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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多远,那些人忽然停了下来,其中有一个个子高一点的首先爬上了一辆装着一些大煤块的火车,其他的人也像他一样向另外几节车厢上爬去。
那个个子高一点的拿起那些煤块递给下面一个身形粗壮的人,其他的人好像也有同伙。他们就这样将一块块煤向下卸,直到把带来的蛇皮袋和竹筐装满。
我父亲见此情景,慌忙折回来,飞快的跑到母亲坐的那节车厢边,迅速的爬了上去,激动地拉住母亲的手说:“娃他妈,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母亲却显得不怎么兴奋,平静的说:“你看到了什么?难道捡到钱了?”
“跟捡钱差不多,”我父亲说,“我刚才看到那群人在一节车厢上偷煤,咱俩要不要也去偷一些。”
“你疯了,”母亲说,“你是顾得找娃还是顾得偷东西?就算你偷了,卖给谁?”母亲不耐烦地说。
“我们不会卖给那边村庄上的人。”父亲说。“不行,”母亲想了想说,“咱俩能偷多少煤?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再耽误得坐不了车,找不到娃,那岂不是不划算。
还有就是,我们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买呢。”父亲听母亲说得有理,就不再高兴了。
他们在那里待了一会。我父亲又出了个点子。他说:“你看咱们不如把脚下的黄豆扔几包下去,等到天亮了再卖给附近村子的人当车费。”
母亲想了想又说:“你说那也行,可我不敢冒险,万一黄豆卖不出去,咱们还是去不了武昌。你看咱们现在坐在这里挺好,要说没钱,你身上不是还有20块吗?等咱们饿极了,再去吃顿饭。这样慢慢的凑合,总能到得了南昌。”
我父母就这样商量来商量去,那火车头已经发出了汽笛声,随着“咔嗒咔嗒”的声音再次响起,火车又向前行驶了。
我父母已没有了睡意,就探出头来观察一路上的景色。火车两边时而青山翠竹,时而小桥流水,时而稀稀落落的村庄,有时是一个大池塘边上矗立着几座简易的房屋,
有时是一个乡镇边一个热闹的集市。抬头还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清澈如水,上面满是星斗。清风吹来,不觉让人浑身一颤。
要不是心中还牵挂着我这个不孝的儿子,要不是肚子还在饥饿,要不是因为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情况而担心,舒舒服服的坐在这节车厢里,
心满意足的欣赏车轨两边的景色,对于未出过远门的我的父母来说,也确实是一种享受。我父亲也就罢了,我母亲哪有这心情。她老在想着我不知是死是活呢。
就这样过了好大一会儿,父亲跟母亲说:“咱俩刚才都睡着了,万一坐过了可怎么办?这次可不要再睡了。”母亲点点表示同意。
但是,那火车就像摇篮一样,晃啊晃啊,晃着晃着父亲的上下眼皮打起架来。过了不久又睡着了。母亲过了一会也睡着了。
母亲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而那火车也显然不走了。她怕坐过了站,就慌忙推了一下身边的父亲说:“娃他伯,天亮了,咱们赶快下车吧。”
父亲一听说天亮,脑子立刻清醒起来,赶忙问身边的母亲:“我们是不是坐过站了。”“谁知道?先下了车再说。”说完,母亲拿起水壶,父亲拿着行李,小心翼翼的下了火车。
下车后,我父母找到站牌,拿出老哥哥写的那个纸牌仔细一核对,感觉差不多,但却多出一个字来,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再把它们靠近细看,前两个字还真像,
父亲就跟母亲说:“娃他妈,你看这上面的前两个字真像,就是后面多出的那个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们该怎么办?”
我母亲说:“管那么多干嘛。反正车停了,而且我感觉车停的时间也比较长,还有你看看这车站两边好多的铁轨,你难道忘了在襄樊的时候那位老哥哥嘱咐过的话吗?”
母亲一提醒,父亲才想起来,就下决心的说:“对了,不管它,只要前两个字像就行了,即便不是武昌,也总要很接近吧。。”他俩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事实上,我父母当时所处的位置是,只多出了一个“南”字,就不知道是哪里。不过,他们猜测和武昌站接近,却猜对了。后来,我有一次去过,那里离武昌车站也就十几里地。
然后,我父母在站台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会儿。此时,正是吃早饭的时候,车站周围的人家烟囱里已冒出白烟,空气里不时飘来炒菜的香味。
父亲问母亲饿不饿,母亲点点头,然后说:“我们在襄樊上火车时那位老哥哥不是给咱们拿了两个馍吗?何不拿出来垫垫肚子。”
父亲说:“你说的也是,但是,咱们光啃馒头,一则也吃不饱,二则难以下肚。依我说不如这样,咱们干脆去找个饭店,要一碗面条,然后让他在帮咱拿一个空碗,
咱俩分着吃,再把馒头泡到饭里,吃完后再喝点开水,不是渴和饿都解决了吗?”
我母亲一听,说:“好,就按你说的办,只是咱们得去找饭店。”
我父亲四下望了望,用手一指,跟母亲说:“我们去那边看看。”接着,我父母拿着行李,逶迤向这边走来。
过了一个又一个车轨,有一条又宽又大的水泥路。我父母就顺着那条路往前走。走不多远,又看见向左拐有一条稍小一点的路,他们就向那条路走。
七拐八拐,又转了几个地方,终于来到了一条热闹的大街上。
那条大街房屋林立,各色货物齐全,门面上红红绿绿的贴着一些广告牌。
我的父母一边走一边留心饭店。当看到一个不太奢华也不算太大的饭店时,父母走了进去。
迎接他们的是一位白白胖胖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只见他肩上搭着手巾,腰上系着围裙,笑呵呵的带着一副纯正的武汉口音:“两位,要点莫斯(什么,笔者注。)
“有没有面条?”我父亲问。“有啊。”“多少钱一碗。?”“五块。”
父亲一听,忙走上前去,未语先羞红了脸,讪讪的说:“老弟,是这样的,我们老俩是出来找儿子的,因为盘缠不够,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和老伴分吃一碗,一人一半,你只多浪费一个空碗帮我们分开,这样行不行?”
那人见我父亲这样说,刚开始犹豫了一下,后来搔搔头皮说:“好吧。不过,说好了,我先把一碗饭帮你们端过来,再给你们拿一个空碗,你俩自己分。”
“好,好,好。”我父亲连忙说。然后,我父母放下行李,找一张空桌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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