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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丁和二女都挺奇怪,他们哪里想得到自己就是前来报个案,怎么会让这位县官露出如此痛苦的神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只得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站在县官身侧的师爷则很清楚自家的老爷为什么会有如此的表现,甚至就连堂下的衙役们也全都明白。
那可是整整五百两银子啊!
还好县官的痛苦神态并未持续很久,他接过师爷递过来的茶水,颤抖着喝了一小口,又巍颤颤地放回到桌上,这才渐渐稳住心神。
余一丁一直注意着县官的一举一动,见他喝了口茶水后,整个人才刚刚略有好转,又像是还要同自己说些什么时,却突然眼神一亮,直直移到他的身后,那里正是衙门的大门口。
余一丁下意识地转头查看,正好看见几名差役从大门外冲进来,同时他也看见了衙门外已经有了好些前来围观的老百姓。
这些老百姓都是被余一丁敲堂鼓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他们不知道青乌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渐渐围拢到衙门外来瞧热闹。
而那群冲进衙门的差役也是被堂鼓发出的响声召唤回来的,这些人正在镇上到处搜寻那伙贼人的线索呢,他们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鼓声就是命令,说不定是县官召集所有衙门内的众人有重要的事情布置呢。
为首之人大约三十出头,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眼神虽然凌厉,但眼内却布满了血丝,整个人也显现出一副没有得到充足休息的疲惫模样。
此人正是镇上的捕头老魏。
刚刚冲进大门的差役们就在衙门的院子里站定,这也是往常的惯例,但凡有什么大事,县官召集衙役们就在衙门的大院内说事,只有老魏脚步不停地直接冲进了大堂。
他进了大堂一眼便瞧见余一丁三人,对于二女只是扫过一眼后便不再过多关注,目光却在余一丁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望向县官。
老魏恭敬地对着县官抱拳行礼道,“属下刚才正在镇内走访商户,不曾想突然听见堂鼓之声,敢问大人发生了何事?”
老魏说话间又有数名差役冲进衙门,他们也是被鼓声陆续吸引回衙门的,同样地,这几人进了院子就和先前回来的那些差役们站立在一起。
老魏看见余一丁三人后便知堂鼓响并非是县官在召集衙门的众人,必是余一丁敲击堂鼓,想来是他们三人遇上了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所以老魏进来之后目光会停留在余一丁身上那么久。
“余先生,此人就是本镇的魏捕头。”县官给余一丁介绍道。
余一丁和老魏再次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并相互拱手示意。
“老魏啊,刚才就是这位余先生击鼓鸣冤,不久之前他们一家三口在码头外面的官道上遭遇了劫匪,并被抢走了五百两银子。”县官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将余一丁三人的情况说了一下。
“什么?!”
老魏面色大变,以前的案件涉案金额总数加起来才三百余两,就这样县官最初给他的是十日的期限,十日之内务必侦破此案,擒获贼人。
可是老魏和他的手下已经被打了两顿板子,破案期限也从十日一直延长到目前的一个月,但是至今他都还未查到半点贼人的踪迹。
俗话说事不过三,县官已经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给了他最后一次延期,否则老魏必将会被问罪,可是眼瞅着第三次延期的侦破期限已经过去了二十日,他只剩下最后的十天时间了,谁曾想的到竟然又发生了这么大一笔金额的抢劫案。
本来如果在期限到来之日前不能擒获贼人,县官最多是想办法帮老魏办个收监看押而不用发配充军,让他“享受”一下牢狱之灾,可是现在的涉案金额一下子翻了一倍还多,如果老魏被问罪,很有可能县官想保他坐牢都保不下来,多半要落得一个发配充军的下场,那可是前去北地戍边,晋皇要对罗斯大公国动手的消息在大晋的民间早有传闻,如果被发配到那里充军,一旦两国之间的战争爆发,老魏的这条小命也许就要交待在那里了,所以在听到余一丁三人的被劫金额时他才会面色大变。
老魏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想要稳住心神,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有些发直,就连扶着腰间官刀刀把的左手也微微颤抖起来,那张黝黑的脸庞在这一刻又浮现出一丝灰败,使他整个人显出一副更加憔悴的神态。
县官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禁不住叹息摇头,老魏是他上任之初便亲自选拔任命的捕头,在青乌镇已经干了三年多,一直兢兢业业,也侦破了许多案子,在维护本镇的治安方面算是贡献极大,县官也觉得在自己的任上离不开老魏,所以面对这个案件,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老魏机会,哪怕老魏最终获罪,县官也想保他只坐牢不发配,只要关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县官便可以将老魏放出来继续任用。
可是今天余一丁的报案彻底打消了县官的这个念想,仅仅一次抢劫的金额就已达到五百两银子,又是团伙连续作案,这种特别嚣张的犯罪团伙朝廷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必将全力缉拿,甚至郡府还会专门派人下来督促办案,如果在最后的限期之前老魏抓不到贼人,那就不是仅仅坐牢了,他面临的只有被发配充军的结局。
县官当然清楚破不了案的后果,所以他才会不住叹息,可是在公堂之上又想不出用什么话语安慰自己的这位得力属下,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片刻之后,老魏总算是尽力将情绪稳定了下来,毕竟此刻他还是青乌镇的捕头,而且县官给他的办案期限还有十天,他还要带着弟兄们全力缉凶,现在虽说贼人再次犯案,可是也有可能因此而露出一些蛛丝马迹,说不定此案就此便会有一丝转机呢。
于是老魏转向余一丁问道,“请问这位苦主,能否将案发之时的情形再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余一丁点点头,又将整个过程详细复述了一遍,然后便静静地望着老魏不再说话。
老魏低头皱眉沉思片刻,又问道,“我看余先生一家并非行商之人,不知为何会随身携带如此多的银两?”
