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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坐下!”百里青阳看着两个人明明是能出手就要人命的家伙,这时打架却还用掐脖子的小孩子的招数,实在有些丢脸。“要打就来点见血的,不打就老实坐下,你俩不吃,我们还饿着呢。”
“哼!”
“哼!”
两人异口同声,冷哼了一声就坐在了各自对面。赵文浩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直接搬着椅子坐到了百里青阳的身边,没办法,这俩货打起来,能安然无恙的恐怕就只有百里青阳了,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赵俊杰,不,是赵文浩倒了几杯酒,在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多年的友人。
这是京都,既繁华,却又肮脏,他们是彼此生命中难得的阳光,不论岁月如何变迁,也不论他们身在何方,他们之间,依然如初。
“一杯,敬今日天朗气清,无风无雨。”赵文浩起身,端起酒杯,说罢就喝尽了杯中酒。
天朗气清,无风无雨,能再相聚,是上天的帮忙吧。
了正文定起身,端起酒杯,“一杯敬这天下,再也没了当年的战火连天。”不用你们在年少上阵杀敌,你们不用再日日惊扰,夜夜不得安眠。
百里青阳:“一杯,敬这新的一年,纵星移斗转,我们还会在此相见。”朝堂的风谲云诡,有了今日,不知明日是何模样,还好,你我他都未变。
“这一杯就敬给顾相安吧,不知这杯酒可抵了这银子?”许庭晔笑着看向顾相安,几人也看过去,只等着顾相安回答。
顾相安剥了一颗花生,向上一扔,花生米就准确无误的落尽顾相安的嘴里。听见许庭晔的话,也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身来。
“一杯酒,抵上三十万两雪花银,你这酒可是什么琼浆玉露不成?”顾相安笑的像一只狐狸。许庭晔又倒了一杯酒,把顾相安手中的酒杯拿下来,然后把自己倒的那杯酒就放到了顾相安手中,一口喝掉了自己的酒。“你中意何物,我给你取来也无妨。”
顾相安笑着喝下酒,“一杯,敬这世道,容得下我们。”世界就那么大,每个人却不尽相同。可有些人,即使天壤之别,也会相容。
“你的家当那么厚,都是这么坑来的吧?”许庭晔一早就知道,他想坑顾相安,那可比登天还难。顾相安可是惦记他的那点家当很久了,这下又得放放血了。
赵文浩:“你知道还去在钱上面招惹他?铁公鸡在他面前都谦逊了。”
“顾相安,你说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呢?我也没见你花多少啊。”了正文定实在想不出顾相安把钱都花在哪里了,上次朝臣集体出钱,可没见顾相安比他们多出多少啊。
“以前也许不需要,但现在不一样了。”顾相安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笑出了声。
许庭晔惊异:“一脸春风荡漾,这可是少见。”
“像你们这种没人要的老男人,是不会懂得的。”顾相安翻了个白眼。
几人此时脸色犹如调色盘,“你也给自己积点德吧!”齐齐对顾相安吼道。
顾相安立即坐正身子,端起酒杯赔罪道:“对不住了各位,伤你们自尊了,我先干为敬。”
几人打闹一番,话题又转回朝堂,“京都安生不了多久了。”百里青阳从窗户向外看去,目光悠远。
屋内的氛围一下安静不少,尽管都不想面对,但他们只要还在京都,就都逃不了。
“有消息了,余济远那只老狐狸就是当夜围攻丞相府的人之一,还有一人,你们绝对想不到。”赵文浩说道。
百里青阳在来之前刚收到消息,当晚有赵三皇子插了一脚,赵三皇子已经回到赵国,但整个赵国内乱,赵国七皇子弑君篡位,距离皇位仅一步之遥,就被匆忙赶回来的赵三皇子的人拿下。原来这赵三皇子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啊,看似整日赌石斗酒,终日浑浑噩噩,实则一直在隐藏自己啊。
但就在赵三皇子坐上皇位的第三日,一直驻守在雁门关的大将军竟然带着大军杀了回来。更狗血的是,那赵国的老皇帝是假死,但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硬是撑着等来了大将军,老皇帝认大将军做义子,把皇位直接传给了大将军。赵三皇子这么多年机关算尽,一直在忍辱负重,谁曾想会被自己的父王与一个毫不相干的将军摆上一道,直接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在了大殿之上,活活气死了。
