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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宁国海边,茫茫汪洋大海,无边无际,似乎就是世界的尽头,但我知道,海的对岸就是乌西,那里有我要找的人!
“船家,请问渡海去乌西国要多少银两?”我跳上一艘出海大船,上面一个船员模样的老者正在忙活。
他抬起头,看到我时愣住了。原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岁月的侵蚀下多了些许浑浊。他揉揉眼睛,几分疑惑,几分震惊:“您是。。。”
“曹管带,多年不见。”我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跑船,还能有缘遇见。
“您真是韩姑娘?”曹管带眼眶湿润。
“嗯,我要渡海去乌西,多少钱?”
“韩姑娘折煞老夫了,哪能收您的钱!快,我给你安排个最好的房间!”曹管带激动道。
曹管带给我安排了一间特别舒适的房间后问我:“韩姑娘,您是神仙吧?怎么这些年过去了,您的样子反而看起来越来越小了?”
我掩口而笑:“哪是什么神仙,只是另有一番际遇罢了。”
确实我现在的容貌更像自己十五、六岁的样子。
“韩姑娘心善,该有福报。”
我心中一动,是吗?能够再世为人,已经是上苍给我最大的恩赐了。但我的私心还是祈求上苍能够再多眷顾自己一点,让我找到他。
“韩姑娘,您这次千里迢迢去乌西是有重要的事?”曹管带一副很高兴地与我拉家常的样子。
“是的。我要去找我夫君,我们十年未见了,不知他现今怎么样。”我神色有些黯淡。
“十年!”曹管带惊讶了:“我说。。。说句现实点的话,您别不爱听,十年一个人的变化可大了!像我家那个,当年晚了三个月没回去她就要改嫁了,更别说男人!一般男人早就另娶他人了!”
曹管带见我没说话,定想着自己这话说得不合时宜,又思量着转开话题:“韩姑娘,您看您这容貌也不愁找个更好的。。。何必冒着风险千里迢迢去寻他?”
我莞尔:“他不是一般男人。”便不再多说。
就算世人都不理解他,但我能明白,世间没有比他更好的了!而且,他不会另娶他人的,我相信他!
大船悠悠哉哉行了一个半月,终于靠岸,挥别柔软迤人的海风,我坐着马车往陇水镇疾去。玄机曾说他每年杏花开时都会回去家乡酿酒,此刻大地复苏,莺飞草长,希望能遇见他。
远处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甚是欢快。我掀开车帘一看,一片大好春光中,一群人在放纸鸢。三三两两的纸鸢在空中迎风飞舞,很是悠闲惬意。
我生平只在天元国放过纸鸢,可后来线断了。。。
我脑海记忆翻涌,前尘往事如在昨天。
“看来无论是天元人,还是乌西人,世人皆爱放纸鸢。”我幽幽道。
“姑娘有所不知,纸鸢这种娱乐是近些年才在乌西盛行的。听说天元的皇帝最爱纸鸢,有风的日子就拿着纸鸢出去放,天元人就相效成风,上到达官贵族,下到贩夫走卒,家家户户必备纸鸢!各郡县还争相组织纸鸢争霸赛,纸鸢祈福节之类,都弄得如火如荼。这不,这股风一刮到乌西,立刻也火了起来!好些生意人都转行开纸鸢作坊,赚得盆满钵满。我一个远房亲戚就要做这生意,不瞒您说,我也准备让我小儿子去学学做纸鸢的手艺!”车夫干笑几声。
天元皇帝爱纸鸢?我脑中闪过懿王全身尽湿,却笑嘻嘻地说纸鸢找到了,还是好的,那时的他真傻。
“天元的皇帝是谁?”我已猜到,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姑娘孤陋寡闻了!天元的皇帝就是当年的懿王啊!全天下女子都倾慕之人,你竟然不知!”车夫啧啧道。
果真是他!
“听说当年他以一已之力力挽狂澜,在天元国将要覆灭之时保住了国之命脉。继而斥退强敌,稳定政局,重建天元。他在位的这些年天元又成了诸国之中最强大的国家!”车夫眉飞色舞,看来世人对他的崇拜溢于言表。
曾经那个稚嫩的少年,终于站在了权利的顶峰,睥睨天下。这应该是最适合他的路。
刚进陇水镇不久,马车又被迫逼停。车外一片喧嚣嘈杂,坐在车中都能感受到外面的股股热浪。
“西贝道长,我要一瓶神水!”
“西贝道长,我要一包灵粉!”
“西贝道长,我要两道符纸!”
争先恐后的抢购声此起彼伏!
我不禁揉了揉眉心,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一点没变,还在装神弄鬼,哦不,是为家业鞠躬尽瘁!
我掀开帘子,站在马车上望去,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站在高台上,皮肤比以前黑了不少,但依旧眉目清朗,面带招牌微笑,一边捋着两撇小胡子一边温文尔雅:“别着急别着急,神水灵粉都很充足,大家排队领取,排队领取,一人一份,别挤着老人孩子了!”
排队领取?不收钱了?转了性了?
我走下马车,融入了长长的队伍之中。
“一人一份,不要着急!”
“道长,我要瓶神水。”排到我时,我冲着他慧黠一笑。
“熹微?”他瞪着那双大眼睛,直钩钩地看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暌违多年,就不认识了?”
