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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丁满以为蔡祖明带他来的这座小屋就是沈月婵养伤的地方,可是眼前屋内的一切却并非如他所想,甚至连那位沈月婵的侍女也没有看见,这就让余一丁大感奇怪了。
正在余一丁站在门口发愣的时候,蔡祖明和两名护卫已经快步走到香案前,那两人只是提着灯笼一左一右站在两旁负责照明,蔡祖明则用双手抓住那张桌子的边缘,稍一用力,整个香案就朝左侧滑动起来,整体平移了大约两尺才停下来。
余一丁仍站在原地傻楞着不明所以,因为他并没有看见香案后面的墙壁上显露出什么暗道机关一类的东西。
蔡祖明却并没有理会余一丁的惊讶,直接上前一步,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似乎是在墙面摸索什么。
余一丁赶紧好奇地走到他的身后伸头查看,只见蔡祖明娴熟地从那面墙上抽出一块青砖,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随后蔡祖明又伸手从墙洞内掏出一截绳头,这种绳子余一丁见过,就是军队中常用的那种二指粗细麻绳,相当结实,用途非常广泛,昨夜他就见着很多官军用它来捆绑夷人俘虏,可是露出墙体的只是一截绳头,余一丁并不清楚这根绳子在此地的用处。
蔡祖明也不解释,将那截绳头在自己的右手掌中缠绕了两圈,这才使劲往后一拽,那截绳头立刻被他拉出墙面足有一两尺长,与此同时余一丁便感觉脚下的地面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随后就听见脚下和屋外的地底传来一阵沉闷的“咯喇喇”的响声,这个声音的动静并不大,就像是某种机械传动的装置,余一丁惊讶过后便立刻反应过来,在这片地下肯定藏有某种机关,蔡祖明此举就是启动了机关,也许自己立刻便能看见通往密室的入口也说不一定。
可是余一丁睁大了眼睛在屋内的地面和墙面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哪里有任何变化,只是随着这阵响动的发出,被蔡祖明拉出的那截绳头也在缓缓地往墙内回缩进去,直到那些机械的声音停止,被蔡祖明拉出墙面的那截绳头又恢复成最初的那般长短,整个房间内也没出现余一丁想象中的密室入口。
就在余一丁目瞪口呆之时,蔡祖明已经开口了,不过他是在对身旁的一名护卫说话。
“将此处复原。”
只有短短几个字,护卫闻言点了点头,蔡祖明说完立刻返身往屋外走去,这一次他边走边对余一丁说道,“余先生,请随我来。”
余一丁这才知道原来密室入口还另在他处,同时他也清楚此刻蔡祖明的心思必定全在沈月婵身上,于是他也只得按捺住自己的好奇之心,并没有出声询问,只是答应了一声便跟着蔡祖明一起往门口走去。
柳翠和钟离雪一直站在门外,刚才几个男人进屋后她们并没有跟进,那阵低沉的机械声响倒把两个妮子吓了一大跳,此刻又见余一丁几人已经出来,她们俩连忙跟在蔡祖明身后,将余一丁夹在中间。
钟离雪已经忍不住小声在余一丁的耳边问道,“余大哥,刚才是怎么回事?”
余一丁左右瞧了瞧两个妮子,不仅钟离雪的脸上写满了好奇,柳翠也是满眼的问号,可是余一丁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自己还糊涂着呢,只得给她们二人各自使了个眼色,又轻轻摇了摇头,意思就是让她们多看少问,跟着蔡祖明往前走就是了。
蔡祖明走得很急,这也表明他此刻的心情,虽然护卫告诉他沈月婵一切安好,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亲眼见着才能彻底放心。
出了那座小屋蔡祖明便往右转,顺着池塘边的青石小径来到另一座小房子前,跟他一起走过来的那名护卫已经抢先一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随后蔡祖明和余一丁夫妻才跟着进屋。
进了屋余一丁只扫了一眼便看出这座小房子才像是住人的房间,分为里外两个套间,外间看起来就是个会客室,其内桌椅板凳俱全,而蔡祖明则直接进到里间,余一丁几人连忙跟着,进了里间他立刻看见一张卧床和一个靠着另一面墙立放的大衣柜,床头还有一座带有铜镜的梳妆台,想必此处就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可是余一丁不仅没有闻见脂粉味,就连床铺上的枕头被子都叠放得整整齐齐,压根就没有人睡过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出乎意料让余一丁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他都有些糊涂了,可是蔡祖明仍旧没有一句解释,进屋后便往衣柜所在的那面墙的墙角走去。
因为现在已是黑夜,屋内更加黑暗,众人都得靠卫士手中的灯笼照明,还好在梳妆台旁边的墙面上有一扇窗户,借着朦胧的月光余一丁也能大致看清楚床铺衣柜梳妆台这一类大件的家具。
等到众人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余一丁这才发现那个大衣柜并不是放在墙角,而是立在那堵墙的中间位置,距离另一堵墙面还有一道一人多宽的缝隙。
此刻蔡祖明已经来到那个缝隙前,余一丁连忙跟着走了过去,只见蔡祖明蹲下身子,在灯笼光亮的映照下,那里的地面上明显有一块与四周地面齐平的木板,其上有一个拉环,蔡祖明伸手拉住铁环,猛地用力,便将那块木板掀了起来靠在墙面,于是那里的地面上赫然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并且有一丝隐隐约约的亮光从那洞内透了出来。
此时余一丁的脑海里全是西洛王府内那个关押过柳翠和钟离雪的地下室,以及苍岭镇的工坊内夷人挖出来的地洞,他不由地想到,原来不仅是夷人喜欢挖洞,蔡祖明这小子也找人在此地弄了个地下室啊,而且看起来这座地下室出入口的机关做的比夷人那个更加精妙,刚才在另一座房子里蔡祖明操作机关只是为了移开这个房间里的衣柜而已,因为一般的房间里衣柜都是紧靠墙角摆放,哪有像现在这般摆在一堵墙的中间位置,想来不使用机关也难以移动这个衣柜……
直到柳翠在一旁轻轻地推了推余一丁,他才像是猛然醒悟一般停止了自己的遐想,又下意识地推了推那个大大的衣柜,也不知道这个柜子是用什么木料所制,余一丁只觉得它相当沉重,也许在手上灌注无形罡气才有可能推得动吧?