更为翻转的还在后面,据百里青阳潜伏在赵国的探子来报,这大将军其实是赵国老皇帝与一民间女子所生,这民间女子才是赵国老皇帝的挚爱啊。
“啧啧啧,赵三皇子就叫机关算尽,反误了性命!”了正文定听着这堪称狗血的大戏,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下正好,也不用我们去找他的麻烦了。死了倒算他逃过一劫。”赵文浩都能想到那赵三皇子若是落到顾相安手中,会是何种凄惨模样。
许庭晔:“没想到赵国地方不大,闹出的事倒够新鲜的!”看来这么多年一直在躲清净,终究是错过了许多狗血啊。
“哎——这事你们以为到这里就完结了?”顾相安笑的神秘莫测,几人看得是一头雾水。
“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了正文定已经抑制不住内心吃瓜的急切心情了。百里青阳也是不解,他的探子应该不会这么没用吧。
“这赵国的这位大将军是常年镇守在雁门关的,与我们并没有交集。”
“是,雁门关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最是难攻,加上雁门关并不算重要,当初我们为了保险起见,便选择避开了雁门关,那个将军我就未曾关注。”百里青阳接着说道。他也只是知道那位大将军姓萧罢了。
“他叫萧胜,本来我也是不识得他的,但几年前我去过赵国,顺手救下一个乞丐,你们可知这乞丐是?”顾相安问道。
许庭晔见顾相安在这里卖关子,就猛拍了顾相安的肩膀,顾相安假装吃痛,作势就要“昏迷”过去。还是百里青阳一个杯子扔过去,顾相安才重新坐好。
“快说,卖关子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百里青阳说道。顾相安撇撇嘴,笑道:“这乞丐正是萧胜的亲爹。”
众人:“……”
“这么说,赵国交给了一个外人?还是被绿的孩子!”了正文定虽很同情那老皇帝,但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还是怎么回事!
顾相安把事情的始末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
赵国老皇帝早年游历赵国,受伤流落民间,被一赵国女子张氏所救,张氏一直照顾老皇帝五月有余。这时间一长,二人暗生情愫,就干柴遇到了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二人甜蜜的日子没过多久,老皇帝就让当时的太后找到,太后看不上张氏的身份,就让人强行带走了老皇帝,偏生这老皇帝还是个怂包,跟着太后就回去了,但他心中还是日日想着他的张氏的。
六年后,老皇帝收微服出宫,想再遇张氏,他也真的遇到了,张氏把一个男孩交给老皇帝,说这正是他的孩子,还说了就在老皇帝走后的当晚,太后就让人放火,她当时已经怀有身孕,想给老皇帝一个惊喜的,为了孩子,她拼死逃出来,隐姓埋名,终于等来了老皇帝。
老皇帝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发誓一定会好好待他们母子。但张氏在几天后就病逝了,老皇帝怀着对张氏的爱与歉,把他们的孩子秘密接回了皇宫,请人专门教导,学习武艺,被送到安全又重要的雁门关历练,一直为他谋划未来。那个孩子就是萧胜。
“这哪里有不对?”赵文浩问道。顾相安接着说:“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重点在后面!”
“麻溜的滚!”
“这一切看似正常,但实际上萧胜的生辰要比老皇帝知道的晚上一年,也就是说萧胜是在老皇帝离开张氏的一年后才怀上的!当年张老头与我一同去的赵国,他曾为萧胜医治过,把脉就知道他的的身体年龄。而且我们曾一起去附近的寺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就在方丈的禅房里见过他的生辰八字。”
“如此说来,这赵国老皇帝真是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啊!”许庭晔打趣道。
了正文定细想起来,直呼:“这张氏真是好大的心机啊,区区乡野村妇,有如此计谋,如此容忍,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老皇帝走的那晚,太后就让人放火要烧死张氏及她的家人。张氏死里逃生,后又被一汉子所救。她不仅怨恨太后,更是怨恨与她甜言蜜语的老皇帝。她狠老皇帝懦弱,既然不敢护她,当初又为何来哄骗她!害得她父母葬身火海,害得她无家可归!
