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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不易觉察的黯淡,一根两根的让光亮逐渐消失,新的光泽出来,微弱的像远方的星星,甚至不如一捧萤火虫,比萤火虫强烈的,是它生命力般的璀璨。
这是一团七彩的颜色,红黄蓝绿交映成强烈的召唤,让周围视线身不由己转身它,沉醉在它的美丽当中,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它由一双手捧着,它的背景是块黑色的绒布,倒是簪、流苏、钗......慢慢的显现出来。
大家就知道这就是刚报名的首饰,满天星辰入梦来,它确实像一汪梦境般的星辰,它只应该存在梦乡之中。
烛光又一根根恢复明亮时,屏气凝神的主客都没有从这迷幻中醒来,承平伯夫人更是托腮的姿势望着绒布上的光泽,觉得这世间发生的事情好生奇妙。
出于对晋王殿下的敬重,而年迈丈夫留下的首饰又一定要保管良好,也是林鹏对她敬重在上,把文家的古董里金银首饰的那些送来,文家能成为好的古董商,有他们自己天生的癖性。
文听雨爱瓦当爱到疯狂,而他收集金银的祖先也投入同样的狂热,文家的古董首饰各有来历,每个都有不错的典故,伯夫人拿出一部分准备送给晋王大婚及拜见时送给晋王妃。
满天星辰入梦来这套头面曾让妻妾遗憾不齐全,伯夫人试图另行铸造补配也没成,看过其中一件的工匠都摇头说手艺他不输人,同等规格同等材质的宝石难以寻找。
“要多久?”伯夫人问的仔细。
“十年八年吧,说不定配得到。”
晋王殿下没可能等到十年八年大婚,伯夫人没可能送残缺的头面,她和秦氏收起这套时开了个玩笑,说这套首饰它不想离开承平伯府。
却没有想到在今天余下的宝石出现,而头面却宣告拿出来出售,伯夫人不会反悔,她静静看着谁是这套头面的有缘人。
祝四奶奶身形高大,雪山般的白发和刻痕般的皱纹昭告她经历岁月里的风霜雨寒,怒声斥责董跳墙时更是白发和皱纹簌簌抖动着助威,重提佛跳墙和元佛寺的一个小过节,及祝四爷幼年时的逸事,她像是眼睛里揉不下一粒沙子的人,承平伯夫人用眼角余光看她,以辈分和年纪四奶奶的座位就在她身侧,这里的烛光远比外面黯淡,但四奶奶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暗色在四奶奶的面上涂上一层铁色,她看上去铁面无情,傲对世事,看不出有半分对头面的心动。
伯夫人转回眼神,继续看着隔着纱屏外坐着的客人们,他们中谁是有缘人?
秦氏没忍住,她是耐心鉴赏过满天星辰入梦来这头面的人,先是掌管林老夫人首饰匣子,给承平伯后掌管汤水调停的老妾低笑:“祝四奶奶,配成一套倒也好看。”
祝四奶奶坦然回话:“实不相瞒,银钱掏得出来,只是我祝家的大钱基本花在正事上面,孩子们过年要件好衣裳使得,姑娘们嫁妆里多要些钱使得,这样的奢华我家从不允许。”
秦氏一听就高兴了,连声的道:“是啊是啊,这倒有我家夫人的品格,自我家伯爷去世后,夫人管家也是该花的花,不该花的就不花。”
祝四奶奶觉得你家和我家的事儿说不到一起吧,这是两个格局不是吗,可是老妾这般的热烈令她绽放笑容:“是啊,勤俭持家方是兴旺之道呐。”
欠身向伯夫人恭敬:“夫人的能耐,我们慢慢的学。”
借这个机会,四奶奶也看了看伯夫人,年青的女子水光油滑的,若不是开了脸,愈发的像个小姑娘,承平伯没有大福气啊,又或者他当上伯爵后就把福气用光,这样好的妻子他没能多陪伴几年。
王城里的明眼人都敬佩伯夫人,糊涂蛋儿才会说伯府有钱又开商会是不是小寡妇熬不住的这话,人来人往的方便她会男人这话更是离谱,四奶奶不糊涂,出手就打董跳墙一个出其不意,几代寻找的宝石也拱手相让,她对伯夫人的恭敬出自内心,虽然“慢慢学”这话从长者向幼者来说有些过了,伯夫人占尊位也还合适。
伯夫人回她一笑,举手相让:“坐这许久也是累的,请用些点心热茶。”
把上回戏弄全城商人的珠宝商会不提,今晚算承平伯府第一回的正式珠宝商会,今晚的女眷客人都是哪些呢?坐在这里的可远比外面的男人多,是王城里近六十位商人娘子。
两人中间夹个茶几,茶几上放着香茶和各样的点心,年长些的有地位的被尊称为某家的奶奶,其它的别人至多喊一声掌柜家的娘子,不管地位高还是地位低,对伯夫人招待的态度和殷勤都受宠若惊。
简单的寒暄和道谢过,关注点还在外面,古董的价值让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男人,商人娘子在家里再当家的,也会考虑下一斤黄金不过十六两,一百六十两银子,花上十倍甚至几十倍的价格购买是否合适。
