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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若天雷般摄人心魄,在山谷中一圈圈荡漾开来,发出无尽的回响,令在场所有人全都心惊肉跳!
这两枚震天雷最少带走了一二十名夷人的性命,就在那群夷人中间的地面上赫然现出两个丈许方圆的大坑,大坑的四周除了十几名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夷人尸体,另外还有许多破衣烂衫和七零八落的散碎肉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道和隐隐的血腥气息。
而周围那些捡了一条性命的夷人则显得惊魂未定,很多人的头脸身上满是泥土碎肉,有的人浑身沾满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被炸死的人的血迹,看起来一个个全都魂不守舍似的,并用呆滞的目光望着余一丁,而那些更多的没有被爆炸本身波及到的夷人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惧和敬畏。
同样地,那些本来想要过来协助余一丁的官军们此刻也全都呆立在原地,他们何曾见识过火药的威力,许多听说过修行者的军士只道是余一丁用了不知名的道法手段引发了天雷,对夷人们使用了类似五雷轰顶那样的法术,此刻这些军士只差跪下来对着余一丁顶礼膜拜了。
而在另一边游斗正酣的松谷男以及蔡祖明和陈平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镇住,全都停止了攻击,或许他们听说过火药和爆炸的传说,又或者就是把它当成修行者所拥有的神鬼莫测的法术,反正蔡祖明在来此地以前是从沈辰基的口中得知余一丁就是一名修行者。
但是从三个人各自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他们生平第一次亲眼见到威力如此巨大的爆炸,那种莫名的震撼和发自内心的惊惧绝不似作伪,陈平的喉头甚至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似乎是在费劲地吞咽一口口水……
爆炸声在山谷中的回响终于渐渐消失,所有人依旧没有出声和做出任何动作,就连刚才那些被关在大木屋里的夷人使劲砸门的动静也全都沉寂下来。
一时间四周安静的可怕,就连周围的山谷中那些惯于夜间出没的鸟兽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或许还留在屋内的那些夷人心中正在暗自庆幸不已,还好他们没有第一个砸开大门冲出去,否则直面天雷的就会是自己了。
片刻之后余一丁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本来还在发呆的夷人被他这个突然的动作瞬间惊醒了一般,全都骇然地望向正在向他们缓步走来的余一丁,所有人都想往后退,可是所有人的双腿就像是被施了定身的法术一般挪不动半步!
余一丁仍然背着手慢慢靠近这群劫后余生的夷人,眼神平静,不带有半分情绪。
就在他走出了五丈远,已经离夷人们只有两三丈的距离时,终于在队伍的最前面有一名夷人惊骇地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便跪了下去,浑身颤抖着直接匍匐在余一丁的面前,而他却是双手合十放在脑门中央,口中似乎还在喃喃自语……
余一丁看着此人停下了脚步,他很清楚这名夷人已经将他看作了某种神怪而顶礼膜拜,不过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极度的震撼才能让剩下的夷人们生不出半分抵抗之心!
果然,随着那名跪趴在地的夷人的动作,更多的夷人跪了下去,顷刻间那些死里逃生的夷人们全都跪成一片,所有人的额头都触及地面,不敢仰视余一丁一眼,并且所有人都像最初跪地的那名夷人一样,双手放在脑门前合十,口中低声念叨着什么,显得惊恐而虔诚……
“所有人全都呆在原地,如有违抗,这些死者就是前车之鉴!明白了吗?”
余一丁沉着嗓子故作威严地说道,可是那些夷人们仍旧趴伏在地没有动作,只是那种呓语一般的低语声似乎越来越多,就像是一群人在低声诵经,片刻间便嗡嗡嗡嗡地汇成一片,给人的感觉嘈杂而诡异。
余一丁纳闷,这群人是被吓傻了还是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时终于有一名缓过劲来的官军快步走了过来,边走边大声说道,“余大人,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听不懂汉话!还是由小的来同他们说吧。”
余一丁恍然,他仍是不自觉地就把这些人当作了同类,语言的障碍是交流的最大障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来此话确实有他的道理啊。
那名军士走到余一丁身边,离他还有四五尺的距离时便不敢再靠近,可能这人也被余一丁的震天雷吓住了,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至少余一丁对于官军来说是友非敌,这就足够了,于是那人定了定神,又清了清嗓子,这才大声地用夷语将余一丁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跪在地上的夷人们立刻停止了低语,全都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剩余的官军见状连忙跑过来将这些夷人团团围住,接着这些人大部分都被捆绑起来押回大木屋内看管,只留下五六人负责收拾震天雷爆炸后留下来的尸体和残骸……
这边的局势算是被余一丁彻底控制住了,所有官军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善后工作,而另一边松谷男和蔡祖明陈平三人此时总算回过神来。
蔡祖明用手中的短剑指着松谷男厉声道,“松谷男!今日你们夷人一个也别想逃掉,为了你的那些族人着想,我奉劝你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松谷男本来是愣愣地望着那边余一丁和官军一起处理剩下的夷人,听见蔡祖明的话后才转过头,双手依旧紧握着武士刀立在胸口一侧,眼神中却没有了惊骇,而是又换成了那种轻蔑之色。
松谷男就这样玩味地看着蔡祖明,不屑地答道,“哼哼!就凭你们两个?!”