余一丁心中暗道,我是前来报案的苦主,这位捕头可真行,上来问了一下案发经过后竟然就直接盘问起自己来了,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会认为他余一丁才是嫌疑犯呢。
其实余一丁这是误会了老魏,毕竟这个劫案的涉案金额高达五百两银子,已经属于特大劫案了,没看见那些行商损失数十两银子都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嘛,可是此刻站在公堂之上的余一丁三人却显得镇定自若,这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老魏必须要搞清楚,他们到底是家底丰厚的豪门子弟,还是借机虚报损失,如果事实果真如此,将直接关系到自己如果抓不到贼人是否会被发配充军的问题。
“在下一家是从大梁而来,返回偃师老家玉泉镇省亲,顺便前往临海拜访友人,她们两位是我的夫人,这位夫人便是大梁临云县郡钟离郡王的女儿。”
愣了一下后余一丁才缓缓开口,那五百两银票他总不能说是从郑培雄那里抢来的,但是虽说他和沈辰基甚至铁振堂都有交情,可是需要怎样的交情才会送给你五百两银子呢?如果用他们来解释银票的话就会变得说来话长了,于是他还是干脆搬出钟离雪的身份,既然是钟离世家的大小姐,那么他们随身带着五百两银票就很正常了。
“哦?”
老魏以及一众衙役甚至连县官都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站在县官身边的师爷却是勃然变色,口中也禁不住发出一声惊疑声。
县官有些奇怪,转头望向师爷,那意思是问他为何如此失态,师爷连忙附身在县官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余一丁便看见本来端坐于太师椅上的县官再次像一根弹簧似的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惊讶之色。
县官的眼光在余一丁和二女之间来回扫视了片刻,最后停留在余一丁的脸上,稳了稳心神才问道,“余先生的这位夫人原来是大梁钟离世家的大小姐,不知可有凭据?”
看着县官的做派,余一丁不禁想起钟离宇在送给他玉牌时说过的话,以钟离世家的名头,不仅在大梁各地行走都可畅行无阻,就算到了大晋也会好使。看来此话确实不假,不仅沈辰基、铁振堂这样的郡王高官都知道钟离世家的名号,就连青乌镇这种小地方的一名县官手下名不见经传的师爷竟然也会知晓。
余一丁伸手从怀中摸出那面玉牌,已经有身边的衙役走过来双手取走,恭恭敬敬地来到条案前递给县官。
县官接过玉牌仔细一瞧,师爷也连忙伸头查看,看过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师爷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县官脸上的惊讶之色立刻转变为恭敬之色,赶紧将玉牌交于衙役,用眼神示意他交还给余一丁,随后才抬起头对着钟离雪拱手行礼道,“夫人果然是钟离世家的大小姐,失敬、失敬!”
接着又对下边的衙役喝道,“还不快给余先生和尊夫人看座!”
衙役慌忙从墙边搬来三把椅子让余一丁和二女坐下。
到了此时老魏已经彻底相信余一丁三人的身份肯定是特别尊贵,虽说他没听说过钟离世家的名号,毕竟那是其他国家的家族,但正因为钟离世家是在大梁,竟然会被大晋的一名七品县官的师爷知晓身份,那是豪门必定假不了,于是余一丁三人出行随身携带数百两银子也就非常合乎情理了。
既然余一丁的身份没有问题,老魏只得继续询问案情,对于他来说,能否在十日之内破案就显得越发关键,现在还不能考虑破不了案后他的下场会怎样,既然贼人再次作案,而且此刻事主就在堂上,老魏一定要想法通过余一丁三人再找到一些线索,争取在限期内将这伙贼人抓获,也算解了自己的危机。
“先生当时可曾看清贼人面目?”
“不曾看清,那人是等我们路过后才出手抢夺财物,而且速度极快,等我们反应过来回头查看时,贼人已经迅速钻进官道旁的茅草丛中,我只看见一个矮小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个未成年的孩童。”
老魏仔细听着,不住地点头,余一丁的描述让他确信这名贼人就是这段时期频频作案的那伙贼人之一。
“在整个过程中先生只是看见一名贼人吗?”
“正是,那人得手后便钻进路旁的草丛中消失不见,一直未曾见到他再露头,也没有发现有其他的同伙。”
“先生所说的草丛是否就是从码头出去刚刚拐上前往本镇的官道旁那片蒿草丛?”