“余先生小心,切莫乱碰此处的家具,这些东西里面都有机关暗器。”看见余一丁在试着推柜子,蔡祖明连忙开口制止。
余一丁猛然一惊,怪不得这个柜子那么沉重,原来是其内安置的有机关暗器的缘故,结果就在他发愣的时候,蔡祖明又嘱咐了一句,“先生小心,请跟我来。”
说着便顺着地洞内的梯子下去了,剩下几个人则是眼巴巴地望着余一丁,这也不怪他们,谁叫余一丁站在缝隙前挡着道呢,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其余几人,连忙跟着蔡祖明下到洞内。
等余一丁的一只脚踩到地面,又抬头看了看上面黑洞洞的入口,以他的估算,这座地下室似乎比西洛王府内的那座还要更深一些。
等他转过身便看见身后是一条五六七尺高一人多宽的低矮走廊,在其内大约两丈的位置,走廊的弧形顶部挂着一个小小的灯笼,蔡祖明已经埋着头弓着身进了走廊,余一丁赶紧跟上,这里完全就是一个低矮的洞穴,到了灯笼的位置余一丁不仅要更加弯低身体,甚至还要偏着头才不会撞到那个小灯笼。
又走出两三丈远,到了此处是一个向右的转角,余一丁看见前面四五丈外似乎就是出口了,因为他从蔡祖明的身后向那边望去,可以看见洞口外是一大片亮光,余一丁连忙跟着蔡祖明继续往前走,直到出了洞口才发现眼前豁然开朗,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一座宽大的大厅!
这个大厅足足有七八丈方圆,至少一丈多高,中间有好几根起到支撑作用的粗大立柱,每根立柱和四周的洞壁之上都挂着灯笼,这才将整个大厅映照得一片雪亮。
在大厅左右两边的洞壁上各有三道房门,很明显就是在大厅两侧开凿出来的耳室,而此时在左边中间的一扇门前正站立着一位素衣丽人,正是余一丁在平洛郡王府后花园见过的陪沈月婵练剑的侍女婉晴。
蔡祖明已经快步走了过去,婉晴看见从密道中钻出来的蔡祖明也是一脸欣喜,连忙上前对着他施了一礼道,“蔡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月婵可好?”蔡祖明急声问道。
“小姐一切安好,现在正在屋内熟睡。”
蔡祖明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直接上前推门而入。
余一丁见别人小两口重逢,自己也不便跟着上前打扰,于是便带着柳翠和钟离雪在这座堪称庞大的地下室中转悠起来。
蔡祖明的那名护卫陪伴在一旁充当讲解员,听过护卫的介绍后余一丁才知道此处宅院原是一名姓吕的商人所建,这也是余一丁瞧见前院那座大宅子上牌匾的由来,正是这位商人修建的祖宗祠堂。
此人祖上曾是一位能工巧匠,擅长制作各种机关陷阱暗室密道,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凭借这个手艺也传承了数代之久,江湖上提起“巧手吕”那是没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俗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因为吕氏一族的机关暗器制作技艺出神入化,所以传到这位吕姓商人父亲那一代时,就被江湖上的一些大门派盯上了,毕竟江湖门派恩怨纷杂,自己的老巢总坛总堂一类的地方特别需要这种无须增加人手便能进行安全防范的设施,这些门派都希望能够将“巧手吕”据为己有,专门为自己的门派效力。
本是能工巧匠,岂能受制于人?看来真应了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老话,不得已之下商人的父亲便带着老婆孩子隐姓埋名四处躲藏,辗转于大陆上的几个国家,最终在大晋平洛郡城落脚,并且从不在人前显露自己的祖传技艺,并严禁自己的儿子学习,只是让他读书行商,于是这种异术到了商人的父辈算是彻底失传。
就在十年之前,商人父子两辈通过近二十年的经商积累,在平洛城中买下了这块地皮准备修建祠堂,而具体的修建过程全部由其父带领十几位他亲自从异地寻到的年轻未婚工匠,并耗时两年多才最终完成。
