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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帝端坐在皇座上,丝毫不像往常那般掩饰自己的情绪。
看着一份试卷,时而点头,时而低笑,惹得百官门频频窥目。
颂御一如既往冷淡,站在朝堂上像是在自己庭院里一样稀松平常,似松似竹,没有丝毫如其他大臣们那样故做姿态。
“你看看,这个点子,是不是很新。”祁帝对着旁边的吴公公,并未压低试卷想让他瞅的意思,自顾自的欣赏。
“傅老啊,你这门生当真有趣!不愧是会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自然也是陛下的,全乃陛下洪恩,老臣可教不出这样的人。”傅学士立在台下,惶恐回答。
祁帝笑的更欢,继而转头向颂御,故作疑容,“颂相啊,你可有胞弟?”
摆手,吴公公就明了,双手托着卷朝颂御送去。
颂御迈步,“回陛下,臣乃家中独子。”这老家伙又疑心病了?
“哈哈哈,你看看,这文章颇有你当年的风采啊。”
颂御接过,一目十行,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以为这人是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同胞。
文风清奇,逻辑紧密,法子实施性强,比这些个只吃不干的老酸腐好太多。
“旱久必蝗,辽原一带自古以来蝗灾不断,如今旱了五月,这法子倒可未雨绸缪一番。”颂御叠手直面祁帝,顺着祁帝的意思。
“嗯——就在这当着文武百官,念给户部听吧。”
“遵旨,老奴这就开始······”,吴公公躬腰行至台前,一本正经道。
“治蝗之法如下详述:其一,可聚能人志士钻研灭蝗农药,如百步草浓汁,陈醋混合······都有灭蝗之效用;其二,垦荒除蝗,滋生蝗虫之地,多为‘涸泽’,将其改成农田,垦殖中同时种绿豌豆等蝗虫不是食之物,用于备荒口粮;其三,批量养殖椋鸟,牧鸡,鸭等蝗虫天敌;其四,每年三至五月份翻土······其八,食蝗,蝗甲有极高药用价值,单用或配合治疗咽喉肿痛,疹出不畅,止痉挛等。其肉质鲜美,味美如虾,饥荒时刻食之能饱肚壮体,以下是几种烹饪之法······”
“这倒是解了燃眉之急,可这食蝗未免有些······”
“非也非也,那烹制蝗的手法倒是让人垂涎。”
“有辱斯文!”
“这人写烹饪手法都如此风雅。”
······
祁帝见下面一个个的交头接耳,想起之前让他们拿出治蝗之法,不是甩锅就是涕泪纵横,朝廷养这群笨货做甚!
“你们看看,一个个的还不如个没极冠的小子。”领着俸禄,不干正事!
颂御随其他人一样顺势低腰,身姿峻拔独他高出一节,突兀。
祁帝心思来转,他这颂相有点冒啊。
——
当朝翰林院大学士傅座师为会试的贡子们举办庆宴,君辞自是得去的。
太阳西沉,夜已入暮。些许微风,不寒反暖,拂面而柔。
叶成帷本就注意着门口的动向,直到那一抹湖水色衣摆飘起时,他等的人来了。
君辞比他矮一些,虽未极冠,但也把发高高束起,璞血玉簪倒是给这一身平添不少温度。
“君公子,别来无恙啊。”叶成帷舍了其他人,谦逊有礼的朝君辞招呼。
“倒是君辞之前少了礼数了。”没有自责,安静坦然的看他。
没再多余的话,两人相互看着,旁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旧相识,当事人才知晓这眼底的交锋和惊艳。
席上,多数人暗自给叶成帷,君辞打分,大腿可不能抱错。
叶成帷虽是会试第二名,奈何人家梅州还有不可小觑的江湖势力,户部里面还有两位叶姓子弟。
君辞毕竟是寒门出身,官场可不是读书这样小打小闹的。
“野生鹿肉,你不尝尝?”叶成帷见她将菜肴小尝一口,唯独不碰眼前的鹿肉。
“这些东西总有用尽的,”她放下筷子,“最后就剩人自己了。”
叶成帷明白她的意思,正想回什么,傅座师发话了。
交代一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谨言便退出席,气氛便活跃起来。
“我听说三皇子派人找过你?”叶成帷看着她,希望她立场和自己是一样的。
君辞刚才收到傅座师的暗示,想找个机会溜走,奈何某人如狗皮膏药般。
叶成帷见她不答,有些发急,耐心劝导,“如今形势尚未明朗,那人又······”
“我们很熟吗?”君辞没理他,寻了个机会去找人。
他自问沉得住气,哪受过这样的闷瘪?
“叶公子,那君辞清高自傲,怠慢极了,别同她置气。”
“是啊是啊,一介寒门罢了。”
“管好自己。”君辞都不在,他还搁这干嘛,甩袖走罢。
“切,世家子弟还不如寒门士子!”
——
跟着下人穿过长长的石板路,远离了前院的喧嚣,道旁的杏花很是好看,一朵朵的在枝桠上晕上胭脂羞答答的。
进门见过傅座师后,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傅座师一搭一搭问,君辞一个一个答。
帘子屏风后的颂御看清楚了人,游移一会儿神思才回过来。
唇红齿白,如狐如兔。隐相子说的倒是实在。
他见过许多人,远不及君辞半点出尘清贵,安静站在那,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惊动她半分。
屏风后有人!
许是君辞过于敏感,自从君潜出事后,她的五官都越发敏锐,时常警惕。
想来是地位比傅座师要高的多,且不能轻易露面有碍于身份。
傅座师一介文官无实权,按理说就算和皇子们走得近也多是类似于太子太傅那般,讲些文章的玩意。
怕忌惮,怕猜忌,避风头。
一个个排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颂相,君辞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