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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丁一行人出了平西关后直接策马扬鞭赶往曲兰镇,特别是柳翠和钟离雪换乘了双驾马车,加上又有将军府的骑兵队伍护送,路上遇见的所有车马行人都纷纷退让躲避,不知道这支官军队伍有什么重要的军情,只留下一溜滚滚向东的烟尘。
果然不出林忠泽所料,日暮时分余一丁这队人终于抵达了曲兰镇,张五的护卫队伍可以在镇集旁边的驿站歇息,明日一早他们便赶回平西关,所以在队伍平安抵达曲兰镇后张五就同余一丁拱手道别,随后余一丁几人便在镇内寻到一家客栈投宿。
没过多久西面的官道上又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七八匹快马踏着阵阵尘土而来,这是依朵的队伍尾随而至,不过他们并未停留直接穿镇而过,随后又拐向另一条向南的官道,青炎门在曲兰镇的分号位于镇集南面一里多地的黄河北岸码头旁,依朵安排了一名手下弟子前往镇上几个客栈打探,紧接着便率领其余五六名弟子向分号而去。
夜色,已经开始降临……
曲兰镇是个小镇集,如果不是此地有渡口码头连接通往黄河以南地区的官道,许多过往的行商路人会在这个山区和平原交界的小镇歇息,可能还形成不了镇集的规模,最多就是个村庄,即便如此,曲兰镇也只有不到二百户人家,这里可不像平西关那样除了关隘还有一座城池,虽然镇集上有两三个客栈,但都没有那种内分里外的套间,所以余一丁几人只能开了三间客房。
在客栈附近的一个小饭馆草草用过晚餐,柳翠和钟离雪两个妮子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余一丁则是和两位道人进了一间客房,他们还要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按照余一丁的想法,今夜过后就算基本安全了,他并不清楚清风道长的老家,也就是那座海边小城到底在大晋的哪一带,如果在东南的话那么明早他从曲兰渡口过黄河向南而行是最便捷的路线,而天残道人则是四处游方,若不是为了保护他们三人不一定就会继续往东,所以余一丁得问问两位道人的想法。
“余居士,贫道只是四处游方,待你和夫人们离开河口郡贫道便可离去,据说大晋北面靠近罗斯大公国的灵宝先县郡内有一座道观,观主道行高深,贫道有意前去拜会。”天残道人首先表明了态度,看来他走此路果然就是为了护送余一丁三人,否则去灵宝县郡完全可以在出了平西关就往北,根本没有必要绕上这么大一圈。
没等余一丁表示谢意,清风道人立刻接口道,“既然杨道兄要往北,我等也平安到达曲兰,这样的话明日一早贫道便在渡口乘船过黄河后南下余桐吧,那是大晋东南沿海的一座小城,也是贫道师父离开大晋东渡无边海之地。”
看来两位道人早已有了打算,本来干掉石狐等人之后,两位道人就可以不与余一丁三人同行,南北两边都有去路,何况天残道人本就打算前往北边的灵宝县郡,而清风道人也是因为石狐已死,清风观待不下去了才准备回到东南沿海的余桐城。
二人其实都可以置之事外,一走了之,只是为了保护余一丁三人才选择一路向东来到曲兰镇,甚至还要面对有可能尾随而来的青炎门追兵。
余一丁心头感慨,当下拱手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因在下而起,不过事已至此,感激的话在下就不再多说了,多谢两位道长!”
天残道人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并未开口,清风则是面色一整道,“提剑斩妖,坐而论道,除魔卫道实为我等修行之人分内之事,余居士自不必客气,倒是居士与两位女施主要特别留意今夜,莫要再出任何差池。”
余一丁明白清风道人所言是指青炎门势力庞大,虽说有张五等官军护送他们来到曲兰镇,但此地仍属河口县郡范围,今夜很有可能会有青炎门的追兵赶来,如果其中有精通术法者,二女甚至还有再度被噩梦侵扰的可能,不得不防。
于是便道,“多谢道长提醒,在下理会的,既如此,也请两位道长夜间留神。”
天残道人答道,“无妨。”
于是余一丁再次拜谢后便返回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余一丁就看见两个妮子正并排坐在床边窃窃私语,当他进屋时俩人受惊一般同时抬起头而且面色有些不自然地望着他。
余一丁心头奇怪,不禁开口问道,“你们俩这是干嘛?怎么不回到你们的房间歇息?”
柳翠有些扭捏地答道,“大哥,那个……,我和雪儿姐姐都有些害怕,想和大哥睡一个房间。”
余一丁望着客房内的两张床心头琢磨,她们俩倒是可以睡床上,可是剩下的就只有两张椅子和一个小茶几了,难不成自己又只有在椅子上对付一宿?!