陈平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松谷男大喝一声,他和蔡祖明连忙摆出防御的架势。
可是松谷男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紧接着大声说道,“海岛上的武士从来只有战死沙场的宿命,没有向敌人投降的惯例!松谷男绝不会辱没松谷世家的名头!愿日照大神永远护佑真田部族!”
说完不等蔡祖明二人再有任何反应,松谷男立刻双手将武士刀高高举起,正在蔡祖明二人拿起武器准备迎接他的再一次攻击时,松谷男出人意料地迅速将刀身反转向下,左手握在刀身之上,然后右手随即握在左手之上,刀尖却面向自己的胸腹之间,就这样狠狠地刺向了自己!
今日有余一丁在场,他用气指射杀二人就已经令松谷男惊骇不已了,而刚才震天雷的威力更让他万念俱灰,松谷男心中很清楚今夜必定是难逃一死,与其让大晋的官军俘虏后窝囊地被处死,不如自己做个了断,这样还能够保留作为武士的最后那一份尊严,从这一点来看,松谷男至少比额田幸人要幸运的多,至少他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
在蔡祖明二人惊愕的眼光注视下,松谷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蔡祖明这才看清楚那把武士刀已经从他的后背透体而出!
“武士的荣耀绝不允许玷污……”
松谷男努力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唇边的胡须已经被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一滴滴洒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就像是心有不甘一般,松谷男再次尽力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远处站立的余一丁的背影,直到余一丁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了头,两人的目光刚刚交接到一处,松谷男便奋力地发出了一声大吼——
“杀!……”
随即他的脑袋才突然无力般朝胸口耷拉下去,整个人也倒向了侧面……
松谷男的死亡标志着青川岭矿场的夷人暴动被彻底瓦解,就算剩下的这些夷人中还有不少好手,但是群龙无首便注定了这些人翻不起什么大浪。
蔡祖明对随后上前来的军士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好生掩埋松谷男的尸体,并不像那些被杀死的其他夷人那样随便丢进山沟了事,虽说双方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但是对于这种宁死不屈的人蔡祖明还是打心底里敬重的,只是严令不允许给此人立墓碑,敬重他的气节是一码事,要是立碑参拜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接下来陈平继续指挥着官军进行善后事宜,这些还没死夷人的命运就此注定,哪怕他们现在已经毫无抵抗之心,但是大晋的朝廷肯定不会再留下任何隐患,而解决的办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一个不留全部处死。
蔡祖明陪着余一丁来到二女所在的小木屋,此时她们仍在沉睡,余一丁这才有时间握着二女的手腕利用治疗气流仔细检查她们的身体是否有问题,结果还算令人满意,至少余一丁没有发现两个妮子的体内有上次钟离雪被迫服下疾风阁的迷魂药那种经络堵塞,这也说明她们被夷人灌下的就是普通的蒙汗药而已。
到了此时余一丁才算彻底放心,接下来他只需要耐心地等待药劲过后两个妮子自然醒来就好。
蔡祖明在一旁道,“余先生,既然夫人们并无大碍,那么我们可否前去处理一下夷人那边的事情?”
