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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既不该归咎你妈妈身上,也不该归咎我妈妈身上,她们谁都没有错。有错的是……”
陆昉的声音渐弱,后面的话没讲出来。
而不用讲,陆闯也明白。
那是他和陆闯这几年来的共同目标。
同时陆闯明白的还有:“我被抓来陆家之后,二哥你对我友好、对我亲近,是这个原因?”
“一开始是的。”陆昉坦诚,“有一点替我母亲赎罪的意思,所以我尽可能地关心你。我不希望你长大之后,如果知道了真相,恨上我的母亲。”
“后来我是真心拿小闯你当弟弟。虽然对我和我的母亲而言,你的母亲是破坏我们家庭的第三者,但你是无辜的,你也没法选择你的出生。”
“何况,你母亲也不是故意要破坏别人的家庭。我母亲当年愿意帮你的母亲,确实是为了她自己,前提是她清楚,你母亲是被我们的父亲强迫的。”
“……”陆闯的拳头刹那间在身体两侧攥紧,由于他的后槽牙咬得过度用力,导致脸颊都有一点凹陷进去。
陆闯有认知起,就感觉得到柳臻对他亲生父亲的态度是负面的,尽管柳臻极少在他面前流露相关的情绪,就是一种完全当对方不存在的态度。
为了柳臻,他从来不问。
他回到陆家之后,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陆家晟一点也不符合他心目中父亲的形象,他也难以想象他心中完美的母亲为什么会和陆家晟这样的男人有过关系。他从陆家跑回去柳臻的身边,还是一句也没问过柳臻。
他始终相信柳臻有难言之隐,而他不该去戳柳臻的痛处。
柳臻不希望他知道的不堪,那他就永远不去探究。
他只是自己偶尔忍不住有过猜测,譬如他不是陆家晟的亲生儿子,就是其中的一种,但被他自己的再三验证给否决掉了。
关于陆家晟强迫柳臻的揣度,他自然也有过。
而时至今日,陆闯在陆昉的口中,得到了确认。
呵,陆家晟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个畜生……
陆闯也坦诚地对陆昉说:“二哥你现在最好拉我紧一些,否则我不敢保证,等下我会控制不住冲回去书房,杀了陆家晟。”
陆昉猜对了:“我以前就在想,你可能是不清楚你母亲和我们的父亲之间以前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也不知道。”陆昉说,“我也是那时候无意间听到我妈妈和我们的父亲因为你吵架,才知道你这个弟弟的来历。”
陆闯站着不动,目光落在何润芝的身上。
何润芝刚刚哭得险些晕厥过去,杭菀掐了何润芝的人中,何润芝恢复了过来。
恢复过来的何润芝没再有声音,一袭青衣,披散着头发,除了眼睛仍在无声地流泪,看起来和日常古井无波的模样无异。
她也在看着陆闯,和之前陆闯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的神态差不多。
陆昉运行着轮椅要去到何润芝的面前。
何润芝抬起一只手,隔着距离直指陆闯,幽幽地说:“你已经害死我的女儿了……为什么又要来害我的儿子……”
“……”陆闯面无表情。听起来,何润芝眼下有点神志不清,把他和柳臻混为一谈了。
陆昉按下何润芝的手:“妈,从我出生,我的脚就有毛病,这不是意外。姐姐的死,也是这个家害的。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小闯不是我们的敌人,他能帮我们。”
何润芝地手重新抬起来,指向陆闯:“他们会害你的……”
“妈……”陆昉也又一次按下何润芝的手,“我的翅膀已经折断两次了,小闯是我借来的最后一双翅膀。你想让我,彻底成为一个行尸走肉吗?”
何润芝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黏着她的青丝到她有着岁月痕迹的脸上,她的视线终于从陆闯的身上转到面前的陆昉脸上:“我已经失去妙菡了……不能再失去你……”
“陆昉……你要妈怎么办……这个家远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听我的劝,你的理想和抱负,还可以在其他地方实现,不是非要局限在这个家里,陆昉……你为了妈妈,不要再掺和进去了……和他们撇清关系。”
陆闯微微狭眸,盯着何润芝——何润芝绝对话中有话,何润芝绝对是知道了点什么,才会突然如此积极主动地劝阻陆昉。
陆昉跟何润芝强调:“妈,我的态度,刚刚已经跟你表明得特别清楚了。”
猝不及防地,何润芝猛然一巴掌打到陆昉的脸上:“不孝子,你就是要我现在去死。”
像是既然软的不行,她就来硬的。
而且何润芝这硬起来,一点也没有跟陆昉开玩笑的意思。
杭菀见陆昉被打,即刻推开何润芝,查看陆昉的情况,对何润芝的称呼也有了变化:“婆婆,你再生气,也不可能这样对陆昉。”
杭菀推的虽然只是何润芝的手臂,但何润芝原本在藤椅里就没坐实,身体的重心一歪斜,便整个带着椅子一并往地上倒。
饶是陆闯眼疾手快第一时间上去扶了一把,何润芝仍然从椅子里摔了出来。
陆闯去搀何润芝。
倒在地上的何润芝抬头,两只又黑又幽深的眼珠子盯住他,冷不防吐出一句话,如冰冰凉凉的蛇在他耳边吐着信子:“你也会非死即残的……谁也逃不掉……谁也逃不掉……”
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好像一个神经兮兮又神神叨叨的神婆,刚刚被鬼上过身,预见了未来,跟他吐露天机。
“……”陆闯深深拧眉,倒是想问清楚,她究竟几个意思。
可未及陆闯开口,何润芝两眼一翻白,瞬间晕了过去。
杭菀即刻喊来佣人,把何润芝抬去她的卧室。
陆昉想帮忙又帮不成,只在旁侧咳个不停,陆闯给他拿了药,推着他跟去何润芝的佛堂,何润芝的卧室和佛堂是连在一起的。
这是陆闯第一次进入何润芝的佛堂。
一点也不像个人住的地方,佛龛上供着尊佛,源源不断地燃着香和蜡烛,满屋子的烟油气息。
佛龛前是用于跪拜的蒲团,蒲团前有个小铁盆,铁盆里堆积着厚厚的黑色的燃烧物,应该全是何润芝抄写过的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