另外,钟离雪害怕还情有可原,毕竟那个噩梦对她来说真的是危险无比,直到现在余一丁回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可是柳翠怎么也会害怕呢?那个在她梦中的灰影不是一闪即逝吗?
余一丁想不明白。
这时就听钟离雪说道,“余大哥,雪儿和小翠妹妹可以睡一张床,你就睡另一张床吧。”
余一丁有些愕然道,“雪儿你说什么?你们俩挤一张床?”
钟离雪道,“是呀,这样余大哥就可以和我们睡一个房间,也可以保护我们啊。”
余一丁有些无奈道,“算了,你们俩一人一张床,我在椅子上打坐就行。”
听余一丁这么说钟离雪望向柳翠,正好看见她也在看自己,两个妮子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片刻后余一丁只听见柳翠小声在钟离雪耳边说道,“姐姐你看吧,我说大哥会睡椅子吧。”
钟离雪也同样小声道,“那咋办?”
余一丁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就站在门口发愣,什么叫咋办?在河口郡城的时候他不是就坐椅子上守了钟离雪一晚上,还能咋办?不过他总觉得钟离雪说的话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具体奇怪在哪里。
只见两个妮子又在那里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了好一阵,余一丁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走到一张椅子边坐下,等了一会儿见她们俩聊得也差不多了,这才将自己和两位道人的谈话结果告诉了她们。
最后又说道,“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起床往东朝偃师赶路,离开曲兰镇才算是真正脱离了河口郡的范围,那样我们才会安全,所以你们俩还是早点休息吧。”
钟离雪听他这么一说忙道,“余大哥要不你先出去一下,等一会儿再进来。”
余一丁惊讶,“我还出去干嘛?”
柳翠连忙起身上前小声对余一丁说道,“大哥你先出去。”
说完没等余一丁反应过来就将他推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余一丁站在门口又听见柳翠在门内说道,“大哥你就在门边等一下,我叫你再进来。”
这几下把余一丁弄得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在门口发了一阵呆,就听见柳翠在屋内叫道“大哥,现在可以进来了。”
余一丁傻傻地推开门,只见钟离雪已经在靠里的一张床上背对着门口睡下,而柳翠却是坐在另一张床边笑吟吟地望着他。
见状余一丁连忙走到柳翠身边坐下说道,“小翠你们俩是不是有啥事瞒着大哥?怎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柳翠还是笑着看他,只是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大哥,雪儿姐姐已经恢复记忆了,所以就变成了这样。”
余一丁猛然醒悟过来,昨天就听柳翠说起过此事,怪不得刚才他就觉得钟离雪的言语有些奇怪,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连上床睡觉都变得忸怩起来,才会让他回避。
“大哥,雪儿姐姐恢复记忆后什么都想起来了,就连她失忆后的事情也记得清楚,所以她才会跟我说害怕那个噩梦,而且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样面对大哥。”柳翠继续在余一丁耳边说道。
余一丁陷入沉思,回忆起钟离雪失忆后这一个多月的一言一行,直到想起昨晚客栈中的一幕,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禁转过头看着那个仍然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的女孩,思索着又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妮子呢?
余一丁的心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钟离雪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和柳翠还好,反正她会一直将余一丁当成自己的依靠,对余一丁的话也会唯命是从,这也会使他们一路上少很多麻烦,可是现在钟离雪已经清醒了,余一丁还真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难道又会变回原来那个脾气火爆英姿飒爽的郡王府大小姐?
“大哥,大哥!”