“正是”
老魏不说话了,码头外的官道确实是这伙贼人经常出没之地,而那片草丛就是他们抢劫得手后遁形的掩护所在,最早的几起劫案也是发生在那里,当时老魏曾派人彻查了那片茅草丛,但却一无所获,随后他便天天派出数名捕快在那一带巡逻,正因如此,贼人就减少了在此地的作案频率,并且更换为其他的地方。
三日前就在镇区靠近乌蒙山区的官道上又发生了一起劫案,于是老魏便带着手下在案发地附近调查,再加上这几日码头一带变得非常平静,往来的客商旅人数量也大为减少,此地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再发案了,因此从昨日起老魏便不再派遣捕快到码头附近巡视,哪里想的到今日正好就让余一丁三人碰上了贼人。
此刻的老魏非常头痛,这伙贼人就像是在同他捉迷藏一般,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贼人作案的地点完全没有规律可寻,他们在东时,贼人就在西边现身,他们往西去,贼人又跑到东边作案。
而且这伙人的遁速实在太快,不要说那些受害者和普通的捕快,就是他这个有一身好功夫的捕头都拿贼人毫无办法,曾经有一次他在镇区内已经发现了疑是贼人的踪迹,可那几个矮小的身影只用了短短的十几息工夫便翻屋越脊将他甩脱,致使他至今所掌握的情报也只有贼人的大致数量,大约四五人,老魏也只是看见那几人的背影,连贼人的面目都没能看清,以至于衙门想要画影图形展开缉捕都做不到。
老魏一时也没有了问题,就站在原地低头思索,坐在堂上的县官听了两人的问答也是一筹莫展,根据余一丁所言,在这个案子上他也几乎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甚至还比不上此前衙门已经掌握的情况。
又沉默了一阵后,县官见老魏实在没有问题再要向余一丁发问,于是便开口道,“余先生,你的案子本官已经记录在案,至于那伙贼人嘛,魏捕头自会带人全力缉捕,还请先生一家先在镇上的客栈住下,至于住宿的费用嘛,则由衙门来出,一旦案情有任何进展,本官定会派人通知先生。”
县官为什么会对余一丁如此客气?
并非因为钟离雪的家世背景,主要还是此案涉及的银两数目实在太过巨大,县官这样说也是为了稳住余一丁,省得他在焦虑之下直接跑到郡府继续上告,那样的话不仅青乌镇衙门要承受巨大的破案压力,而且老魏可能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余一丁却没有理会县官,他来衙门可不仅仅是报案而已。
那名贼人竟然能够在他神念离体的感知下成功脱逃,而且现在余一丁又见过了老魏以及青乌镇衙门的所有差役,他十分相信这伙贼人的本事绝对不是老魏和他的手下能够对付得了。
既如此,这个时候余一丁要做的可不是在镇上的客栈内等消息,那必定是个毫无希望的结果,他现在只希望协助老魏将这伙贼人擒获,从而减少自己的损失。
另外一点,余一丁不清楚青乌镇上是否有宏晋银号的铺面,就算有,也会因为那张银票面额太大,贼人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兑换出银两,所以现在一定要抓紧时间尽快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才是正途。
县官见自己已经说出了对这个案子的处理办法后,余一丁似乎是不置可否,也不说话,依旧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甚至都没有搭理他,县官心头不免暗暗恼火,心说本官敬你夫人是钟离世家的人才对你们好言相待,你可倒好,竟然拿捏起来了。
就在县官心头气恼又待开口之时,余一丁终于说话了,不过他不是跟县官说,而是对着老魏说道,“我想知道魏捕头准备如何缉拿贼人?”
堂上众人闻言全都一愣,怎么也想不到余一丁会问出这样的话。
按规矩来说,事主在案件侦破过程中可以向衙门打听案件的进展情况,但却没有直接询问衙门如何办案的道理。
“大胆!”县官斥道。
“大人莫急。”老魏连忙制止县官发飙,又转向余一丁问道,“请问余先生此话何意?”
县官被老魏阻止心中不爽,正待让衙役将余一丁三人轰出大堂,不小心又瞟见被其他衙役搀扶到一旁正靠墙坐在地上揉脚歇息的那名衙役,忽然间记起余一丁先前的表现,心头不禁一凛,不由地思忖道,“难道说……”
“我担心你们抓不到那伙贼人。”余一丁答道。
“……”老魏并不开腔,只是盯住余一丁,似乎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依在下所见,那贼人好像本事不小,而且不像是普通劫匪。”
“……”
“也许我可以帮助魏捕头擒获此贼。”
余一丁的声音不大,但是这句话一说出口,不仅是老魏,就连县官也是眼神一亮。
“先生是说……?”
“相信我,不过现在我得先将夫人们安置下来再做打算。”
说着余一丁已经起身,朝县官和老魏很随意地拱了拱手,说完便径直转身朝大堂外走去,柳翠和钟离雪见状连忙紧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老魏和县官到了此刻终于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无比的震惊之色,不过还是老魏最先反应过来。
“喂!喂!先生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