这一代“巧手吕”给这些工匠立下的规矩是,吃住都在工地之内,正因为这些工匠未婚,也就没有家庭的拖累,就算是他们需要解决生理问题,寻花问柳都是商人之父将那些烟花女子带到工地内解决,而且他给出的报酬也相当高,每名工匠每月五两银子,这样干完两年每名工匠都可以攒够娶老婆的钱了,只是每个人都被告知,绝不可将修建工地内部的情形讲与外人听。
等到祠堂建好之后,那些工匠却莫名其妙地全都消失不见,商人判断这些人都为其父所害,但他也没向父亲询问,吕氏一族也算是江湖中人,杀人或者被杀商人从小也见过不少,想要自己和家人安全,那就只有心狠手辣,但他确实对这些毫无兴趣,所以父亲不让他学习祖传技艺正中他下怀。
父亲曾交给他一本图册,其内详细记载了这座保命祠堂内部的各种机关暗室,特别是这座庞大的地下室,其中建有数间房屋,既可住人也可存放物资,地下室内储存的粮食供商人一家在其中生活数月之久不在话下,只需定期更换其中储存的粮食不要让它们霉烂即可。
因为做生意的缘故,商人免不了要同官家打交道,他虽不喜舞枪弄棒,但却与蔡祖明竟然意气相投,商人四十来岁,蔡祖明只有二十出头,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忘年交。
据说在半年之前,那些对“巧手吕”的异术念念不忘的江湖中人终于还是寻到了他们一家人的踪迹。
就在某个夜晚,商人来到蔡祖明的将军府拜访,将自己的身世对他和盘托出,蔡祖明闻言大惊,对于“巧手吕”他也曾有耳闻,而且江湖上早已将他传为神人,殊不知在此地已经呆了数十年的好友一家人竟然就是吕氏后人。
商人一再对他说自己根本就没有继承父亲的技艺,只是因为江湖上已经有人寻到他的父亲,如果有一天他们一家人不辞而别,那肯定是前往他处避祸,请蔡祖明千万不要派人寻找,同时商人也将宗祠宅院交给蔡祖明打理,并将此宅的房契地契以及那本图册一并转交给他,直言这座宅院就由蔡祖明代为保管,如果有朝一日他们一家能够返回平洛城蔡祖明再返还于他也不迟。
蔡祖明当然明白江湖事江湖了的规矩,这件事上如果他派人保护商人一家那性质就变了,对于官府江湖人士绝大多数都是敬而远之的,但巧手吕一家人可能就会因此而被一些江湖门派记恨,由于招揽不到此人,加上自己也有门人死伤在巧手吕制作的机关暗器之下,那么很有可能就会有极端的人士对商人一家出手,这是蔡祖明不愿意看见的,于是他便接受了商人的提议。
又过了十多日,商人一家果然悄无声息地在平洛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蔡祖明派出亲信彻查了整个祠堂和他们的居住,均未发现任何凶杀的痕迹,便确信商人一家确实已经平安离开了平洛城,蔡祖明只能在心头默默地为他们一家人祈祷,接下来这座大宅院便由他接管照看并一直延续到现在。
到最后那名护卫还带着余一丁看了这座地下室的另外两条出入通道,一条直通马厩,但是那条通道就平整宽敞得多,而且是阶梯式下沉,人在其中可以直立而行,沈月婵也是从那条通道被送进地下室的,另外在一间耳房中还有一条暗道直通宅院围墙与城墙之间的荒地,若不是平洛城的城墙地基深入地下足有两三丈,而且全是条石所砌,蔡祖明估计巧手吕甚至敢将暗道挖到城外。
参观完整个地下室,余一丁夫妻三人同那名军士又回到大厅,此时蔡祖明已经从沈月婵熟睡的房间里出来了。
余一丁见他并没有让自己进屋再去给沈月婵诊查一番,断定这个女子真的是无大碍,便对蔡祖明说道,“蔡将军,既然沈小姐需要静养,那么依将军之见,下一步我们如何行事?”
其实若要依照余一丁的意思,既然现在没有夷人攻击平洛城的迹象,那么蔡祖明不如就呆在此地等候沈月婵彻底养好伤,他自己则带着二女往南绕行前往偃师,或者干脆就直接向大晋东南方的望桑城而去,虽然此时他对东渡无边海的念头已经减弱了许多,但是疾风阁的隐患还是应该除去,毕竟四处都有这个大帮派的势力,万一哪一天被人从背后下刀子余一丁可受不了。
可是目前蔡祖明仍在执行沈辰基的命令,余一丁并不知道郡王给他命令的具体细节,所以他还想听听蔡祖明的意思,如果蔡祖明执意想要前往坤阳城,余一丁怎么也要陪他走上一遭,这个情谊还是要还的,何况蔡祖明现在还带着受伤的沈月婵,如果路上遇见暴动的夷人八成就会万劫不复,余一丁可不愿蔡祖明落得如此下场。
蔡祖明却还在沉吟,余一丁并不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