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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平静从容，鼻息轻细深长，张谦似已沉沉睡去。
他似乎没有了威胁，又似乎是最大的威胁……无论如何，在这场博弈分出输赢前，这个「沉睡中的男人」是不会再开口了。
祸从口出，一个人说的话愈少，惹到的麻烦也就愈少。
『你可以尽管放心，他并不是个善变的男人，』唐可媛的说话声很轻，『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坏蛋，毕竟没有坏得很彻底。』
她越是这样说，巨人就越是没法掉以轻心，因为他根本猜不透这对男女的想法，想不到他们将会做什么。
察其言观其色，唐可媛禁不住笑了笑。
『我们在想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就像你自己说的，你的时间确实不是很充裕，如果不快点儿做决定，今晚可就要白白浪费掉咯！』
她的眼睛不但会说话，更能轻易看穿一个人的内心，甚至还可以偷偷勾走对方的灵魂，让他变成一具傀儡。
她的手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却格外秀丽，拥有最符合人类审美标准的比例，使人一看就再也移不开眼睛，只想努力记住它们的轮廓与质感，还有那一抹无与伦比的柔润光泽。
最重要的是，无论握持着什么东西，这双手都能保持绝对的稳定，长久的耐心。
巨人从未遇到过如此可怕的人。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僵硬而又坚如磐石的沉默。
唐可媛尊重对方的选择。
『没关系没关系，我有预感，你会是个不错的倾听者……小声告诉你，人家最不喜欢油腔滑调的男人了。』
她的声音其实不算很大，怎奈屋子里实在太静，太冷。
程禅真当然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那家伙不信任你，所以无论你说什么，他都只当是在放屁！哼，你这狐狸精终于遇到对手了！』
『没办法呀，对他人缺乏信任，是所有复仇者的通病，就算姐姐我再有魅力，也没法拦住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
唐可媛的样子有多轻松，巨人的面色就有多凝重。
这个可怕的女人难道已经知晓了一切？
『你是说，他跟我有旧仇？』程大小姐直勾勾地瞪着巨人，搜索起混乱不堪的记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见过他，难道当时我喝多了？』
围在她身边的男人多如牛毛，像这种长相平平，闷葫芦似的傻大个儿，没有上百，也得有几十。
『在姐姐我看来，小火山应该与你无仇，他真正憎恶的，是你将要继承的那样东西……』
凋零的血爬满罪恶的旗，于是这世上便有了黑旗。
讨厌程禅真的人不在少数，然而真正对她恨之入骨的，却是少之又少。那些处心积虑谋她性命的家伙，其实不一定真的怨恨她这个人……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仅仅因为她姓程。
『既然是来复仇的，那就赶快动手吧，做起事来瞻前顾后，婆婆妈妈，你们还是不是男人！』程大小姐的耐心向来不是很好。
事到如今，巨人再也没法沉默下去了。
『我从没想过伤害大小姐，只想向您讨一个公道！』
『原来你还保留着一丝丝的善良与天真……咯咯咯，这两样东西如今可是越来越稀罕了。』银铃般的娇笑声中，唐可媛不禁舔起了嘴唇。
『我很庆幸自己还分得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看来你遇到了不少好人。』
『好人却总是不长命。他们替黑旗辛苦工作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死得不明不白，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何而死。』
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巨人的眼里只剩下了虚幻的平静。
这脆弱而倔强的幻象还能维持多久？
邪魅中透着一丝冷酷，程禅真突然勾起了嘴角。
『黑旗果然已经烂透了，可耻，可怜，可笑，可悲，原来伟大的巨人也有腐烂发臭，爬满蛆虫的一天，什么万劫不朽，什么举世无敌，全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泪中带笑，笑中有泪，程禅真的眼里只剩下了极致的疯狂。
唐可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凤眸半含，对着巨人浅浅一笑。
『现在你总该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了吧，在报复黑旗的这件事上，你们的利益无疑是一致的。』
『和一个疯子合作，似乎不是个好主意。』巨人接口道。
『谁是疯子？在我看来，这间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很正常……不不不，应该说除了你的那些朋友，在场的都是理智尚存，心性良善的正常人。』
唐可媛记得很清楚，巨人刚刚的措辞是，我从没想过伤害大小姐，而不是我们从没想过伤害大小姐。尽管仅有一字之差，这两句话的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眼见计划败露，三名「白面具」猛然调转枪头，瞄准唐可媛所在的方向。
『现在你总该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了。』巨人的目光依旧沉稳，语声依旧平淡。
『会不会少了点儿？』唐可媛有些担忧起来，『三把枪对付我们三个人，他们能有多少胜算？』
『不是三个，是两个……你的朋友不会插手这件事。』
『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做他的朋友。就算你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交给他，这个小坏蛋也不会拿你当朋友的……如此可爱，如此可恶，如此可怕，你让姐姐我怎么舍得只做他的朋友？』
『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巨人不禁感叹道，『能在你面前保持头脑清醒的男人，实在少得可怜。』
花枝乱颤，一笑百媚。
每当唐可媛纵情欢笑的时候，看到她的人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这个女人的每一道眼波，每一个动作，甚至连每一次的呼吸，都变成了世间最美妙，最让人着魔的东西。
『多谢你的夸奖……』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妖精忽然看向了白面具们，『你说，这些小白为什么迟迟不开枪？』
『因为他们知道，大小姐的身边还有十二个绝对不能招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