那山间汉子是个拐子,脸上也有几道深深的疤痕,很是丑陋,因此也一直是光棍儿一根。张氏就在汉子家休养了近一年的时间,直到张氏有了身孕。她给汉子下药,迷晕了汉子,就连夜跑回了她那已经烧成灰烬的家。她自己搭建房屋,生下萧胜,一住就是五年。她一直在等老皇帝回来找她。
终于,老皇帝来了。张氏告诉老皇帝这就是她与他的孩子,还讲了太后放火烧她的事情,只是隐瞒了汉子的事。本来张氏的身子早已经被汉子养好,可为了让老皇帝更愧疚,为了离间老皇帝与太后,张氏就故作病态,更是偷偷服药,几天后就造成病逝的假象。事情也正如张氏计划懂得那样,老皇帝带着对她的爱与愧疚,带着萧胜回到了皇宫,更是为他谋划皇位。
张氏唯一漏掉了一点,就是那个救她的汉子。
汉子早知道张氏给他的汤里有药,他还是喝下去了。后来张氏回去,汉子也搬到了距离张氏住处不远的地方,一直在保护着张氏,只是张氏不知道罢了。
百里青阳抓住了重点,这明是张氏懂得谋划,暗则少不了汉子的推波助澜。“那这汉子也不简单啊。”
顾相安看向窗外,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他想起遇见那乞丐的时候:
顾相安拿着包子走在赵国的大街上,这是他第二次到赵国了。赵国太小,没什么新鲜的。
正走着,就看见几个小混混在围殴一个乞丐,他正愁无趣,就出手教训了那些小混混。乞丐连忙给他道谢。他扶起乞丐,在乞丐抬头的一瞬间,他看清了那乞丐的脸。一句“宋大国师”脱口而出。
那乞丐正是曾名震六国的宋国国师,也是宋国的丞相,宋易。宋易是少年天才,仅十九岁就做到六国权相,名震整个大陆,也正是有宋易在,六国能相互牵制。但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在他二十六岁的时候,就突然消失了,他的消息从此就断了。顾相安没想到,他能见到消失了这么多年的宋易,他能一眼认出宋易还是因为他爷爷书房里宋易的画像。他小时日日观看,自己记得的。而且他小的时候,宋易还抱过他呢。
宋易也认出了顾相安。“是顾家的小孩啊,这么多年没见,难为你还记得我。”
“相爷周身气度未曾改变丝毫,爷爷也一直惦念相爷,相安又怎敢忘记。”
“哎”顾相安扶着宋易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宋易轻叹一声,笑着接过顾相安手中的包子。两人慢慢交谈着,宋易没有说他为什么消失,反倒把这个故事讲了出来。
“阿雪那丫头啊,就是太倔,也太决绝。”阿雪就是张氏,全名叫张傲雪。宋易提到“阿雪”时,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还会有丝丝暖意划过。
“您是一直念着张夫人,怎舍得让她那样做?”那时的顾相安还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情感,又该是怎样的张傲雪。会让这六国权相都深陷其中。
“阿雪自己的选择,我不想违逆了她,而且,一个本就遍体鳞伤的人,怎能再渴求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她的选择也不是我。”他的阿雪,在那场大火后,就再也不会爱人了呢……
“后来呢?”
“后来?我知道阿雪不喜欢那个男人,我就偷走了阿雪的尸体,给她寻了个好住处。我跟着念儿去了雁门关,做了他的师傅教他武功,教他兵法,教他一切我会的东西。我没有干预他的任何选择,一切的路,我都想陪他一起走,就像当初陪着阿雪一样。对了,”宋易笑着看向顾相安,“我曾偷偷听阿雪说过,他不叫萧胜,而是叫萧念。”
“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阿雪,我叫萧易,这是我本来的名字。”阿雪,你是在念我吗?这么巧,我也在念着你……
“念儿长大了,我陪他躲过一个又一个四季,可雁门关四季都是大雪,我想带着念儿一起去看真正的四季,那是我与阿雪没有见过的。但雁门关少不了他,阿雪的愿望还没有达成,我不能那么自私,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宋易咬了一口包子,抬头看向天空,有雪从高空坠落。
“可我终究是错了,不论我看过多少风景,那里面都再也没了我的阿雪,终剩孤寂与寒风。我走不动了……”
那天,赵国的雪格外的大,顾相安就坐在宋易身边,听着宋易讲他与张傲雪的点点滴滴,一直到街上再也没了行人,一直到大雪覆盖了他们周身,一直到宋易说完最后一句话。他说:“阿雪就在雁门关最高的地方,小安,我也想去,你带我去好不好,那里还有念儿。”
“好。”
这是宋易说的最后一句话,顾相安带着宋易去了雁门关,找到了宋易给张傲雪立的碑,他把宋易也放了进去。
“相爷,小安走了,有缘再来看您与张前辈。”
后来,顾相安再往赵国,就遇见深陷困境的萧念,是一个英俊的儿郎,但与宋易只有眼睛像,那剩下的几分容貌应该都是像极了他的娘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