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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音看到一段话,用来形容当年的我非常合适:“你是否有一个十分想念却不敢联系,放不下却不敢打扰,深爱却不敢纠缠的人。进一步没资格,退一步舍不得,没有身份过问你的生活,吃个醋还名不正言不顺。”
我有!
中考6月17号开始,一直从周四持续到周六。
我们学校要作为考场,周三下午就放假了,我很开心,这就意味着,我可以去为他送考。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各科老师早早的布置了作业,我看着桌面上堆积如小山的试卷,很绝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英语老师那里碰了灰,“四眼”过来盯自习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我们都知道下午要布置考场,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向来是最难过的,“四眼”无视我们的哀嚎,硬生生多发了三张语文试卷。
我倒无所谓的,语文试卷一般我只做选择题,大阅读小阅读那些都是对着答案看,再在心里比较一下自己的想法,只是韩芬好像格外重视,隔着一排,我能清楚的看到她在奋笔疾书,这学期她好像格外用功了,用功的同时也与我生疏了许多。
我的新同桌是个圆圆的小男生,叫王涛,他一直掰着手表数时间,“四眼”在最后十分钟的时候对着我们一个个殷切的眼神说:“明天中考,要布置考场,今天提前下课,现在开始收拾东西。”
话毕,有开始背包的,有装手机的,也有十分淡定的,“四眼”扶了下眼镜:“一组搬桌子,二组贴座号,三组扫地,四组擦玻璃,五组拖地。”
我对扫地这个事情已经悟出了自己的道理,不管何时何地,扫地是一个初中生的必修课,我还悟出了些捷径,扫中间两排的时间扫把要握在头头,这样有助于把垃圾灰尘往两头扬,扫两头的时候要握在扫把的三分之一处,这样扫起来不怎么费力气,我一向对扫地很热衷的。
既然安排到我头上了,我尽力去挑了把秃的不那么厉害的扫把,在我与灰尘斗智斗勇的时候,他出现了。
吴媛媛踮着脚尖走到我面前,嗲声嗲气居高临下的说:“外面有人找你!”
我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他,我对他,一向是没有抵抗力的,他只有站在那里,我就会自己粘上去,我问:“你怎么来了,不应该在家好好复习么,明天可就要考试了。”
他说:“明天要考,今天复习没什么意义了。”
我记得韩芬和白伟钰说过:“临时磨刀,不快也光。”,怎么就他这个好学生不一样,我又问:“那你也应该休息啊,咋跑学校来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对上他的目光,我有些脸热。我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放学了校门口等你。”
留下一句答非所问的话,只看得见他清瘦的背影往楼梯口走去,我很难过。
人是个奇怪又复杂的生物,他不来找我,我很难过,他来找我,我也很难过。前者难过他的不闻不问,后者则难过自己的不争气,人家勾勾手指就屁颠屁颠的粘上去了。
扫完地跑去三班跟婧婧说了声不用等我,换来了她一记嫌弃:“你这见色忘义的有些厉害呀!”,我尽力笑的更狗腿一些,这样我妈看见她问起我的时候她能帮我扯个谎,尽管只是一句:“她被老师留下罚抄卷子来。”。
预测到会晚回家,安排好掩护,一溜烟跑去校门口,梁生俊像往常一样等在那里。
夕阳之下,路边的垂柳的摇摇晃晃的,他的脸映着那暖光,竟看出了不同以往的些许血色,我快速穿过马路,站在他面前:“等很久了吧。”
他声音有些哑:“没有,就站了一小会儿。”,说完还咳嗽了几声。
眼前的症状,我如果不是个傻子,也知道他病了,但我的嘴笨的要命,明明关心的是他的身体,出口却成了另一个意思:“感冒严重吗?不会影响明天的考试吧。”,我其实想拍死自己来着。
他尽力平复了声音,咳嗽过后的脸泛着红:“没事,应该能去考试的。”
他没有骑自行车,我打起车腿子,问:“我们去哪儿?”说完拍了拍后座,示意他坐上来;
“哪都不去,不用骑车,陪我去河边走走吧。”他说的很缓,我听的很真。
六月份的河边,芦苇已有一人高,河堤小路的有一处自行车位,我锁好了车,跟他一起往河边走去。
他话很少,今天倒多了起来:“我看过你的期中成绩了,考的不错。”
走了几步又说:“你现在越来越好了,真的挺好的,你终于知道学习了。”
我没有附和话题,问出了很早之前就想问的话:“你打算去哪儿?一中,二中还是四中?”
