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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清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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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着那女子走了很多天,我们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无论烈日当空还是暴雨倾盆,我都没有抱怨过,也没有哭过,我只默默地紧跟在她身后走着。

    那女子脚步很快,也不回头看我是否跟得上,更不同我言语,只顾自己往前走着,就像我是空气一般。只是在三餐饭点时停下来给我些吃的,吃完了又继续上路。

    我心情真的很不好,但想着有馒头,我也不吭声,一个小面无表情地跟着一个大面无表情,一前一后。

    终于有一天清晨我们来到了一座大山下,这山郁郁葱葱,高耸入云,抬头可见白雾在山腰中萦绕,宛如仙子绕肩拽地的披帛轻舞,恍似仙境。

    那女子回头看着我,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她笑起来如一缕清风,让冷若冰霜的脸瞬间融化。

    “我们要到了!这是青阳山的第一峰出云峰,青阳山有九大峰,清浊殿则是在青阳山的主峰摄云峰。”

    那女子又细细地把我打量了一翻说:“这几天你的表现还可以,日后你就随我习武了!我姓韩名绫烟,你日后就叫我绫烟师父吧。”好美的名字呀,我怔怔地望着她,觉得她瞬间又美了几分。

    “你叫什么?小和尚。”

    我头一低,轻声说:“回师父,弟子法号妙益。”虽然以前拜过子宬为师,但如今跟着这个绫烟师父习武,以后就有饭吃,也不怕别人欺负我了,也挺好的,我马上改口恭敬地叫她师父。

    她皱了皱眉头,又把我看了一番,说:“你现在已经不是佛门第子了,这法号不要再叫了,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她抬头望着天沉思着,天刚蒙蒙亮,天边微露一缕白光,渐渐掩退那朦胧的黛青色苍穹。朝阳未出,但整个天地却因那一抹微光莹莹而动,生机盎然。

    “晨光熹微,旭日始旦。你就叫熹微吧。跟我姓,韩熹微!”绫烟师父的脸上染上一抹温润霞光。

    熹微。。。渺小如我,这么一抹微弱的光亮真能迎来绚烂无比的光辉吗?

    我几乎是被她架着飞上摄云峰的,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风景,听着耳边飒飒风声,我的心里激荡着,原来这就是轻功呀,像御风而行般,太奇妙了!什么时候我也能像绫烟师父一般衣袂翻飞而行呢?想着想着我就有些飘飘然了。

    当我站在清浊殿前时,着实被这巍峨如宫殿般的建筑震慑了。清浊殿并不是建在摄云峰顶,而是在半山腰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地上。因为摄云峰是主峰,比其它八座峰要高得多,因此它的半山腰也比其它峰顶还高,山间暮色霭霭、空幽濛旷。

    清浊殿占地千余丈,由大大小小几十个殿宇阁楼组成,所有殿宇飞檐翘角,高耸入云,而且全是乌木建成,放眼望去遮天蔽日,黑压压的一片,压抑而摄人。

    正殿门上一鎏金匾额显得格外耀眼,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清浊殿”三个字,两侧分别悬挂两鎏金楹联,写着“去浊存清明月鉴”,“惩恶扬善天地行。”看着这两行字,我心底升起一股洒脱和豪气。突然想起《楚辞》中两句: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清浊殿门口一左一右岿然而立两只鎏金獬豸,独角狮爪,怒目圆睁,甚是威严。我抬起头望向远处山顶,有一座瀑布飞流直下,以银河落九天之势在清浊殿背后遥挂成一道壮丽的风景。

    绫烟师父带我走进清浊殿,殿内却是另一番天地,五步一亭阁,十步一殿宇。檐牙高啄,雕栏画栋,朱桥碧波,烟雾浩渺,廊腰缦回,绿树成荫。我一边紧跟着绫烟师父,一边暗暗惊叹着这里的景致,总觉得自己是来了仙宫,恍惚中就走到了主殿内。

    一进殿内,眼前豁然空旷而明亮,抬头就见殿中宝顶上浮雕两条游龙戏珠图案,那宝珠竟是一颗巨型夜明珠,如皓月当空,映得大殿熠熠生辉。大殿内四根汉白玉柱上凤翥龙蟠,两侧各立着两排象牙八面玲珑宝塔宫灯,灯火摇曳,轻烟缥缈,一时恍若仙境。

    绫烟师父走到殿中央,俯身拱手道:“主上,属下回来复命。冥海堂堂主叶心洪已死,他属下五十八人全歼。此后世间再无冥海堂。”

