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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日子宅在家是最好的选择。闹中取静的K大简单安宁,夜深时我总喜欢站在阳台上望着与夜相融的海德江发呆。江上灯火迷蒙却能让远望它的人有种难以言说的放松感,每当我迎着夜风伸出双手总能在轻阖双眼的瞬间听到年华随风消逝的声音。这种感觉很妙,每天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用无比理性的声音告诫自己,不要纠缠于昨日的欢愉苦痛,活在今天的月光之下。而这种心里暗示似乎也渐渐生效,那个平凡夜晚因短信激起的波澜开始渐渐被时光大手抚平,因为再也没有新的石头丢入激起更大的波浪。
日子就这么如水般流逝,阴雨连绵的天气里,保成内部招聘紧锣密鼓的展开了。为了增加戴静被聘上的可能,我特地拜托广告部要好的前辈郑云姐做她的推荐人,一开始还有些替她担心,不过面试刚结束就听说她表现不凡,不由的松了口气。果然,梅雨季节一过,她就顺利成了保成的一员,不仅真正和我成了同事,也和郑云姐成了很好的朋友。
都说搞艺术的人与众不同,如果说郑云姐是个潇洒自在的女侠客,那么戴静就是个快乐无忧的开心果,她们俩碰撞在一起仿佛产生了种化学效应,让原本无趣的上班生活也变得多彩起来。
十楼的电梯外,保成餐厅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
“小蕊,你总算来了,还好我们来的早,那边的自助餐现在都排起了长队。”我一坐下就听见戴静得意洋洋的说。
“我也想早来啊,可是我们那个王老头临时又使唤我去给他送文件,我真是欲哭无泪啊。”我抱怨了两句,见郑云穿着休闲短袖,和一身职业套装的我仿佛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不由的有些羡慕,“郑云姐,还是你们广告策划部好啊,穿什么都没人管。”
她笑了笑,露出好看的牙齿,“我们搞创意的情况特殊,不过。”她耸了耸肩,“我确实也随意惯了。”
“郑云姐,谁说搞创意的特殊,老员工才能这样,不像我这个新来的还得做做样子。”戴静抱怨似的扯了扯衬衣,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眼里发出一道光,“对了,小蕊,你猜我在公司碰到谁了?”
“谁啊?”我纳闷。
“楚毅杭的前女友,邓如。”
“邓如?”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戴静看我一脸疑惑,拍了下脑袋,“差点忘了,你没见过她。以前她和楚毅杭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他们玩过一两次,那时她好像在别的公司做人事工作,没想到现在竟然跳槽到保成人力资源部做部长了,听说也是这次内部招聘进来的。”
“不是吧?那不是成了我们的上司?”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是啊。”戴静一脸沮丧,“以前还老是姐姐的叫她,别人现在摇身一变都成部长了,真是沧海桑田啊。”
“她不是本来就比我们大几岁?你努力干几年没准也能当上呢。”我扬了扬眉,有些不服输的说。
“这个倒也是。”戴静一听,又眉开眼笑起来,两颗大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忽然放出光来,“话说我刚进公司就听到了一个八卦消息,”她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小蕊,郑云姐你们知道吗?听说咱们保成从海外回来了个帅哥副总,30出头,还没结婚,是个黄金单身男。”
“是吗?在保成呆了这么久我还真不知道有这号人物呢。”郑云有些赧然的笑了笑,“不过这种漏网之鱼还是交给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吧。”
“郑云姐你又没比我们大几岁,而且你应该还没男朋友吧?怎么能放任自己成为剩女呢。”戴静义愤填膺的说着,那表情好像剩女是全人类最可怕的敌人。
“那个,”郑云看她快赶上自家大妈的认真表情,拨了拨鬓角的短发,笑着说,“其实我已经结婚了呢。”
“郑云姐,你结婚了?”我张大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好歹我们也认识快两年了,没想到她居然瞒得一丝不漏。
“是啊,”郑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颊染上了淡粉色,“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结的婚,所以还没找机会告诉你,而且我也不喜欢太张扬连婚礼也没办。”
“不是吧,郑云姐你连婚礼也不办,这可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呢。”戴静一脸惊讶,那眼神仿佛在看外星人。
“可能每个人对结婚的理解不一样吧,”郑云微笑,“办婚礼劳师动众又费钱费时,我觉得没什么必要,生活嘛,简简单单就好,办不办婚礼我们都是夫妻。”
“哇,这是爱的宣言吗?”她看戴静朝她挤眉弄眼,不由的爽朗一笑,“是的哦。”那坦坦荡荡的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连我也不由的为她感到高兴,只是她一直活得自由潇洒,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能把她拐进婚姻的围城里?我若有所思的吃着碗里的饭菜,一抬头才发现戴静正一脸坏笑的看着我,“小蕊,如今郑云姐和我都已经名花有主,你可要把握住好机会啊。”
这家伙,我瞪了她一眼,“你就见不得别人单身是不是?”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是顺从自然规律。”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和读书时一样让人可气,我忍不住说,“人家可有心上人的,你瞎点什么鸳鸯谱。”她们俩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我说小蕊,看来你收集八卦的能力远比我强啊,快说,是不是知道什么花边新闻?”
