,心里汹涌流淌的滔滔感动直接化为血液分成两股,一股冲上脑门,一股冲向下身,然后,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甄牧远傻眼了,她明明还没喝酒,怎么就晕过去了呢?嗯,酒里被他下了蒙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