    我顺着绫烟师父俯首的方向一看,一个中年男子高高地坐在大殿的黑玉烛龙宝座上,他大约四十来岁,黑发高束,上戴蟠龙金冠,剑眉入鬓,深邃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又波澜不惊,眼角细细的纹路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他微微点了点头,一手轻捋髯须,露出满意的微笑:“韩阁主,你做得很好!这次任务辛苦你了!”说完他目光朝我一撇,我急忙低下了头,看着汉白玉地砖上倒映着我那一身脏兮兮的样子,我心中忐忑,生怕把这洁白的地面弄脏了。

    “启禀主上,这小和尚是属下半路所救,我见他资质不错,故带回来教导。”

    “嗯,随你!”

    当我们刚退出主殿,就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翩翩而至。那少年身型清瘦,着一身浅蓝色锦衣,外罩流云白纹轻纱,腰间一条白色祥云锦带,头顶青玉簪束起一缕乌发,其余如流水般披散。这少年眉清目秀,一双眼睛如清澈的湖水般纯净。

    他对着绫烟师父点了点头说:“韩阁主,您回来了呀!一路辛苦了!”

    绫烟师父略微欠了下身说:“谢少主关心。”

    “这是?”那少年看了看我,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这笑容如冬日的暖阳,炫目却柔和,清新又温暖,从没见过有如此笑容的人,我心中泛起一股暖流。

    “这是我新收的徒儿,叫韩熹微。”

    我学着绫烟师父样,向他行了个礼,同时也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熹微?晨光熹微明天地!好名字!我叫闾丘昱心,你以后可以叫我昱心师兄。”他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转身离去了。

    晨光熹微明天地。。。有幸遇上如此清风霁月的师兄以后的日子应该会有阳光照进来吧。。。

    青阳山虽有九大峰,但清浊殿众人主要是分布在摄云峰、逐云峰、凌云峰、卧云峰四大峰中。摄云峰为主峰,其余三大峰回环朝拱,如三足鼎立把摄云峰围在其中。后山的飞龙瀑布直流而下,分别汇入左侧呑天河和右侧怒沙河,左右两水,分流夹绕,俱汇于鹤鸣峡。

    清浊殿又下分四大阁主执掌殿中事务,四大阁主也分别监管四大峰。绫烟师父监管主峰摄云峰,她是清浊殿除殿主以外武功最好之人。孙无韩孙阁主掌管逐云峰,施常笑施阁主掌管凌云峰,水月水阁主掌管卧云峰。四大阁主常住四大峰,有重要事务则来摄云峰的清浊殿向主上禀报。

    当绫烟师父让我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弟子服。清浊殿的弟子服统一是古朴的淡青色,清爽又庄重,比我过去的僧服多了几分明快与生机,我手触摸着这柔软的棉质衣衫,有几分温暖。

    但当她把我带到摄云峰众弟子面前时,我明显感觉到各种复杂的眼光:有好奇的,有诧异的,有轻蔑的,更有一些不怀好意的。。。还好从小一副面无表情脸,没人看出我的羞赧。我心中默念佛经,复而目光坦然,这一路我努力前行,还有什么更坏的未来?既来之,则安之,做好自己就行了,我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绫烟师父把我安排在少阳居住下,那是师兄们同住的地方,一个偌大的房间,几十个通铺,我睡的地方在最角落里。

    绫烟师父丢给我一本《三清派武功入门》说:“此三清非道家三清。此三清派乃主上无月散人二十多年前自创,意在清静自性、剑气清绝、激浊扬清。我派武功以剑法为主,兼有掌法和医毒之术,这本书中六十四式剑法乃入门武功,你三天之内把这六十四式剑法牢记,三天之后我会考你。”

    记东西可是我的强项,这单单六十四式我一刻钟的功夫就全记完了,我又翻了一遍,在脑海中更加巩固。闲来无事,就跑到师兄师姐们练功地方偷看。

    三十来个师兄师姐们在殿后的林间练着,有的长剑翻飞,剑气凌空;有的林间飞掠,踏叶逐波;有的以掌为刃,劈金断玉;有的双剑合璧,浮光掠影。。。我看得痴迷,发现有些招式就是刚才绫烟师父要求我记住的入门剑法,我眼前晃动着这些招式,脑中飞速地闪过与之匹配的剑法,手脚也有些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原来武功可以如此百变而精妙,习武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正如痴如醉,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熹微,你在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