“哎呀,真是你呀!我。。。我。。。”一向口若悬河的玄机竟有些结巴了。
“道长,快发赠品呀!”后面的人群开始嚷嚷。
“各位乡亲们,今天我家大舅妈的二姨夫的三表兄的小闺女要生孩子了,我得回去接生,情况紧急,情况紧急,赠品派发明天再继续,明天继续!”玄机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众人只好怏怏而散。
“熹微,我就知道十年后你定会回来!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心中竟还是掂着本公子的!”玄机洋洋自得。
我满脑黑线,一直知道他爱满口胡扯,但也不要这么厚脸皮吧。
“你的灵姑娘呢?不怕她生气?”我专挑他的痛点。
“她如今可是圣药谷的新任谷主!对了,本公子准备这次玩票大的!”玄机眉眼中洋溢着几分蠢蠢欲动。
“你要干嘛?”我觉得他的眼神不善。
“你觉得诱拐谷主这个罪有多大?”玄机嘿嘿一笑。
“应该不轻。”我斜睨他一眼,扶额!这人,这把年纪了还是没个正经,不过慕容姑娘喜欢就好。
“要玩就玩大的!”玄机扬扬眉,意气风发。
“你早该玩票大的了!”我怂恿道,不论何种方式,有情人终能眷属总是好的!
片刻,我顿了顿正色道;“玄机,我这次来是想打听他的下落。”
玄机眨眨眼,明知故问:“谁呀?”
“子窚。”
“哦,就是那个疯了好一阵的人?”玄机故意拔高声调。
听得我心中一颤,血液上涌:“他。。。”
“你死后他就疯魔了,见人就杀!杀红了眼!”玄机啧啧嘴巴,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我的心突突地跳:“后来呢?”
“还好本公子机灵,我把我们去无为城,你和引约定的事给他说了,他才清醒过来,后来听说他去宁国了!”玄机道。
“去宁国?”
“对啊!还是本公子送他上船的,让这个魔头去祸害别国吧……嘿嘿嘿。”
我乜了一眼玄机,看来我还是得回沙漠找他,兜兜转转一大圈,没料到又要回到起点!
“走了,珍重!”我心急如焚地向玄机告辞,恨不能马上奔回沙漠去。
“急什么!宁国那么大你怎么找?这个给你,一锭金铢!”玄机说着递给我一枚黑色戒指,仔细一看,戒指里缠绕着许多黑丝状的东西。
“这么小的一个戒指要一锭金铢?”我眉尖抽了抽。
“这是姻缘戒,两枚一对,里面有你们的头发相引,他那一枚,你这一枚,把它带在尾指上,它能指引你找到他!要还是不要?”玄机嘿嘿一笑。
“子窚也有一枚?”我问。
“当然!”
“成交!”
我告别了玄机匆匆回到宁国,一到宁国,尾指上的姻缘戒就开始隐隐泛红,子窚,果然是在宁国。
我脑中浮现当初子窚说要在宁国找一个靠海的院子,种上各色花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行了多日,姻缘戒指引我来到一座农家小院前。这小院面朝大海,周围花团锦簇草木成荫。
我推开柵栏,走进院内,院中一棵桃树上花正开得热闹,灼灼芳华。
我叩了叩门,没人应。门没锁,我犹豫片刻推门而入。
满眼全是画!四壁上挂满了画,有小沙弥尼河边洗衣服的,有小沙弥尼练功夫的,有女子与人厮杀的,有女子月下观书的,更有与人唇齿缠绵的....
我眼睛泛酸,这一张张一幅幅全是我!
这里,应该就是他住的地方!
我手拂过案几,上面放着不少书。我随手翻了翻,竟发现里面有本书封上赫然写着几个字:名字备选册!
打开一看,里面各种名字:花花、海海、山山。。。这一个个名字看得我眉尖直挑。。。
身后传来推门声,我转过身一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晨光中。
他逆着光,丹霞覆背。
“熹微!”那声音一颤,如打翻的一壶陈年烈酒,静谧封尘的往事浓浓烈烈汹涌上心头。
月下他尴尬地笑着说今天太开心忘了你现在叫熹微了。
监牢里他猩红着双眼心疼地唤着对不起熹微,我来晚了。
金銮殿前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熹微。。。
他的声音早如烙印般铭刻我心,时隔多年开启,封尘散尽,看到尘封下面那笔笔刻骨铭心。
他披着满身霞光向我走来,一步步如穿越亘古的甬道,一幕幕过往蜂拥而退,唯有他,令整个世界黯淡失色。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天不薄我!”我被拥入一个强有力的怀抱,身体被紧紧地禁锢其中。
铺天盖地的情谊倾泻而出,似要将我拆骨吞腹,融入骨血:“别离开我了,别离开我了!”
他的声音颤抖如幼兽,我的头顶落下一滴滴湿漉漉的雨。
我点点头:“再也不走了!余生我要与你在这种花看海!”
我抬起头,双手覆上他的脸,抹去他脸颊上的泪痕。他比记忆中黝黑了几分,麦色肌肤在霞光中如覆了层蜜,透着成熟男子的蜕变。眼中的琉璃色更深了,里面碧波暗涌,情意绵绵。凝视着他的眼眸,会迷失在那片深蓝海洋之中。
“不是说好了名字我取的吗?”我扬起头笑了。
“全听你的!”
繁华簌簌,浪涛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