柳翠在余一丁耳畔的呼唤把他的思绪又拉了回来。“你又在发什么呆?一会儿我也要打坐修习,大哥要注意雪儿姐姐的安全哦。”
余一丁下意识地点头嗯了一声,并再次望向钟离雪,这个妮子仍是背对着自己,身体有规律地一起一伏,看起来像是比较平静的样子。
“放心吧小翠,你先打坐,大哥在椅子上休息就好。”余一丁收回了心思,又吻了吻柳翠的额头说道。
柳翠笑着点点头并立刻盘坐在床上,余一丁也吹熄了床头的蜡烛回到椅子旁边盘腿坐下,柳翠打坐修习他也是可以一起的,趁着上半夜还可以再修习一下练气术和神念离体,同石狐拼斗的最大好处就是使他能够主动地让自己的神念离体攻击矩直,以及后来迅速返回救回二女,那是在生死危机的关头突然顿悟一般,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余一丁希望自己再找到当时的那种感觉。
客栈中还有一些房客没有休息,那些房间的灯火从窗户上透了进来,整个房间显得昏暗而朦胧,余一丁盘坐在椅子上,不消片刻之后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如果此刻凌云子在他身边绝对能看见在他的周身又浮现出一层若隐若现的白雾,只是这层白雾较之前些时日似乎又凝实不少。
此时的余一丁只觉整个人灵台清明,他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那股先天之炁顺着四肢百骸缓缓游走全身,片刻之后他的意念稍稍一动,瞬间便感觉到体内又出现了一个透明的自己,而原来的那具躯体立刻不再受自身意念的控制,虽然依旧端坐在椅子上,但是他似乎只能看着那具身体,而另一个自己却变得越来越轻,慢慢地向空中飘去……
余一丁很清楚这是他的神念再一次离体,于是不再去理会椅子上的身体,他的神念转而向四面八方扩散,自从和石狐生死拼斗之后,余一丁的神念感应周围的事物便不再由一根根抽象的线条组成,而是完整的鲜活的景象。
他首先感应到的便是盘坐在床上打坐的柳翠,这妮子似乎早已入定,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缓慢而悠长,看起来这个妮子经过洗经伐髓之后确实变得非常适合修行,加上她自身也非常努力,这段时日以来基本天天都会打坐练气,余一丁相信依照柳翠的勤奋程度,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她便能做到体内的真气运转卯酉大周天,到时候就可以修习御气术了。
观察了柳翠一阵,见她没有任何异状,余一丁的神念便又触及到另一张床上的钟离雪,此刻他终于看见这个妮子已经转过了身子,仍旧侧躺在床上,但是黑暗中那双大眼睛变得亮闪闪地,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自己!
余一丁只觉心头一荡,果然这个妮子没有睡着,于是神念再次仔细地观察起钟离雪来,她的目光中交织着爱意和惶惑,甚至还带有一丝疑虑,随后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间眉头微皱,小嘴也抿了起来,目光一下子瞟向了半空,似乎在同余一丁的神念对视一般!
没等余一丁有所反应,他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句话——
“余大哥,雪儿不想恢复记忆了,就像这些日子这样跟着大哥多好,还没有那么多烦恼,可是现在这样雪儿该怎么办呢?”
钟离雪的目光又离开了余一丁漂浮在半空中的神念,看起来这个妮子只是在自言自语,余一丁心头稍安,可下一秒他立刻明白了过来,这可不是钟离雪在说话,因为她的嘴巴根本没有动,也没有听见她发出任何声音,而余一丁的神念对周围三四十丈范围内的风吹草动都会有所察觉,如果钟离雪在说话哪怕是极小声他也会听见,这只能说明刚才那句话是她的心中所想!
这怎么可能?!
余一丁被惊呆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记起凌云子曾经给他讲解过神念和意念的关系,神念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意念的升华,都是通过修行使意识能够脱离肉体单独存在,或者用意识感知操控外物,甚至发动攻击,但无论怎样神念和意念都属于意识的范畴,既然余一丁可以做到神念离体,就相当于他有了可以不通过语言动作而直接跟其他人进行意识沟通交流的可能性,现在他能听见钟离雪的心头所想便是一个证明。
于是余一丁试着用神念对钟离雪说道,“雪儿还是可以跟着余大哥啊,你哥哥在玉屏山上已经将雪儿托付给我了,大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下一秒余一丁就看见钟离雪整个人浑身一震,立刻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在黑暗中傻傻地望着闭眼盘坐在椅子上的余一丁,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雪儿不要出声,免得打扰小翠修习,现在就是余大哥在跟你说话。”余一丁看见了她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连忙说道。
“余大哥?!”钟离雪只见椅子上的余一丁安静地坐着,嘴巴也没有动一下,她心里虽然害怕,但脑海中传来的确实是余一丁的声音,又听他说让自己不要出声,钟离雪便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的柳翠,见她也是一副打坐的模样,立刻明白了余一丁的意思,入定时最好不要有外力侵扰,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于是钟离雪在心头想道。“余大哥你在哪里说话?雪儿没看见你的嘴巴动啊。”
“我现在是神念离体的状态,所以可以跟雪儿意念交流。”
直到此刻钟离雪终于确定余一丁能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并且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同自己交流,心中稍稍平静了一些,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刚才的心思如果全都被他知晓的话,这个妮子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小脸滚烫,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心头扑通扑通地急速跳个不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余大哥,你……,你真讨厌!”
余一丁愣住,我又做了什么?!怎么会讨厌,难道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他正想问问钟离雪怎么会这么说,忽然间就察觉到四周不太对劲,他来不及再继续询问,只得继续用意念对钟离雪说道,“雪儿小心,不要慌乱,外面有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