“我能知道什么花边新闻?”我下意识的反驳,脑子却飞速运转,很快编出了个合理的理由,“那个,你不是说他是黄金单身男吗?既然这个年纪还单身,那肯定是有喜欢的人却得不到之类的呗。”
戴静大失所望的白了我一眼,显然相信了我的说辞,“小蕊,你真是偶像剧看多了,还以为你知道点什么□□呢,人家这种年轻有为的好青年大多是忙着拼事业,没时间谈恋爱好吧?”
“好,好,你说的对。”被她嘲笑总比被她刨根问底来的好,我若无其事的扒了几口饭,脑子里无意识的闪过她口中的帅哥副总,贺启云的模样,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把还照片的事忘了很久了。
下午23楼的办公室里,王远江一脸红光的坐在办公桌前,朝我下达工作任务,“小顾,今晚我要陪贺总和华商集团的高层吃饭,贺总身边的吴秘书今天休假了,你就帮我们一起安排下用车和饭店的事情,另外记得帮我找些关于华商集团近期动态的资料过来。”
“好的。”我正要出办公室,又听王老头说,“对了,晚上你也一起去吧。”他说完晃了晃空空的杯子,“顺便帮我倒杯咖啡进来。”
这死老头。我心里虽然咒骂但还是满脸笑容的应承了下来,手脚麻利的泡好咖啡后,终于安心的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邻座的小马对保成和华商合作的事期待巨大,早就收集了一大批与华商集团相关的资料,之前我还笑她闲着没事做,现在倒也好,省了我到处查找的功夫。不过说起来,王老头明明主管科技产品的开发运营,怎么好端端的跟贺启云搞起房地产来了?我忍不住问小马。
“你难道不知道吗?王老头下海前可是住建委下属单位的领导,后来从体制里出来也一直在房地产公司当主管。”
“我们公司之前不是没涉足房地产领域吗,人力资源部好端端把他挖过来干嘛?而且现在还在项目开发部做主管?”
“这个我也是偶然听老员工说的。那时刘总的前任赵总准备开拓房地产领域所以从别的地产公司挖了不少相关人才过来,哪知刚准备大干一场就碰上高层人事变动给撤了职,接替他的,也就是我们现任的刘总觉得涉足地产行业时机未到就一直拖着,而当时招进来的那些工程建筑还有营销方面的人才很多都被临时安排到了其他部门,大部分不满调动的员工都辞了职,只有少数几个像王老头这样的留了下来,而像他这样还当领导的估计也再无二人了。”她顿了顿,凑到我耳边偷偷说,“听说,咱们公司要和华商成立地产合资公司,王老头没准会被提拔成副总。”
我惊讶的看着小马,在公司里我的消息永远赶不上她灵通,想起王老头最近老不在办公室的种种表现,觉得确实也不是没有可能。23楼窗外是难得的蓝天白云,王老头要是真升官了,我的生活是不是会有所改变呢?我胡思乱想了一阵,急忙开始操办正事。A市的饭店一年到头从不愁生意,我连打了几家电话才确定好包间,一放下话筒,就马不停蹄的跑去楼下事务管理部做用车登记。别看保成是A市本土上市公司,但不论用车餐饮还是公司内部事物开销都引用国外先进的制度化管理模式没有留下最初家族企业的半点影子。如今老牌科技企业底蕴加上在任刘总锐意开拓的雄心壮志,保成在A市不仅保持和国资科技企业相同的行业地位,更有向大型综合企业集团发展的趋势。
如今对保成我也谈得上了如指掌,算算日子都快两年了。我半回忆半无聊的等在电梯口,见电梯停在顶楼一直没动静,索性在回廊上站了站。有道反光突然恼人的在我眼前晃动,我正想走,忽然发现回廊尽头站着对各怀心事的男女。那面对我的女人身材高挑,漂亮精致,耳垂上的金色耳环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都说美女配青蛙,我正好奇那男人的长相,他倒忽然配合的侧了下身,那张熟悉的侧脸毫无保留的出现在眼前,让我一下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楚毅航!他来保成来干嘛?正准备上去问问,突然想起吃饭时戴静和我说过的话,一下又顿住了。看楚毅航这样子,难道她就是邓如?
