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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丁还在帐外发愣,铁振堂已经与李盛和郡守袁大人拱手道别,三人一起往帐外走去,李盛又叫来卫士替铁振堂选上一匹快马,也好让他尽快赶回偃师,现在虽然已近凌晨,正是天色最黑之时,但是铁振堂却没有心思再继续待在大营,坤阳城距偃师只有一百多里地,他现在出发马不停蹄赶路下午就可以抵达京都,时间对于大晋来说实在太过紧迫了。
三人出了大帐站在帐门口等待卫士去马厩牵马过来,正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一个身影从大帐边上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铁振堂最先察觉,猛然转过身,李盛随即也反应过来,只有郡守袁大人还在一旁毫不知情,依旧低着头说着些闲话,当他猛然抬头才发觉两人已经不在身边,随即愕然转头,正看见那名从阴影处走出来的人影。
守卫大帐的军士按住腰间的刀厉声喝道,“什么人!”
余一丁没有理会军士,微笑着对铁振堂说道,“铁指挥,我们又见面了。”
铁振堂已经看清了余一丁的脸,示意军士们不用紧张,然后笑着对余一丁说道,“哈哈,原来是你,小兄弟怎么跑到军营里来了?”
李盛和郡守见二人认识,全都放下心来,没等余一丁答话,李盛疑惑道,“铁指挥,这位是……?”
铁振堂答道,“这位就是帮我逃避王府护卫追击的小兄弟,要不是他,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脱身,对了,还没请教兄弟的大名?”
余一丁答道,“铁指挥您可真行,咱们见面时也没问问我的姓名,难道压根就没有想过报答一事吗?在下余一丁,就是一个过路的旅人,铁指挥把我们一家人害得好惨啊。”
李盛纳闷,听两人的交谈内容明显是旧识,可是这话茬怎么味儿不对呢?铁振堂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从刘四福护卫小队追击下逃脱的具体情形,所以李盛一时还没有把余一丁同王道人刘安他们口中的杀害王府护卫的凶手联系起来。
铁振堂面上有些讪讪,当时确实事急,况且他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跟余一丁再次见面,连忙歉然道,“原来是余兄弟,实在是惭愧,哥哥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
说着就给余一丁作揖,随后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对身旁的李盛和郡守说道,“二位,多亏这位余兄弟帮我拦住了那些追击的郡王府护卫,否则我还不会这么快赶到坤阳城。”
二人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向余一丁示好,李盛猛然间想起王道人的话,细细回味儿后才突然惊讶地说道,“余老弟就是王道人口中杀害那些王府护卫的凶手?!”
余一丁苦笑道,“李大人,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要不是铁指挥嫁祸……,哦不,不该说嫁祸……”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住了口,铁振堂见余一丁这般模样,立刻笑着接口道,“李将军,要不是余兄弟帮忙,我真的不知道后果会是怎样,再说了,那些护卫是洛西王府派出来的,又不听我解释,只能快刀斩乱麻了,王道人那边还望李将军替余兄弟打个圆场。”
李盛只得苦笑,心说这几名护卫也真是作死,铁指挥都表明了身份,他们竟然还敢动玄武营的墨卫,真可谓不知死活……
正想着就见军士牵着马匹走了过来,于是李盛说道,“铁指挥说哪里话,现在事情紧急,余老弟这边我自会照应,马匹已经准备好了,还请铁指挥尽早赶路要紧。”
铁振堂对李盛和郡守拱手道别,转身接过军士手中的马缰翻身上马,又望着站在一边的余一丁,略微思索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抛给他并说道,“余兄弟,现在军情紧急,哥哥我不能再在坤阳耽搁,等你有机会去到偃师,拿着这个东西去城中禁卫军校场就可以找到我。”
余一丁捏着铁振堂给他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玉牌,其上也有龟蛇图案,他正在疑惑,又听铁振堂在马上说道,“袁大人、李将军,在下告辞!”
等余一丁抬头时铁振堂已经拨转马头,一扯缰绳,骏马前蹄离地,长嘶一声,铁振堂挥鞭猛抽马臀,骏马立刻箭一般朝辕门处冲了过去……
三人站在原地看着铁振堂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之中,余一丁还在发愣,只听郡守说道,“李将军,接下来这几日如需御敌,还需本官做些什么?”
李盛道,“袁大人客气,守城之事主要由禁卫军负责,但是请大人发布告示,这几日尽快收集附近乡镇的钱粮入城,并将各个村镇的乡勇团全部召集至坤阳城中,周边百姓全部向东疏散,不要留下任何资敌之物,夷人攻击坤阳时不知京都能否及时派出援军,你我还是要做好困守孤城的准备。”
郡守颔首道,“好,此事就交给本官去办。”
李盛拱手道,“时间紧迫,还请袁大人多多费心。”
郡守笑道,“哪里,此乃本官分内之事,告辞!”
