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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有嗡嗡嗡疑似引擎的声音入耳,四周在震动轻晃,晃得她本就不清醒的意识愈发涣散。
似乎中途震感曾消失过一小段时间——她记不清楚,也没心思去记。她唯剩的那点意识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
是错觉吗?似乎每吸进去一口气,都比之前少了。
不……不是的……不是错觉……
就像在被一点点地抽掉一般,她真的,慢慢地,呼吸不过来了。
张大了嘴巴。她也分不清自己是想吞咽空气,还是想呼救出声。无论哪一种,现实都告诉她,她在做无用功。
很安静。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怎么变得如此安静?
嗡嗡声呢……晃动感呢……为什么消失了……
怎么连仅余的这两种动静都没掉……
好黑……好安静……好难受……好疲倦……好想睡……
所有感官,似乎都在渐渐远离她……
——等等,原来她还看得见……那是什么?萤火虫……?
是,是一只很漂亮的萤火虫。
可,为什么,它要从她的身体里飞出来……
为什么,看着它飞出来,她的胸口好似突然缺了一个角,空落落的……
为什么,她觉得唯独剩下的那一点安全感在随着它的飞离而慢慢流失……
为什么,她的心,好疼好疼……
能不能,不要走……
她试图伸出手臂挽留它,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
怎么办……不要离开……不要……
身体下意识蜷缩得更厉害,弓起背,她圈住它,护住它……
谁,能来帮帮她……
陆闯……
心底轻轻唤出他的名字之后,她感觉自己即将坠入永远没办法再翻身的黑洞里。
就是在这个时候,倏尔有光照在了她的身上。
太亮了,亮得她睁不开眼睛去看清楚状况。
空气好像在一点一滴地回来了……
这是谁的气息……好熟悉……
但,她还是不想睁开眼睛……好累……真的好累……
要不直接睡过去吧……
嗯?萤火虫?它还没离开?它在绕着她飞吗?它,也舍不得她是吗?
对不起……对不起……拖累它跟着她一起受苦,所以它才想离开她吧……
既然舍不得,现在能不能回来……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它好好保护它的……不要走,行不行……
“……乔以笙,醒醒!不要睡!不要再睡了!乔以笙!……”
谁……谁的嗓音这么耳熟……谁在叫她……
噢,对,是他,是陆闯!
不要走……萤火虫……不要走……她挽留不住它,陆闯一定可以的!
对的!陆闯可以的!
她努力撑开眼皮的一条缝隙,模糊的视线里,刺目的亮光中,熟悉的男人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
他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他的神情怎么那么紧张啊……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她终于挪出一只手,轻轻攥住他的衣袖。
她努力将眼皮再睁开些,凝聚焦聚盯着他黑若点漆的瞳眸。
她想开口,可嗓子死活发不出声音:救它……救救它……它那么微弱……它要是飞走了,该怎么活……
而他也没有听见,他在听另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说话……
“……安眠药……迷药……缺氧……太晚了……流掉……否则……”
谁?谁和她抢着跟陆闯说话?什么太晚?流掉什么?她听不懂……她不要听……
陆闯……陆闯……
她努力攥他的衣袖,那么那么努力。但,为什么,他好像完全没有感觉?
——不,他有感觉,他转回头来了,他转回头来看她了。
陆闯,救救它!快救救它!它要飞走了!
然,只是这一下,陆闯只是转过来这一下,目光只在她脸上短暂地停留一瞬,快到她没能看见他的眼神,他便重新侧过脸去。
陆闯……陆闯……
她急忙喊他,在心里拼命地喊他。
他不理她,他就是不理她。
还有,他那是什么神色?为什么看起来那样生冷那样无情?
他薄薄的唇瓣在动。他在说什么?他在对那个白大褂说什么?
“……嗯,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
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他,怎么可以……
大片大片的冰凉将她淹没,在这一瞬间随着脑中不断回响的“不要”两个字,涌过四肢百骸,涌上心口。
他,怎么,可以……
手指一松,她不知自己正被送向何处。
可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他,盯着他不辨神色的面容渐渐消失在关起的门外。
一同消失在门外的,还有那一零星淡淡的,萤光。
而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的眼前蓦然一黑,原本一直抚于腹部的手,终于彻底无力地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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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以笙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个长长的破碎的梦。
长,而破碎地,重复交错着两个画面——
一条双头大蟒蛇在身后追赶着她和陆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明明答应了手牵手一起跑,可她不小心摔倒后,陆闯就不理她了,丢下一句“累赘”,自顾自继续跑。
眼瞧着双头大蟒蛇即将咬上她,她着急地向陆闯呼救,陆闯却始终远远地站立在安全地段不动,冷冷地任由双头大蟒蛇朝她吐出阴寒的信子。
她绝望地注视着陆闯,场景瞬间一变,变成陆闯冷漠无情的面孔渐渐消失在关起的门外,就那样当着她的面,残忍地,掐灭了微弱的萤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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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哭了,乔乔她又哭了……唔……”坐在病床边的欧鸥隐忍地咬唇,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发出一丝呜咽,抓着纸巾,轻轻地给沉睡中的乔以笙拭泪。
可是,无论怎么擦,乔以笙眼角的那痕水光就是擦不干净,而欧鸥已然禁不住,跟着乔以笙一起无声地流泪。
戴非与深深吸一口气,无法再在压抑的空间里呆着,选择到外面去透一透气。
刚走出去,戴非与便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陆闯。
陆闯在昨天乔以笙进手术室之后就离开了,一天过去,这才又出现。
静悄悄地伫立过道上,后背抵着墙,额前细碎的发丝耷拉,周身外溢着一股颓靡又萧索的阴影。
戴非与才不管他颓靡不颓靡、萧索不萧索,卷高袖口行至他面前:“自己选,在这挨揍还是上天台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