我正猜测,楚毅航却已经抬脚拐出了回廊。那女人跟在后面,一下也没了踪影。他们这是什么情况?藕断丝连吗?我愣愣的站在那刚回过神就听到身后的电梯“叮”的一声开了,下意识转身,只见衬衫西裤的贺启云正从里面出来。老实说,我很少在公司撞见他,毕竟人家是高层,而我只是个跑腿的小喽喽,可每次只要碰见我心情都会复杂上一小会儿,毕竟一个有过过节的陌生人好端端成了你的大上司,偏偏如今还住在一个小区里,真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我低眉顺目的往旁边让了让,嘴里憋着“贺总”两个字硬是喊不出来。倒是他大方的朝我点了点头,那微挑的眉毛和那晚树下碰见时并无两样,中午惦记的还照片的事一下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那个,贺,贺。”
不等我喊出来,他就不悦的打断我,“什么事?”
我别扭的说,“你是不是丢过一张照片?”
他眉心微动,“是被你捡到了吗?”
“是我捡到的,不过我没带在身上,明天拿过来给你吧?”
他沉默了片刻,“明天你给吴秘书吧,让她交给我。”说完人已经快步走出了我的视线。我纳闷的站在那,看样子他早就发现照片丢了,只是好像并不怎么在意。微黄照片上的女孩从我眼前闪过,不知道她和贺启云到底是什么关系?
下了班司机老魏开着车准时等在保成大厦门口,刚才说去趟洗手间的王老头过了十多分钟才从23楼下来,他胸前的深黑色领带换成了紫红色,衬着他那件雪白的衬衣终于又年轻了好几岁。和我们同去的贺启云带着几个有地产从业背景的部门骨干早就等不及先出发了,王老头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磨蹭了这么久,一屁股坐进车里就招呼司机快开车。车前镜里他那头假发正油光发亮,那张精心养护的胖脸习惯性的保持微笑,但眼角深处的纹路却像湖水上的涟漪一样一波波散开,老郑猛踩油门,开着车飞速朝海德桥驶去。
车上王老头破天荒和我聊起了A市地产的现状,随后顺利成章的绕到合资公司的事上来,我这才知道原来保成计划和华商合力拿下南村地块,联合进行高档智能住宅的开发。王老头说这话时脸上微露得意,看来升官这事估计是板上钉钉的了。
不过今晚老天似乎特地和他做对。一起撞车事故导致平时四十分钟的车程用了一个半小时,酒店那头贺启云不耐烦的催了几次,我们赶到包间时饭桌旁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一群人。显然,华商集团的代表已经先我们到了。
贺启云坐在主位,眼睛里的不悦显而易见。虽说和华商集团这次的合作已经谈的八九不离十,但即使是例行公事的饭局也不能这么马虎让华商集团的人看了笑话。王老头自知理亏,一坐下就舔着脸自罚了三杯白酒,好在他不仅酒量大,交际能力也超群,很快就用自嘲挑起了气氛,和华商集团几个骨干有说有笑起来。我默默的坐在角落里觉得脸有些发烫,刚刚被连累着也罚喝了一杯红酒,酒劲有些上来,贺启云瞟了我一眼,不知是不是怕我醉酒丢了他脸面,招手找服务员上了些饮料。我喝了两口,感觉酒劲压了下去,顿时食欲大增,只是眼前的桌上空空如也,一点没有开餐的意思。我忿忿的看了眼主位上谈笑风生的贺启云,他身边空着两个座位,看来是在等人,只是还有谁比我和王老头来的晚吗?
