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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就在嘴边,乌鸦却迟迟没有点燃它的意思。真正让他陶醉的,不是吸烟的过程,而是烟瘾发作时,那种着了魔似的感觉。他实在很享受对抗内心的渴望,对抗每个敢于挑战自己的人,对抗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炽热,闪动着变幻不定的诡异精芒,就像从地狱里爬出的幽冥鬼火,滔滔滚滚,凶光噬人。
『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拨出那通求救电话?』乌鸦在笑,冷笑。
『要是给医院发现枪伤,大哥你的同伴就有麻烦了,事后调查起来,我也会受到牵连……烦恼都是自找的,不是吗?』
小光望着地上的张谦,美丽的眸子里满是辛酸与自嘲。
但她并不后悔,如果时间倒流,她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决定,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向需要帮助的陌生人伸出援手。
对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她始终都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乌鸦能够感觉到,小丫头在害怕,但是与此同时,她又在勇敢面对自己的懦弱,像个不屈的斗士,像个高傲的战士。
他的笑容里混入了一丝真诚。
『说说吧,为什么会在夜半三更时,跑到这种地方来?』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小光每天要打三份工,期间还会兼职送几趟外卖,赚取每晚的饭钱。
上午的工作在快餐店,老板是个尖酸刻薄的胖子,既小气又吝啬,就是那种把员工当成机器,肆意压榨的黑心商人。如果不是为了中午那顿员工餐,小光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下午的时光就清闲多了,工作地点位于一家咖啡馆,老板娘刚失恋,经常找小光追忆昨日的风花雪月,哭诉渣男的无情劈腿。
每当局面失控时,小光就会说上几个段子,想方设法逗老板娘发笑,助她忘记所有不开心,疗愈情伤。
晚上的经历就不那么愉快了,毕竟夜店那种地方……
『说重点。』乌鸦打断了小丫头流水账似的叙述。
『重点就是一天结束的时候,我很累,也很饿。』
小光每晚都会到贞嫂家的饭馆去,点上一大碗卤肉饭,享受来之不易的休闲时光。这家的卤肉饭非常有名,肉烂汤浓,香气四溢,浇在冒着热气的米饭上,神仙来了都要流口水!
最重要的是,贞嫂家的卤肉饭还能无限续饭。
小光是贞嫂看着长大的孩子,每次添饭时,她的碗里都会多出好几块肉,以及一颗吸满肉汁的卤蛋。
『这就是你所谓的「重点」?』乌鸦没好气地道。
『没有前因,哪里有后果?大哥别着急,你想知道的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
今天是小光的生日,贞嫂特地为她买来一个蛋糕,还在卤肉饭上盖了一块又大又厚,炸得焦香酥脆的猪排。
问题就出在蛋糕和炸猪排上。
『晚饭吃得太饱了,我是来遛食儿的。』小光貌似无奈地摊开双手,可爱的娃娃脸上悬挂起「妙计得售」四个大字。
她不只是在戏弄对手,也是在探测他的底线。
假如乌鸦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又怎会耐着性子,听她在这里东拉西扯,说一些有的没的……
因此小光敢断定,自己的处境虽然不算太妙,却没有生命危险。
『请问大哥,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得势不饶人,这是她从乌鸦那里学来的。
『你觉得呢?』
乌鸦肝火大动,气得鼻子都歪了,然而转念一想,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在江湖里摸爬滚打多年,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他没见过,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如今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
小光当然知道自己走不了,刚才那一问,纯属是在借题发挥,既宣泄了内心的郁闷,又能使对方生闷气,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心下直呼痛快过瘾,表面上却是一副凄凄楚楚,可怜巴巴的模样。
『这是小光全部的家当了,』她嗫嚅着,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还请三位大哥高抬贵手,可怜可怜我这个从小命苦的穷孩子,放我一条生路吧!』
三分演技,七分真情,自幼生活坎坷的小光深谙刚柔并济之道。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作为身处下风的一方,必须要学会向局势妥协,向强者低头。
真情流露间,小光如泣如诉的悲鸣,自有一番不俗的感染力,莫说是多情善感的大头,就连自诩铁石心肠的乌鸦,也不由得心生恻然,深感人生残酷,命运荒唐。
『小光小姐不要误会,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想与你做笔生意,谈谈合作,』身后,张谦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不知小姐是否愿意赏光,听听在下的愚见。』
他的礼数向来是周全的。
他的判断也向来是理智的。
绝对理智,不容半点多余的感情。
如意算盘被打乱,小光立刻感到一股无形的重压。仅凭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这个男人就将不利的势头扭转过来,令她的计划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如此劲敌,怎能不令人心生忌惮。
『还没请教先生贵姓。』
『免贵姓张,张谦,』似是担心小光认错自己的名字,张谦又补了一句,『最普通的那个张,最谦虚的那个谦。』
询问的目光落到小丫头的身上。
『我叫阳光,就是每天都会普照大地,带给万物希望的那个阳光。』阳光当然不是她的真名,因为她能感觉得到,「张谦」也是对方的化名。
但是不可否认,阳光真的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所以张谦微笑着接受了这个名字。
四周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张谦并不着急,阳光却不愿继续耗下去,夜长梦多,她只希望能尽快摆脱这群人,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看到明天的第一缕阳光。
『不知谦哥提到的合作,到底是指……』
『这里有五座坟,我们却只有三个人,其中还包括我这个只能干瞪眼,连铁锨都拿不起来的伤残人士,』张谦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实不相瞒,相比叨扰往生者,我这个人更习惯「拜访」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