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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行至山头,一路上天清气朗,比夜里赶路要顺畅许多,风予晗也越发轻松起来,两步一蹦,三步一跳。
而土地神居尘却跟得累极,以往他都是遁地而走,片刻就能到得千里之外,从未体验过此般长途跋涉之苦,而现如今为了保住尚且留存的些微神力,他便只能万事节省些了,以免大难临头时逃都逃不及。
再者,眼前这丫头看上去一路步伐轻便,似觉不累,可若是仔细看去,她的脚步虽轻闲却迅疾,毫无攀山阻难,每一次落脚都着了力道,一瞬就能移至远处,可见其轻功修炼至纯至深。
年轻人真是精力充沛啊……居尘拖着木杖,已经顾不及隐藏自己的身形,大咧咧地跟在风予晗身后跑,历经神生中最剧烈的一次锻炼。
风予晗瞥一眼身后的小小身影,嘴上带笑:“土地爷爷真是老当益壮,与我这脚力仍是不分上下呢。”她坏笑一声,脚下再提了速。
居尘一张严肃正经的脸累得通红,哼哧哼哧地从鼻子里喘出气来,他瞪着眼前的身影,脚下不停,道:“此山是我的地盘,我不会放任你前去生事。”
风予晗无奈,即使她辩解数次,他都对她的话都始终存有疑虑,好似她此一去是绝不可行的事情,如此态度便让她越是心生好奇,那东海之上能有什么东西让一介小神闻之色变,却又谨慎细微地守护着,不敢出半点差池。
她此次来到这里,为得是补全结界,黎川说这结界与桑澜有关,她一开始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应是还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蹊跷。
还胡思乱想着,她已上至山顶,此处似是几乎没有人来过,就连飞鸟走兽的足迹都甚为罕见,树木长得葱葱郁郁,皆是高耸得直冲云霄,她在林中穿梭,不同于山腰处的树林,走在这里仿佛是到了另外一片天地,林中丝毫不见天日,就连日光都透不下几缕来,诡秘得很。
风予晗步伐渐缓,竖起耳朵细听着此间声响,这片丛林昏暗至极,完全看不出白天的模样,并且她越走越深,好似一直走不到尽头,以她的速度不应该在一片林中迷失到如此境地。
“小姑娘,听我一句劝,到此就罢了,即刻返程你还有得救。”居尘还跟着她,这次难得选择好言相劝,眼前人却还是执意前行。他见风予晗如此地软硬不吃,甩着木杖敲打她的腿,气急道:“快跟我回去!无妄大人的地盘万万闯不得!”
风予晗这才停了下来,回头问他:“我是不是进了迷阵?”她在这林中绕了快一个时辰,这树虽然都长得高大葱郁,但这地形却是怎么走都没变过,就连眼前的路都总是直直的一条铺向不远处,她顺着路走了这么远,便觉不对,林中的路怎么如此的笔直不变。
居尘抱胸冷哼道:“我还以为你就只知道往前冲呢!”
“果真进了迷阵?”风予晗心下不安起来,怡竹书院的竹云峰就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天然迷阵,师父曾与她显摆新修炼成的轻功功法,便与她打了赌,进了迷阵,后来却险些送了命,只因那迷阵不止难以寻对路,若是吸入太多瘴气,不过半日就会精疲力竭,无力再寻到出口出来。
那时,记得还是师叔冷着脸进去迷阵将他带了出来,师叔虽然功夫不如师父,但却心细至极,凭借对一路杂草的辨识这才走了出来,之后他还进去附近的迷阵中专门绘出正确的路来,以免书院中人再次走丢。
杂草?风予晗蹲在一旁的树根下看了片刻,可惜得是此处的杂草都长得矮小稀疏,应是树高挡了光,这才使得地皮一直裸露着,少有草丛堆积而生。
居尘看她认真的钻研着道路,又是一口气憋在胸口,道:“你就算有命走出这迷阵,也没命到得山后!”
风予晗疑道:“为何?”难道这迷阵之外还有什么更危险的地方?
居尘道:“你以为这迷阵是用来防你们这种误闯之人的吗?事实恰恰相反,这迷阵正是为了防止山后的东西跑到山前来。”
“山后有什么东西?”风予晗不禁看向山路深处,俞城地处奇特,正有半面临着海,而云台山脉生的重峦叠嶂,将这海路挡去了半数,人们从古至今只在平坦的地方繁衍生息,这深山上却人迹罕至。
居尘严肃道:“你若出了这迷阵,就是当真踏入了无妄大人的地盘,那里阴邪横生,将你吃了连骨头都不会留,甚至连魂魄都会被蚕食干净。”
风予晗心道说得真是玄乎,她问:“所以那无妄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若与你一般是尊神,也不必委屈自己呆在那种地方啊。”听居尘的语气,对这无妄大人是忌惮却又恭敬的,想来想去,只有神位高于他不少的人物才会有如此待遇吧。
居尘道:“他正如我一般被束缚在一片天地间,离开也只是短暂几十年,总会回到此处。”他顿了顿,又道,“他并无神位,相反,他是个魔头。”
“魔头?”风予晗挑了个石块坐下来歇息,心中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她将元珠拿在手上把玩片刻,道,“你说我这宝物展开的结界与无妄大人的毫无二致,那你之前有亲眼见过他展开结界吗?”
居尘也坐在了地上,声音中自带着几丝惊恐,道:“只有他每次归来时我才会见上大人一面,护送他经过我管辖的地方到得东海,哪敢端着眼仔细瞧他。而我所说的结界,正是东海上一直竖起的一道,即使大人离开也不会消失,我自是见不到他施法的样子。”
“东海之上的结界……”风予晗觉得这正与她所要前去修复的结界有所关联,而听他的语气,正是将这无妄大人当做一尊瘟神看待,想想也是,魔物应是神界仇敌,哪会和和气气的相处。
她又问道:“那无妄大人的性情如何?”
居尘道:“我从未见过他面上有过喜怒之色。”
风予晗又是疑惑,因为桑澜虽是性情孤傲,但却仍有着少年脾性,好些事情他是无法沉着应付的,而这无妄大人,听来是一位更不好相与的魔。
她心中有所思,却见居尘转头一阵剧烈的咳嗽,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她将手里的水壶递过去,对方却只是拂到一旁,道:“听我一句劝,即可返程。”
她自是懂得他的好心,但眼前受人所托之事她不能轻易就半途而废,只得抱歉道:“土地公公回去吧,我便不与你一道了,也不必再劝我,这个东海,我必是要走一趟的。”
居尘却也不听她劝,两个人互不服输,他叹得一口长气,道:“走吧,这点瘴气还奈何不了我,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便护送你到那边吧。”
风予晗感激地看他一眼,遂不敢再浪费时间,二人开始寻找这迷阵的破解之法来。
居尘一脸迷茫,道:“此前我都是跟着无妄大人走过此路,他确实只是顺着这条笔直的路走,不消半个时辰就能走出去。”
“可我们都走了一个多时辰了。”风予晗擦去脸上的汗,林中虽不见日光,却闷热至极,体力耗费迅速。她捡起石子在树上刻了个叉,道,“先试试这最基本的法子吧。”
随手又将石子扔掉,她拍拍手,道:“走吧,试试看是否会真得再次回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