等到郡守离开后,李盛才转过脸看向余一丁,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微笑道,“余老弟,请随本将入帐一叙。”
余一丁没有矫情,直接跟着他进了大帐,李盛随后又对守卫大帐的军士耳语了几句,那名军士得令后立刻往大营内走去。
二人进了帐中坐定,已有军士撤下刚才所上的茶水,另外给余一丁端来一杯新茶,李盛并没有落座,只是抱着膀子来回走动,不时抬眼看一看余一丁,眼神中似笑非笑。
余一丁被他看得心中发毛,本来端起茶杯正喝茶呢,看见守将这副模样,不由得放下茶杯说道,“李将军,我还有家眷在城内,要不现在我先将她们接到军营来?也好让她们不必提心吊胆。”
不知李盛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见他面色一变,沉吟一下后说道,“哦,对了,王道人同本将说起过杀害郡王府护卫的凶手是一男二女,看来就是余老弟和你的家眷了?”
余一丁一愣,连忙道,“不是只有我,铁指挥还杀了四个。”
“哈哈!那是那是。”李盛不禁笑道,“好吧,需要本将派人与老弟一同前往嘛?”
余一丁答道,“多谢将军美意,还是不用了吧,我自己前去会更快一些。”
李盛面上的意味深长之色更重,笑道,“好,余老弟快去快回,本将就在大帐等你。”
余一丁压根没注意李盛的神色,夷人攻击坤阳城与他有何相干?反正对此他是不会着急的,现在能让他着急的事情只能是赶紧把二女接到军营,也免得她们俩在那座荒宅中担惊受怕,于是也不再多说,对着守将拱了拱手便急匆匆出了大帐。
离开大帐后由一名军士陪着余一丁来到辕门,出了大营他便急速奔跑起来,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荒宅之外,此时除了能听见偶尔有一两声犬吠,整个宅院和四周的街道都显得十分安静,现在搜捕夜行人的官军小队已经全部收队回营,大街上再无刚才那种喧闹之声,整个坤阳城又陷入了寂静之中,只不过除了街口木杆上的气死风灯以外,城墙上依旧插满了火把,整个城池还是被一圈桔红色的火光笼罩着。
余一丁从破败的大门望了进去,可以看见后院二楼的卧房窗户那里隐约透出的火光,不过那点微光在四周城墙上的火把光亮的映衬下并不是很显眼,于是他的心头稍定,看这样子二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随后余一丁小心翼翼地潜入荒宅,来到后院正准备登上二楼时他停下了脚步,本想着轻声呼唤二女,让她们知道自己回来了,不过转念一想正好借这个机会可以检验一下她们的警觉性,便收了提醒俩人的念头,轻手轻脚地慢慢登上楼梯,可是脚下这座年久失修的木梯再次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到了二楼余一丁又将无形罡气布满了全身,这要是进屋时两个妮子没看清楚又是弓箭又是骨剑的往自己身上招呼那才叫恼火。
果然,就在余一丁轻轻推开卧房木门,才刚刚探进去半边身子时,钟离雪的骨剑立刻对着他的胸口刺了过来,而柳翠蹲在床头边正用弓箭瞄着大门,也是因为二人配合得没有默契,钟离雪提着骨剑冲上来时她的身体正好挡住了柳翠放箭的角度,所以柳翠只得立刻站直了身子,挽弓搭箭瞄准被钟离雪挡住的余一丁,紧接着下一刻她便借着窗边火盆的微光看清楚了余一丁的脸庞。
直到这时余一丁才开口叫道,“雪儿!是我!”
柳翠已经放下了弓箭,钟离雪挥剑刺过来时眼光根本没看门口的人,她听见楼梯上的动静后心头就是一阵紧张,连忙提着骨剑挪到门边,只等对方推开门后举剑便刺,压根没去确认一下门外是什么人,也不管柳翠在她的身后也用弓箭瞄准门口呢,这也难怪,除了跟着余一丁去呼图木格郡的萨迦寺走了一趟,又在野熊岭上碰见疾风阁少主,她这辈子还没有遇见什么性命危机,就这两回她还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另外一次最大的危机便是在临云的金凤山与东勒的族人遇上,当时钟离雪可以说是毫无防备,还差点丢了性命,除此之外这个妮子连一点点实战经验都没有。
余一丁抓着钟离雪刺过来的骨剑,剑尖就在他的心口处,只不过因为无形罡气的原因连余一丁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钟离雪听见余一丁的声音便楞在当场,片刻后才收了力道抬起头惊喜地望着他,其实自从余一丁离开后她的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并非是她信不过柳翠,只是本能的感到害怕,余一丁在时就像一座靠山一般令她无比安心,而柳翠则与她不同,这个妮子从小便跟着柳四七常年在大山中营生,早就对一些危险习以为常了。
刚才楼梯发出响动时二女心中都是一惊,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柳翠已经沉着地搭弓上箭,而钟离雪则是异常紧张,小心挪到门边后心头便突突直跳,只是死死盯住木门,当看见门被推开又探进来半个身影后她立刻举剑便刺。
余一丁松开手,钟离雪才收回骨剑,接着下一秒立刻扑进他的怀中,有点埋怨又有点撒娇一般说道,“余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为什么上楼前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
余一丁低头看看怀中的钟离雪,察觉到她的身体仍在微微颤抖,心头立刻明白刚才可能是吓着她了,便轻轻拍了拍钟离雪的肩背安抚了一下这个妮子,然后又抬起目光看着收了弓箭走过来的柳翠,她的眼中也带着疑问,余一丁只得轻声说道,“没事了,我们不用等到天亮再出城了,过一会儿你们俩跟着大哥一起去北城军营。”
钟离雪立刻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余一丁,她非常惊奇,余一丁居然要带着她们俩去军营,这是什么情况?紧接着下一秒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自己还在余大哥的怀中呢,于是一把将余一丁推开,面红耳赤地回到柳翠身边。
还好另外两人都没有在意钟离雪的娇羞,柳翠直接开口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余一丁没有回答柳翠的提问,只是看着钟离雪叹了口气道,“唉,你们两个这样守在房间里不行啊。”
钟离雪惊讶地抬起头失声问道,“怎么不行?”
