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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泽像一具破败的木偶倒在床上,双瞳涣散,从日中到日落都没有移动一下,仿佛没有了生气,连封菖进来都没有半点反应。
“少泽。。。”见少泽没动,封菖唉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现在的形势。。。”
“封菖,你喜欢我吗?”少泽突然打断了封菖的话,慢慢撑起身来,幽幽地望着封菖,眼底一片水雾。
封菖怔了怔,没有说话。
“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去琼州大地,巫族和神族都与我们不再有任何瓜葛!或是去另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也行,或是你想去哪都行。。。”少泽说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半晌,封菖抬起头,眼眶泛红,哽咽道:“抱歉。。。”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泪水如决堤的河,花了少泽的容颜。
烛火早已燃尽,石室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音,如死一般宁静。在这无望的黑暗中,回忆变得如此清晰,俨然成为了支撑一个人继续走下去的力量。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少泽脑海,那甜蜜和美好仿佛就在昨天,如果时光能永远停留在昨天该多么幸福呀。。。
石室突然轰地一声打开,如一声惊雷,破碎了少泽的黄粱美梦。
一道光射进来,似一把尖锐的刀刺得少泽猛地闭了眼睛。片刻之后,白夜天的身形渐渐在光影中显露出来,她广袖一挥,石室四壁上腾起星星点点的光辉,映得石室如同白昼。
白夜天斜了一眼倚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少泽,轻哼一声道:“不来看看吗?我可给你带了惊喜呢。”少泽仍闭着眼没有理她。
“有人可能撑不住了,不想见他最后一面吗?”白夜天轻笑一声。
少泽猛然睁开眼,急道:“你说什么?”
只见白夜天拿出一块铜镜,滴入两滴水,那铜镜立即显出一个遍体鳞伤的身影,他以剑支身,勉强站立着,是姬霄!少泽心里一颤,看着姬霄摇摇欲坠的样子,自己整个身子也不住地颤抖起来。
对面闪过几道黑影,姬霄瞬间被击飞出去,喷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这一击就像是直接打在少泽身上,少泽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插入了一把匕首样痛得无法呼吸。她脸色惨白,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按着胸口,生生地把涌到嘴边的血又吞了回去。
“你是什么意思?”少泽横眉怒目道。
“没什么意思。看你们你侬我侬一场,让你见见他最后一面,看他是怎么死的!”白夜天怒道。
“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的!”少泽直视着白夜天说。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喜欢他就会舍不得?十岁那年族长送了我一只四角赤鹿,那鹿周身赤红如火,头角如珊瑚,立在阳春白雪之中,如一树怒放的红梅,耀眼夺目。我非常喜欢那赤鹿,走到哪都要带着,但有一日我却亲手把它杀了!呵呵,因为我发现它想离我而去。得不到的东西还不如把它毁了!让它属于别人还不如让它在这世上消失来得干净!”白夜天斜了一眼少泽幽幽地说。
“你不敢!如果姬霄死了,你们全族的人也别想活了!”少泽恨恨地说。
“我不敢?你太小看我了!哈哈哈哈。。。”白夜天笑得花枝乱颤:“从小到大每个人都说我是巫族灵女,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在我的身上只有巫族大义,只有巫族兴亡,有谁可问过我想要什么?世人都敬我畏我,把我捧上云端,奉若神灵,但我只是一个出生在普通民家的女孩,我想要的不过是和有情人相濡以沫,白头偕老而已,都有这么难吗?”白夜天自言自语着,面容凄苦,一滴泪从眼中夺眶而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抬眼中苦痛尽掩,凌厉之色乍现:“巫族?巫族就是一个桎梏,它压得我喘不过气。没有了它,不是更好?哈哈哈哈。。。”
“你疯了吧?”少泽惊到。
“疯?如果疯能得到我想要的,我早就想疯了!”白夜天狂笑起来,过了半晌,突然伸手捏住少泽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看了很久,道:“不过,如果你把这张脸给我,我定会留姬霄一命!哈哈哈哈。。。”
少泽心里一震,目光闪过一丝惊恐,又迅速沉了下去,当她再次抬起头,眼中一片坚定:“可以。不过还要加上一条,放我离开!”
白夜天没料到少泽会如此爽快地答应,怔了一下,挑眉道:“放你离开岂不是放虎归山?”
“你放心,我起誓离开后就再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否则天诛地灭。”少泽目光决绝而凄凉。
白夜天把少泽打量了许久,方道:“我会考虑下。”
世间的痛分很多种,生老病死之痛,断臂扼腕之痛,壮志未酬之痛,妻离子散之痛。。。身体发肤之痛可以咬牙挺过,但隔绝山海永世不见之痛却如百虫夜夜噬心。
脸上裹着层层纱布,泪水浸入就如烈火炙烧,痛得钻心。一切都该结束了吧?姬霄,没有我的日子,希望你也能幸福。
少泽不由自主地想伸手摸摸脸上的纱布,手伸到半空又僵住了。现在自己这样子应该很吓人吧,还好这里没有镜子。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但笑容还未上扬脸上就一阵剧痛。唉,痛也好,能感觉到痛自己才真真切切地活着,自己活着,他才活着。。。
石室的门又轰地一声推开了,封菖一脸气急败坏地冲向少泽,却在少泽面前又颓然停了下来,伸向少泽的双手颤抖着,眼中尽是悔恨与心痛。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封菖哽咽着,自责不已。
少泽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皮相乃身外物,若能以此换命,有何不可?”说罢,眼底却又是一片水雾。
“别怕。。。你别怕,我会给你再找一张脸。”封菖突然把少泽揽入怀中,心痛地说:“我带你离开,我们现在就走!”说罢,拿出一粒解药让少泽服下,拉起少泽就往外走。
少泽没有挣扎没有犹豫像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般跟着封菖就出了石室。
一路上无人拦挡,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