他没有回答我,摸出了一根烟,燃尽半根的时候问我:“你呢,你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他这样问的意义何在,我也不相信他看不出我对他的那点小心思,我特别想大声告诉他:“你去哪儿我就去哪找你,一中也好,四中也罢,总归我都是不想跟他分开的。”
见我许久不答,他扔掉了烟头:“你现在的成绩一中不成问题,只要继续保持,进实验班也是可以的。”
是啊,我的成绩应该可以去读一中,但是他呢,我问:“你也要去一中吗?”
河边石子被冲刷的十分干净,他捡了一块用力扔了出去,打出了三个连续不断的水漂:“也许吧,不过我现在的成绩估计是过不了一中线的,扩招线都有些勉强的。”
他的沮丧看在我眼里,是非常疼得,我从背包里掏出了美术本,对着尺子撕了几页,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的纸递给他:“会折纸船吗?”
他愣了一下:“不会。”
我拿起一张,慢慢的折,仔细的教:“你看,先对折,再打开,再对折……”
他学的很认真,也很聪明,几分钟之后折的比我的还要漂亮的纸船就拿在了他手里:“然后呢?”
深受挫败的我从书包里掏出彩笔:“然后,要在这里写上“梁生俊一定可以考上一中的”就好了。”
他没有写字,又拿了张纸,开始折纸船,问道:“这都是谁教你的?”
我晃了晃写好字的纸船:“这个啊,小学的时候手工课学的。”
他好像有些失落:“为什么要折纸船?”
其实这是我在书里看的,不记得多少期的花火了,最后几页连载的言情小说里,剧情已不大记得了,但清楚的记得,男主心情不好,女主带男主去河边折了好多纸船,放进了河里,男主就吻了女主的,当时读起,只觉得浪漫,如今,见他心情不好,便偷偷学着样子来哄了。
我没有回答他,挑了根蓝色的彩笔在纸船的内侧偷偷的写了一句话:“希望他能知道我喜欢他。”
这是我第一次勇敢的承认自己晦暗不明的那一点点情愫,虽不见光,但也刻骨铭心。
拿着写好的纸船问他:“你要不要写字啊?”
他刚刚又折好一只,没有抬头:“要,我也要写字。”,还特意拿了支红色的彩笔,转过身去,一副怕我看到的样子,我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只注意到了他写字时眉间透出的一丝丝温柔。
阳光落尽的时候,我们一起把四只小纸船放进了河里。
白色的纸船载着我的秘密,也载着他的秘密,一路漂摇,我两站在河边,一直注视着它们流到看不见的地方,才起步离去。
芦苇丛里蚊子特别多,一直绕在身边,我很烦闷,拍死了好几个,他脱下外套披在我的肩上,神情特别很认真的说:“柠柠,谢谢你。”
我半开玩笑半期待的回答:“真要谢谢我,明年我中考的时候也来陪我放个纸船吧。”
终究是没有等到我想要的答案,避开我的话题,他平静的说:“柠柠,我们可能要很久都见不到了。”
他要去一中了嘛,是很久见不到了,我说:“没事,我努力学习,再把成绩考高一点,明年一定可以去一中见你的。”
他又摸了根烟,猛吸了几口,声音越发沙哑:“我可能要休学了。”
已想不起来当时听到这句话是何感想,只记得他又补了一句:“一中也不一定能去。”
我好像是问了一句:“休多久,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他的回答是:“不一定,最少应该要一年,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我应该哭了,那天下午,在他面前,我应该还没哭,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他又点了一根烟:“身体不好,医生说要卧床休息。”
大概真的是我没长脑子,也或许是当时的我对于身体不好理解的太过狭隘,不知道什么样的身体不好,需要卧床休息一年,竟真的信了他的这句“身体不好”。
那天下午,我在回家的路上磨叽了很久,脑子里想的是:“没关系,休学一年正好可以跟我同级,说不定还有机会同班。”
“可是初三要加自习,周末也很少有,我能有时间去他家看他吗?”
“没关系,逃课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逃个晚自习去,反正他家离学校不远。”
还未开始,我就打算好了以后。
第二天一早,趁着我爸妈还没醒,推着自行车出了门,我哥从窗户探出个脑袋:“你去哪儿?”
面对他,我早就不心虚了:“今天中考,我去送考。”
我哥一副我了解我明白的表情:“去吧去吧。”又掏了五十块给我:“下午早点回来,给我带包黑兰州。”
黑兰州一包十五块,就意味着其余三十五块我可以私吞,十分谦卑的说了一声:“一定带。”就骑着车跑了。
他的考场就在隔壁的希望小学,昨天中午特意去看过的,把自行车锁好,在小学门口寻找他的身影,直到拉起警戒线,也没能见到他。
我坐在小学门口的花园台台上,从语文等到了英语,一直等到大喇叭里开始播放考生退场注意事项,我才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