满天星辰入梦来现在外面传看,林忠双手捧着,一般不给客人触碰,周大贝几回跃跃欲试,周大珍死死揪住他,不肯让他开口;李元宝和姚福星倒是没有长辈跟着,可是他们看着周大珍的动作就缩脑袋伸长眼光只是流连。
“真是太漂亮了。”
侯三只敢感叹,这个前面十几年以帮闲为生的甚至忘记他擅长的挤兑别人。
耳边传来林鹏的微笑声:“几位,这个不错,你们凑一凑钱说不定能拿下。”
侯三咧嘴一笑,对啊,他怎么把自己带来的财主们忘记,出两千进门钱心不甘情不愿,到南兴又埋怨自己不早提醒,以致他们带的钱不够进货。
侯三还一肚皮的气呢,两千进门钱的地方能不繁华吗?你们不敢多带钱关我什么事。
出气是痛快的,让侯三从进来就小到没有的胆子恢复原来模样:“这是好东西,再不要就没有了,让我表哥帮你们压压价,怎么样,这还用考虑个嘛啊,甭考虑了......”
几个财主面色不太好看,知道侯三诚心让他们难堪,几个人没有办法,向侯三陪个不是:“老三,兄弟,是我们错怪你了,明年还要跟着你来,我们可不敢再得罪你。”
李元宝和姚福星也来了精神,他们也烦这几个人啊,常在赌场和青楼混日子的这几个财主自以为精明,看这一对土财主是俩大傻子,路上明的暗的有几句话,李元宝和姚福星又不是真傻,仅仅是出门不够远,见识没跟上,这会儿这俩公认的大傻子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几个财主说到脸红,盼着下一件古董赶紧出来。
“成,就这个价儿,明天送到王府。”梁文大管家的声音传出,他为晋王大婚买下来,按他说的,兴许库房配得出宝石,王府的事情也不缺好的工匠。
下一件古董报出来,“黄金珊瑚珠子一串。”
几个财主听到价格后啧下嘴,好吧,他们还是买不起,随即反应过来,有一个振振有词:“珊瑚都是红色的,越红越贵,红如牛血表面蜡质的才叫好,这是假珊瑚。”
侯三一听不乐意了,他忘记自己不懂古董,带着一股气冲到林忠身边,样品这会儿刚捧到林忠手里,水红色的绒布上面泛起彩色金鳞光,隐隐的条纹和能看到的条纹组成神秘感。
侯三一跳回了来:“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这是个安静的地方,不是杂货商会年年都像放牛行,就算东家准备再多的小客厅,当时也会有抢东西的抬价格的哄闹,侯三跳到半空里,把别人吓了一跳不说,他自己落下地后脸腾的红了。
这会儿不能想太多,他脑海里即将闪过三个可以求助的人,曾美味和董跳墙开门做大众生意,找他们?不不,这两个是对头,先找一个都不好,直奔第三个,坐他身边,说他埋地底下三百年不烂就值钱的那个古董商人。
“帮着看看,这是真的吧!”
双手一用劲儿,拽着古董商人的手臂硬扯到林忠那里,林忠赶紧的避开,撞坏古董可不行,古董商人也尖叫:“你小心撞到,你加上我都赔不起。”
这一嗓子是真管用,侯三立即原地一个骤停,前力后力导致他的脖子格的一声响,还好倒没有扭住,古董商人就有些惨,他没有想到的往前冲,他没有停下来,一脑袋对着曾美味撞过去,旁边的常当老胳膊老腿,吓得打个滚儿钻到他旁边那个怀里。
侯三知道闯了大祸,摸脑袋面如土色,只瞪着林忠没事就少赔些时,不管赔情还是赔钱,曾美味拿自己白胖的身子挡住古董商人,同时赶紧解释,否则他怕侯三这愣头青再来上一回,这里是讲究斯文的珠宝商会,可不是打架的擂台。
“金珊瑚都是海外来的,咱们国内的海域都没发现过,这东西不管什价格都亏,它是收藏的好东西,不是用来衡量市场价高价低。”
周大贝能坐视别人欺负侯三吗?他眼睁睁看着侯三莽撞的起因是两千一位的那几个先说的混话,曾美味刚说完,周大贝大力鼓掌:“好!这东西好,海外的哪有不好的呢?大老远儿的到这里来,路费先就大数目。”
侯三重新机灵了:“对啊,这路费就值一笔呢。”两千一位的上路后吵不侯三受不了,他要还是个帮闲早就干点坑人坏事,这不是正经的当商人吗,侯三出了这几个人的路费。
出钱的人倒还心气平,可两千一位的还是不满意啊,说到这里也是李元宝和姚福星不好,他们一直吵到南兴,吵的焦点是没茶喝怎么办,做不到两只脚全站在伯府门槛里喝茶怎么办,两千一位的几个一听,咦,喝不到茶都吵,得,咱们也接着吵吧。
侯三算是受了气的。
这会儿出上一回。
董跳墙和曾美味争这串金珊瑚时,两千一位的财主们垂头丧气,知道他们丢了大人,有一个嘟囔道:“谁认识古董呢,带我们来这里做是出丑的吗?”
