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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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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澜裳和其它几个女子,由那位戴着海棠的嬷嬷引着,绕了几道弯,先来到了魇丘的另一处,嬷嬷唤她们进去,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屋里竟然为她们备下了崭新的衣服,嬷嬷勒令她们换衣,几个罪人,没有反抗的权力,只好听之任之,何况是换新衣,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拒绝的。

    衣服穿好之后,这几个人被带着去了一个更大的院子。

    此时,月上柳梢,灰暗的流云随着缕缕微风,一阵遮月,一阵散开,青石板的小路上便也一会儿明亮,一会儿漆黑。

    这个院落里的房屋,仅从外观上看,就比刚刚的大殿富丽堂皇很多,澜裳心里泛着嘀咕,疑惑一刻不停地直窜上自己的眉梢,她感觉自己眉心正微微跳动。

    “敢问嬷嬷,这里是何处?”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

    或许是没有想到戴罪之人竟然还敢问话,那个身形肥硕的嬷嬷,转过头戏谑地瞧了她一眼。

    “不要急,进去就知道了。”说着,她走上台阶,轻轻推开了门。

    大门洞开之时,屋里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近乎呛鼻,她们几个不由自主地掩住了口鼻,几个女子愣在门口,背后的嬷嬷们顺势把她们推了进去,又猝不及防地将大门紧紧合上。

    澜裳她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屋里的光线很暗,只有几盏在边角上幽幽闪动的烛火,一眼望去,宛若鬼火,煞是诡异。

    大家不自觉地都靠拢在一起,互相紧紧握着伙伴的手,寂静而又空荡的房间里,唯有几个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格外明显。

    突然间,屋里有一团明火在黑暗中幽幽升起。

    澜裳紧张地朝那个方向望去,只见那团火正渐渐向她们这个方向靠近。

    “呦,赵嬷嬷说的礼物就是你们啊?”一个略显轻浮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澜裳和其他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中年男子,此刻他正拿着一盏烛台,盯着她们看,他的样貌倒还不算凶神恶煞,但是他的眼神里却是无法遮掩地垂涎欲滴。

    这时候,屋里的灯光都陆陆续续地被点亮了。

    各个侧室中,忽然涌出了十多个体格健壮的男子,他们身上有一种常年习武之人的压迫之气。

    “哥哥们,我瞧这些小娘子一个比一个长相精致。”他说着,顺手在站得最近的孟澜裳细腻的脸颊上摸了一把,澜裳下意识的一躲。

    “哈哈哈有意思,有脾气的小娘子,大爷最喜欢了。”

    他对着身后的这些人说,而他们纷纷笑着附和。

    这些人实际上都是梁帝身边培养的暗卫,危难之时会被悄悄调动,太平时便被秘密安置在魇丘,这些人平时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练武,时间长了,难免也有怨言。而把罪臣之女送给他们享用,可谓再合适不过了。

    这次被享用的,就真正好是孟澜裳她们五个。

    几个男子已经不怀好意地慢慢靠近她们,她们睁大了眼睛,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被背后的门挡住,退无可退。

    她们尖叫着,怒骂着,然而却又迅速淹没在嘈杂而又粗鄙的男声中。跟让孟澜裳绝望的是,刚刚迎面而来的香气似乎是种致幻的迷药,她感觉自己此时此刻越来越手脚无力……

    这个夜晚,孟家的五个女子,包括孟澜裳在内,成为了十几匹野兽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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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怜儿闹着让姐姐给自己讲故事,而孟子吟此时心里却在想着很多事情,脑子里乱得厉害,哪有心思讲什么故事。

    所幸怜儿忸忸怩怩了一阵子,最终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孟子吟看了她一眼,自己却依旧毫无睡意。

    来叶府之前,她曾向叶琛许诺,只待怜儿病愈,她们就立刻离开,如今怜儿显然已经痊愈了,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然而转念一想,孟家破败,她又能带着妹妹去往何处呢?