我纳闷的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贺总,各位,不好意思临时接了个电话。”明亮的声音让我条件反射似的从角落里回头,白衬衣黑西裤的陆远翔从容自若的闯进视线里,刚才还晕乎乎的头如同被浇了盆冷水,瞬间清醒的有些可怕,他怎么来这了?
只听旁边的业务骨干和他开起了玩笑,“陆主管,是女朋友打过来的吧?”
我看着并不接腔的陆远翔笑着走到空位前坐下,脑子里依然一片空白。“贺总,何总刚说有急事来不了,看来今晚只好由我这个主管撑撑场面了。”他抱歉的和贺启云说着,伸手把角落里的服务员给喊了过来,“快上菜吧,人已经到齐了。”说完下意识的扫了眼餐桌,眼神不小心和角落里的我对上,笑容立刻突兀的收了起来。我忙低下头,感觉他复杂的眼神依然在身上停留,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在接二连三的上菜转移了我们彼此的注意力。餐桌上,何总的空位很快被其他人补上了。服务员手脚麻利的上齐菜品后,贺启云礼貌的请陆远翔先动筷子。他一看连忙整了整神色,抬手给贺启云夹了块招牌的帝王蟹,边笑边说,“贺总,今晚真是感谢了,保成和华商以后可是地产界相互扶持的兄弟,咱们可要常来常往啊。”
贺启云也勾起笑,还礼似的给他夹了块龙虾,谦虚的说,“陆主管说笑了。华商可是地产界的泰山北斗,我们保成这个新人才要靠你们多多扶持才对。”毕竟比陆远翔大上几岁,贺启云面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不仅气场强大,还一脸从容淡定。
见主位上两人带头动了筷子,其他人也开始你来我往的吃喝起来。饭桌上不论是保成还是华商的其他人显然都是交际界的好手,本来沉闷无趣的餐会在他们觥筹交错间被聊的□□迭起,陆远翔也被连敬了几杯,他酒量一向很大,这几杯不过是垫底而已。只是他现在到底在华商集团担任什么职务?我看着他和以茶代酒的贺启云碰了碰杯,想起三年前的他说去瑞士是帮忙叔叔家的生意,可现在的他似乎已经成了华商集团的小领导,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包间里弥漫着酒味,平时都不过是生活里的小人物,在这里却都被对方夸的飘飘出尘,王老头似乎特别享受这种被蒙骗的感觉,红光满面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油脂,像摆了好几个星期的老苹果。他显然有了些醉意,拿起身边的酒壶朝杯子里灌了杯酒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陆主管,我听说你在瑞士这三年可是让瑞士分公司扭亏为盈啊,陆董真是好福气,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不仅年轻有为而且人又长得帅气,要是我有个女儿肯定要找你这样的当女婿。”他刚说完,一桌子的人都哈哈大笑,只有我难以置信的愣在那里,心里掀起滔天巨浪。陆董的儿子?他说的陆董是陆耀东,华商集团第5代继承人吗?眼前的陆远翔还是那么俊朗,一双深黑色的眼睛里却似乎藏着从前我没有发现过的秘密。三年前,陆太太穿着貂皮大衣站在风里的样子从我眼前闪过,当时她说了“陆家”两个字,看来只是我傻傻的一直没明白里面的意思。餐桌上,王老头抬手又敬了陆远翔一杯,他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有意无意的往我这边瞟了一眼。