可又忍不住不看,论到这里就和李元宝、姚福星俩大傻子同一想法,学上几句,回家去吹牛也是好的。
侯三扬眉吐气,先谢过周大贝,再来向林鹏咬耳朵:“哥,兄弟我以前服你是总接济我,从此我服你是你的路子真广大,伯夫人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送上仰慕的眼神。
这些话听得林鹏打心里舒坦:“是啊,兄弟,咱们以后好好的往南兴这里做生意,这里公道公平,还有保障。”远比文听雨那死老头子强的太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文听雨死有余辜。
“嗯嗯,我记住了。”
接下来大家貌似都心平气和,祝四奶奶不再找董跳墙的麻烦,他们一闹就能明白,祝四奶奶这勤俭持家的人出现珠宝商会,为的就是找董跳墙的麻烦。
两千一位的认真学习,侯三每看他们一眼那老实相,心里就像三伏天吃冰碗。
李元宝和姚福星恨不能把与古董有关的话烙印脑海,说着下回再有这样的好事儿,拿副纸笔来。
周大珍也不再揪着儿子袖子不放,周大贝实话实说:“我和李元宝换换脑子也不会买,爹你也没想想,进门钱两千一个人,这里面的东西能便宜吗?别看我去年今年赚了钱,同这些人相比家底子还薄呢。”
“儿啊,貌似咱们有山头,家底子不薄。”
“爹啊,咱们有山头不假,年年做生意跑到东跑到西的被坑的还少吗?这曾东家、祝四奶奶东家的都在晋王殿下这好地方开店,又有伯夫人的商会常来常往的,年年生意比咱们稳,这才叫家底子厚实。”
承平伯府的商会在南兴王城还算是新萌芽,可是周大贝在这里赚到钱,安全有保障,他把伯夫人看得比天高。
周大珍默然,半晌道:“你说的是,爹这一辈子可没有做过这么痛快的生意。”
带来的人老实的老实,仰慕的仰慕,林鹏面上光彩异常,商会结束后,大家又嘻嘻哈哈的约着去红街花钱,林忠从后面喊一声,林鹏迅速的回身:“我又丢了东西,你们先走一步,老地方、老人和老酒。”
能经商的没有真正的笨蛋吧,李元宝和姚福星十万车想也不想的运来,为什么,周家有十几个山头摆在那里跑不了,所以他们一路上只纠缠“六万进门钱和双脚站在伯府门槛里喝茶”,这是林鹏第二次被管家叫住,李元宝和姚福星笑笑,这两个最好奇的也心照不宣模样,他们没问出来。
两千一位的财主憋不住这闷子,主要是怕有生意他们没有开眼,两千银子不少,在这样朝代也有很多的人一生没有见过,他们恭维着侯三:“老三,兄弟,你表哥和伯府的关系不一般啊,哪能天天落下东西忘记拿,这是说私房话吧?”
侯三心想我哪知道,我也盼不得是私房话呢,他这样想嘴里可不会说,故意的嗯嗯啊啊的半天,最后悠长的腔调打着哑谜:“兴许吧,我表哥.....啊,这个啊,你们也看到了,他在南兴这里是有面儿的,对不对,大贝爷?”
“对对,谁也比不上林爷的面儿。”周大贝父子点头的像鸡啄米。
“哈,那有新鲜的,大家一起看?”
“这个啊.....我先问问表哥,能给你们看,再给你们看......”
侯三一路吹嘘着往外面走,周大贝父子、李元宝和姚福星是他的帮腔虫,今晚林鹏带来的精明商人们没有到场,两千的进门钱吓得倒人,他们说自己一定买不起,世面只有需要的要见识,其它不用浪费时间。
南兴这里好,赶紧多认识几个大主顾要紧,他们早就在红街喝酒,顺便把林鹏他们的席面点好。
这一行人说笑着调侃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