    不能一直赖在救命恩人家里白吃白喝,这不符合自己一以贯之地待人之道,从小到大,除非迫不得已,她很少开口向别人寻求帮助,这一次,已经叨扰多时,她心下已然过意不去了。

    越想越没了睡意,她抓过身边的外衣,披在肩上,打算去院子里走走。

    这几日,偌大的叶府已经被逛得轻车熟路了,叶琛对待她似乎也是格外的好,她去哪里也不会有人阻拦,府里上上下下对她都极为和气,她渐渐有些喜欢上这个地方,比起从前她与孟家其他院子三分疏离的状态,反而这里更有几分“家”的味道。

    乘着夜色,她在府中漫无目的地溜达,夜风吹来,令她的思绪更加清明。

    叶府中很多地方都种着雀舌栀子,花瓣小而层次多,矮矮的植株,平展铺开在小径两侧,煞是可爱。

    孟子吟一路走,一路都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味,她心里微微喜悦。没记错的话,这类栀子花,还可以焯水之后凉拌,具有清热凉血、解毒止痢的功效。

    真是又耐看又实用的花。就像那戴着神秘的白色斗笠、穿着纤尘不染的青色衣衫的人一样,语声温润、心地善良。

    慢着!

    孟子吟被自己奇奇怪怪的联想吓了一跳,她慌忙拍拍自己的脸颊。

    “孟子吟,你在想什么呢?”她自言自语道。“人家是君子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自己怎么可以有非分之想!”

    其实,也实在算不上非分之想,每个二八年华的女孩子,都难免对那些温柔和善、救自己于危难的人产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吧。

    而孟子吟,幼时饱尝的孤独,令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心里这样真实的感觉,她微微有些喜悦,却也有些踟蹰,这也许是少女内心的悸动?她也弄不清楚了。

    转过窄道,不知不觉眼前竟出现了竹林,不错,是那片被大火毁了大半的竹林,被叶府家丁草草修缮之后,还残存着几分颓败之感。

    也许是因为知道前面没有路了,孟子吟自然而然的拐进了通往竹林的门廊,那日火势匆匆,她没来得及看清这里的名字,此刻她留心了一下门廊上方。

    吟风。

    两个字映入眼帘,她不禁莞尔,这片竹林的名字里竟有一个字和自己的名字相同,也是一种缘分。

    略有些残破的竹林,在忽明忽暗的月色掩映中凸显着几分凋零之美,她缓缓地走过去,想要感受这份属于草木的气息。

    夜晚静悄悄的,四周都是苍翠挺拔的竹子。

    沿着竹径向前走着,隐隐约约似乎有音乐声传来,孟子吟凝神细听,追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疾走几步,越发听的清晰。

    是埙声,呜呜咽咽的,带着几分凄美之感,如泣如诉。

    曲名是什么,孟子吟并不清楚,只是觉得不像是中原的曲调,但她觉得这曲摄魂夺魄,似是吹到了人的心里。

    曲声里有着惆怅吧,她细细听着。到底是谁在吹奏呢?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竹林中,孤身一人,诉说着心事。

    继续往前走着,直觉告诉她,那该是另外一个孤独的人,她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的心事也说给那个人听听,她也想听听那个吹埙人的故事。

    刚才的那股怅惘和纠结,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被令一种情绪取代,她心里很激动,很着急,很迫切的想要找到这个独自演奏的人,不论他是谁。

    孟子吟穿着鹅黄的衫子,在竹林中奔跑起来,凉凉的夜风吹起她的裙摆,撩起她披散下来的长发,顺滑的青丝在她身后飘动,算不是绝美,但也足以令人心神荡漾。

    那埙声越来越大,她随即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音源。

    不远处似是有个身影倚坐在一大块假山石上,她悄悄地再靠近一些,那人的身形立即点亮了她的双眸。

    只见他半挽着发髻,两缕流苏遮了几分侧颜。他闭着眼睛,似是在享受曲调的婉转,但是他眉心的微蹙则微微透出内心的几分苦闷。

    他的鼻梁和眉骨都很挺拔,颇有些域外之人的长相,然而略微瘦削的脸颊,以及泛着淡淡粉色的薄唇,却柔化了整张脸的气质。

    月光撒在他的脸上,添了几分清冷。那样的容颜,令人见之忘俗,少女看得痴了,倚着旁边的竹子,微微有些心神荡漾。

    他到底是谁呢?

    子吟的心里没来由的怦怦直跳,她努力平复一下心绪,再向那正陶醉在埙声的身影看去。

    那假山石的背面,分明放着宽大的白色斗笠,白纱直垂到地上,如若一小股倾泻而下的瀑布,悄无声息却又波澜壮阔地溅起了一地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