余一丁耐心地解释道,“雪儿,刚才你守在门边,有人进来就像刚才那样拿剑刺大哥,但是为什么不躲在门背后呢?何况小翠拿着弓箭是可以守住门户的,如果对方推门进来她可以用弓箭招呼,就算对手闪开了小翠的攻击后往前冲你也有机会从背后偷袭啊,而现在这样冒失地冲上来不仅将你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又挡住了小翠的射击角度,这样对敌可不行啊。”
钟离雪本来已经稍稍消退的大红脸立刻又从里红到外,她明白余一丁说的是事实,刚才自己听见动静已经紧张的不得了,后面余一丁推门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出剑了,根本没管身后的柳翠,所以余一丁说完她也没有反驳。
余一丁望着耷拉着脑袋的钟离雪,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说道,“雪儿你看,到现在你的手还在抖个不停,这样对敌出剑时就会有偏差,而这种偏差可能就是生死之差啊。”
钟离雪小脸越发通红,就这么低着头静静地听着余一丁说话,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问题,自从跟着余一丁以后就太过于依赖他,似乎只要余一丁在身边自己就不用担心其他任何问题,所以一旦当他不在身边时钟离雪就会变得六神无主。
没等钟离雪继续自责,这时柳翠在一旁说道,“好了,大哥,雪儿姐姐在郡王府里哪能遇上多少实战经验,这种事只能以后慢慢来,现在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余一丁也明白这种需要不断实战磨练的经验不是自己说上几句就能立刻获得的,只是想着至少可以给二女提个醒,以后行走江湖遇见的危险肯定会更多,对于她们二人自己总有照顾不过来的时候,两个妮子必须要有最起码的自保能力,否则她们中的任何一人出点意外自己都无法承受。
现在柳翠继续追问,余一丁也只好将这件事暂时放下,简单同她们讲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最后说道,“一会儿我们就去军营,在那里待到天亮,等开城门后便出发,这里几天之后就会有大战,我们不宜久留。”
二女没有说什么,这种事情只能由余一丁拿主意,于是钟离雪将放在床上的那个布包收拾好,那里面可都是死掉的那个女人留下的战利品,柳翠将火盆熄灭,处理好一切后三人才离开荒宅向城北大营走去。
回到李盛的大帐,余一丁看见那位王道人和郡王府护卫队长刘安也在,不过二人见到他们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余一丁知道肯定是李盛已经将情况给他们做了说明。
而李盛看见余一丁带着两个美女进了大帐连忙起身相迎,客气道,“余老弟怎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余一丁客气道,“多谢将军关心,没什么事,不过在下还要麻烦将军……”
李盛笑着打断他说道,“余老弟说哪里话,想必二位夫人一夜都没休息好,现在距天明还有一个多时辰,要不本将让军士给两位夫人安排一座营帐让她们好生歇息一下?”
余一丁谢道,“如此就谢过李将军了。”
李盛笑得更加开心,“哎呀,余老弟说这话就见外了,来人!给二位夫人准备一间上好的营帐,加派人手好生守护。”
“是!”
余一丁安抚好二女,让她们先去休息,并说自己一会儿就过去,两个妮子这才在军士的带领下离开了大帐。
见二女离开,李盛又指着王道人和刘安对余一丁说道,“来来来,余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平洛郡王府的食客王道人,这位是王府护卫队长刘安刘将军。”
余一丁拱手道,“幸会,幸会!”
二人也点头回礼,李盛见状又说道,“实情我已跟他们二位说清楚了,余老弟,你看还有什么顾虑一并说出来吧。”
余一丁闻言微微纳闷,顾虑?自己会有什么顾虑?正想客气一下,就听见王道人开口道,“敢问这位余居士可是我辈中人?”
余一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老道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