宛如旧的疤痕被人揭开又扫上了盐,即使快三年过去了,这种被欺骗被隐瞒所带来的难受还是让我无所适从。我沉默的埋头吃饭,想借此掩盖心中起伏的情绪,可只要还坐在这饭桌上就没有人会让我安守本分的熬过去。王老头的笑料刚过,坐在我旁边的两个华商集团的中层领导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一会儿夸我漂亮美丽,一会儿又调侃我有没有男朋友,虽然都是些不知真假的套话,但我心里不痛快,索性举杯准备奉陪到底。“徐主管,唐主管,你们两个怎么不敬敬贺总两杯,他虽然开车不能喝酒,可一个人喝茶还是有点闷呢。”陆远翔眼中带笑的说着俏皮话,徐唐两人马上心领神会的转移了焦点,我转头忽然觉得眼前的他无比陌生,自顾自的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香醇的酒汁缓缓从喉管滑下,在胃里点燃了绵长的火焰,我闷声吞了几口饭菜,感觉头顶隐隐有注视的目光。饭桌上依然觥筹交错,酒过三巡,窗外江上的夜色也渐渐浓了起来。这场漫长的筵席终于准备散场,走出包间的时候,这些商界精英的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些醉意,王老头更是走起路都有些踉跄。我有意走在人群最后,趁着一桌子人围着贺启云和陆远翔客套告别的间隙,独自坐轮渡回了K大。
出租屋里,刚洗完澡的我有些心烦意乱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早上走的匆忙现在小床上还乱七八糟堆着翻出来的上衣短裤。我胡乱的想把这座衣山塞进柜子里,可谁知刚放进去不过一秒,衣服就垮塌似的掉落在地板上,我暴躁的对着柜子踢了一脚,一个墨绿色的东西突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低头一看,原来是我的口琴,连忙收拾起满地的衣服把它捡了起来。自从大学毕业,我就很少吹琴,那墨绿的琴身上蒙着细细的灰尘,我用纸巾小心翼翼的擦着,一下又回想起了大学的那段学琴时光。那时同宿舍的小伙伴流行一起学吉他,只有我被口琴独特的声音吸引,一学就是好几年。初学时为了不折磨舍友的耳朵,我总是等到夜晚无人时坐在篮球架下练习,那时陆远翔老嫌我吹的难听,而如今我早已能毫不费劲的吹出很多喜爱的曲子了。我摸了摸它重新变得光洁的琴身,那些曾经学吹过的旋律在耳边突兀的响起,心里不由的涌起再次吹奏的冲动,随便换了条白裙就往楼下走去。
还未干透的长发在夜风中起舞,空旷无人的情人树下此时正洒满月光,我用手擦了下琴孔,就这么靠着树干吹了来。这首《别了春天》是我最爱的口琴曲之一,它起调清亮,吹起来绵长中带着些忧伤,总能让我波涛汹涌的心湖恢复难得的宁静。音符在我唇边跳跃,手中十孔的布鲁斯口琴声优美中暗带沧桑,如泣如诉的讲述着一段悠远动荡年代里的异国初恋往事,我边吹边沉浸在这个美好忧伤的故事里,和陆远翔在大学里欢笑的点点滴滴在不经意间一幕幕闪现,那时的他不过是个简单热爱篮球的学生,可如今已是沧海桑田,是他故意隐瞒我?还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模样?
我提气吹琴,唇边的琴声陡然清亮,抬头仰望远方,那里有星光隐现,琴声乘着夜色飞向苍穹,那清亮声上升到极致渐渐转向悠扬,如水的月光伴随乐声将我环绕,琴声开始缓缓转低,渐渐变成远方的吟唱,它在江风中悠悠飘远,终于没入青草的芬芳里。
夜色又沉寂了下来。
只剩那淡淡的余音在空气里缭绕。
我斜斜的倚在树下,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下意识收起口琴,眼前一团木棉絮正乘着江风飘荡,目光不由的追随它望去,突然发现笼罩着月光的青草地上,贺启云正默默的站在那里。他眼睛里闪动着亮光,在对上我眼神的刹那不自然的别了过去,我正局促着怎么和他打招呼,就听他淡淡的说了句,“这么晚了吹口琴也不怕把院子里的人吵醒。”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
这大树离家属楼那么远哪会吵醒谁,真是可恶!我忿忿的跺了下脚,连头顶上的情人树也忍不住沙沙的轻笑,心里愤恨的问候了他十八辈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