现在的蔡祖明对余一丁更加恭敬,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余一丁的表现一次次颠覆了蔡祖明对这个世界原有的看法。
就说那郡王府中的王道人,也是曾经亲自在平洛城中降服妖邪的高人,蔡祖明本以为所谓的修行者不过是利用修习的道法破除邪祟斩妖除魔罢了,就算是与人拼斗也主要是表现在修行者使用的符篆道法与常人相比更胜一筹,普通人面对修行者几乎毫无胜算,但是要说两军对垒临阵杀敌还是要靠弓刀石马步箭的本事,在他看来这不是哪一名修行者可以独自面对的事情。
可是眼下的余一丁简直让蔡祖明重新认识了修行者这一类人,浑身刀枪不入暂且不说,那一手相隔十余丈远便可取人性命的气指已经令他叹为观止,一般的军士使用弓弩也没有如此的准度和力道,另外普通修行者弄出个火符火球什么的蔡祖明也不会如此吃惊,可是震天雷显示出来的群体杀伤力却实在令他惊骇欲绝,在火药还未普及的当下,这绝非人力可为,蔡祖明已经不知道余一丁还会使出怎样惊世骇俗的手段了。
如此一来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此刻的蔡祖明对余一丁表现出来的异常恭敬,对这一点余一丁也是心知肚明,可是刚才那种形势只能用万分危急来形容,官军人数本来就少,而且已经死伤十几人,如果余一丁不能用雷霆之势震慑住所有夷人,一旦那些被关着的将近二百人全都破门而出,不仅驻守的官军会全军覆没,就连余一丁和蔡祖明包括昏迷的二女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是一个无奈的选择,余一丁也想过使用震天雷后蔡祖明会是这样的表现,于是他赶紧起身,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走吧,蔡将军,还好一切都在官军的掌控之中。”
……
此时官军正在将所有夷人的全部捆绑后关进大木屋,之所以官军没有立刻将这些夷人全部杀死,那是因为明日一早还要将他们押解到最近的栖凤镇,而这些人是否被处死就等待朝廷的旨意了,就算要砍头也会是在栖凤镇的刑场进行,陈平带领的队伍是官军而不是屠夫,虽然他们可以找个理由将这些夷人就地处决,但是陈平并没有这样做。
余一丁对此却不置一词,现在柳翠和钟离雪已经被救出,那么陈平的举动是仁慈还是愚蠢都与他无关,只不过青川岭矿场可能就要荒废一段时日了。
余一丁二人并没有理会这些事请,现在松谷男已死,又有陈平在此,此间的大情小事就由他全权处理,蔡祖明所说的处理事情也不是指这个,他们俩人直接来到关押坂本秀行的小木屋。
刚才的战斗坂本秀行通过木屋墙壁上的缝隙已然看得一清二楚,松谷男如何挟持余一丁进入矿洞取出武器,随后又带出两名被劫的女子,再然后上百人在峡谷内惨烈厮杀,余一丁怎样杀死那两名夷人,又怎样使出震天雷炸倒一片夷人,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直到最后松谷男切腹自杀,这一切都被坂本秀行看在眼里。
因此当蔡祖明推开小木屋的房门,和余一丁一起进入房间时,坂本秀行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床边,并用惊恐的目光盯着余一丁。
余一丁进屋后直接坐到其中的一把凳子上,想了想后才沉声对坂本秀行说道,“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坂本秀行小鸡啄米般点着头道,“知道了,知道了,大人此番前来……”
他话没说完便住了口,因为他已经从余一丁的眼神中察觉出一丝不善,慌忙从床上站起身,但却双膝发软,随即便跪倒在地。
余一丁厌恶地看了坂本秀行一眼,继续说道,“在苍岭镇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如果你带我们找到我的夫人下落便放了你,现在她们已经被解救出来,那么……”
说到这里余一丁故意顿了顿,坂本秀行却是眼光一亮,慌忙接口道,“这么说大人是来放我走的?啊!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说着他便不住地磕头,这下不仅是余一丁,就连蔡祖明的眼中也满是鄙夷之色,想想额田幸人和松谷男,他们和坂本秀行同样都是夷人中的武士,可是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但是依照蔡祖明的想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此人的,至少要将他交给朝廷处置,但却不知余一丁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只不过现在蔡祖明对余一丁言听计从,就算此刻余一丁坚持要放走坂本秀行他也不会进行阻拦。
余一丁接着说道,“是的,我现在就是来履行我的诺言,可是我想知道你就这样离开了,到时候回去如何对你的主人交待?”
坂本秀行浑身一震,他何尝没有想过此事,而且是不止一次地去想,随着这两天见到越来越多的事情,特别是余一丁完全就是一个变态般的存在,坂本秀行的内心早已对夷人暴动一事不报任何希望,他也没有想过要回去跟真田慎介交待些什么,在他看来,自己只不过是真田慎介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现在这样也好,就当他已经战死在暴动中吧,如果余一丁放他走,他会隐姓埋名在大晋流浪,直到找到一个离开大陆的法子,他何尝不想活着回到家乡呢。
余一丁见坂本秀行半天没有说话,忍不住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坂本秀行慌忙说道,“回大人话,如果你放我走,我会隐姓埋名离开大晋,想办法回到故乡,绝不会再去帮着真田慎介为虎作伥。”
余一丁仔细盯着坂本秀行看了半天,直到看得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摸不准自己的这番说辞能否让余一丁相信,正想再说些什么以表示自己所言不虚,就听见余一丁冷冷地开口道,“既如此,你可以滚了!”
一旁的蔡祖明忍不住嘴巴动了动,但却没有出声,而坂本秀行更像是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嗯了一声,却仍楞在原地无动于衷。
“怎么?你在等我改变主意吗?”
“啊!不不不!我这就滚这就滚!多谢大人饶命!”
坂本秀行说着连滚带爬地起身就朝屋外走去,临出门时他还回看了一眼,余一丁仍旧端坐在板凳上没有任何动作,坂本秀行这才放下心一溜烟跑了出去。
“余先生,你这是?……”
直到坂本秀行离开后蔡祖明才出声询问,可是随即他便闭上了嘴,因为余一丁已经抬起了右手,一道白气自他的指尖射出,直接穿透了薄薄的墙板!
“啊!”
屋外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人体倒地的声响……
余一丁自言自语道,“我说过放了你,但没说不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