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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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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皇上设的庆功宴,如若皇上不离开没有一个人敢率先离席。楚陌等人回到席间又坐了一会儿,待皇帝离开后才起身打算出宫。诸位大臣对着楚陌和太子一一拜别后渐渐走远,方才还喧闹非常的御花园顿时静了下来。

    楚陌转身看向太子:“如此,皇弟也告辞了。”

    他说的很是有礼,可太子却一点面子都没给,冷哼一声后拉着身后的太子妃从他面前走过,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楚陌不以为然,反倒是华风忍不住向太子他们离开的方向望去。这一望,直接望进了一双如水的眸子中,只是那眸中熟悉的神色,让他忍不住想起来本已被封在心底的前尘。

    “发什么呆?走了。”楚陌边走边叫他。

    勉强抑制住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华风连忙跟上了他。出了宫门,逐浪仍等在那里。想到他们在里面大吃大喝而逐浪却在这里喝了一晚上的西北风,华风有些过意不去:“逐浪,回府的路上你去聚福楼买只烤乳鸽罢。”

    刚坐稳的楚陌听到他这么一说,瞪大了眼睛看向他的肚子:“爷喝酒时你在吃,爷走开时你还在吃,方才回去时你也没少吃,怎的还没吃饱?”

    他当他是猪么?华风白了他一眼:“逐浪等了一夜肯定饿了,我不过是想让他……”

    “那为何一定要聚福楼的招牌菜?”

    这个原因嘛……华风想了想,很无奈的回答:“回到府内肚子里面应该能腾出些地方,我再吃点。”没办法,来到京城这么久,他最喜欢的就是聚福楼的烤乳鸽,每次午夜梦回想起时,都会想吃到流口水。

    楚陌从没见过华风如此没出息的样子,本想开口训他两句,但转念之间训人的话却又咽了回去。是了,他忘了,如今的华风什么样子应该都是正常的。而他也很好奇,他究竟还有多少他不曾见过的样子。

    马车稳稳的走在回王府的路上,折腾了半个晚上华风本来已有些睡意,但刚闭上眼睛眼前就蓦地闪现出方才太子妃看向楚陌的最后一眼。

    那种眼神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因为她也曾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一个人。有眷恋,有期望,有无奈,有悲伤,复杂的情绪在最后杂糅到一起,变作了对在乎的那个人深深的祝福。

    当时,她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在那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今日,太子妃却用这种眼神最后看向了楚陌。若他所猜不错,恐怕太子妃想……

    他要把这件事告诉楚陌!人命关天的事情若他不知道便罢了,可如今都已看出来又怎能还置之不理?等她当真寻了短见,他还要狠狠自责上一阵子。

    打定了主意,华风睁眼向楚陌望去:“楚……”

    “嘘。”楚陌没等他说完,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几乎是同一时间,马车速度变慢而后停在了原地。

    “王爷。”逐浪在车外道,“稍等片刻。”

    楚陌唇角一勾,握着折扇的手一紧:“来的如此慢,没想过爷等的都不耐烦了么?”撩开帘子的手一顿,在飞身出去前还不忘说上一句,“留在车里!”

    留在车里?他说的可真轻巧!华风真的很想听楚陌的话,可帘子外面刀剑碰撞的声音,刀剑刺入肉里甚至是划破喉咙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的传来。虽然没有听到接近马车的脚步声,但……人就是这样,遇到危险时,眼睁睁的看着会害怕,可当真闭着眼睛不看时,心上的恐惧会立刻上升到原来的千万倍。

    都是害怕,何不选择一个能让自己舒服点的?华风如此想,自然也如此做了。双腿微颤着挪到帘边,抬手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因着夜中漆黑一片他看的并不大清晰,但好在楚陌穿的是赤红色的袍子,在这夜中还是比较显眼的。

    适应了一下外部的黑暗,华风可以勉强看出不远处有十数道黑色的身影在晃动。都说双拳难敌四手,这句话对于楚陌和逐浪来说似乎不大管用。

    他不懂武。更看不懂这些武功的路数,他唯一能看出的就是——楚陌的招式用的很简单,很从容。白色的折扇“唰”的一声被打开,他将扇子轻轻一抛,折扇在空中滑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而后折扇似碰到了什么飞速的弹回,楚陌扬手轻易的便将它又握回掌心。

    扇子在中途碰到的是什么?看不清但不用猜也能知道,只是华风还是忍不住犹疑:那么轻的东西扔出去就算砸到人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和挠痒痒一样?再或者……这世上当真有内力这种东西?

    这个他弄不明白,但有一件事他能弄明白,那就是——黑衣人都在拼命,楚陌在闹着玩儿!离得这么远,就连他都能看到楚陌背后有一把泛着寒光的刀直直向他劈了过去,可楚陌却似毫无所觉一般仍与面前的人缠斗。

    再不躲,真的来不及了!华风心跳乱了一拍,一急之下猛地起身向前两步大喊道:“楚陌小……”心字被他正正好好的噎在了嗓子里。因着方才起身太急,脚下被座椅上的毯子一拌,此时的他已经来不及说剩下的字,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等着自己大头向下直接栽到车下面。

    “就这么急着送死?”腰上一紧,楚陌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华风因害怕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发现在他喊出那一句后有一黑衣人同楚陌一般飞身过来,楚陌能接下他是因为他快了那刺客一步。只是……快的那么一步用来接下他,却不能用来挡住黑衣人挥过来的刀。

    他提臂挡开黑衣人的刀后,手臂微弯,扇尖直直的滑过了黑衣人的喉咙。白色折扇上不见一丝血迹,而那此刻却已“砰”的一声结实的砸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给爷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楚陌放下华风时硬硬的说,“还有闭牢你那张嘴!”

    华风睁开眼睛时被楚陌的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在他那双冷冷的眼神下,他只能用力的点头然后抬手在唇边从左到右做了一个把嘴拉上的动作。

    楚陌被这从不曾见过的动作弄的哭笑不得,没有理会他又飞身进入了黑衣人的包围之中。

    华风傻傻的站在原地,任由浓浓的血腥味一阵阵传来。这种场面即便在电视剧上看到无数次也不可能习惯,因为……电视上那些都是假的,而眼前这一切,一个人接一个人的倒下,而倒下的却没有一个再站起来的场面,是真的。他们不是在演戏,而是真刀真枪真的以命相搏。他们的结果也无非是——赢的人,活着;输的人,死。

    死……就是真的死了,他们不会像电视上演的一样,在这里死了,又会在另一部电视剧里生龙活虎。十数条性命就在这半炷香之内,消失殆尽。

    “逐浪,给爷留个活的。”

    是楚陌的声音,华风循声望去,果然见到逐浪手上的刀停在了最后一个黑衣人颈前半寸处。只是……那黑衣人竟趁着逐浪停手,猛地伸手抓过逐浪手上的刀向脖子前一送,霎时鲜血如注。

    楚陌可惜的摇了摇头:“何必急着死,爷这里有很多好玩儿的呢!”顿了顿,他方敛了脸上玩笑的神色,声音清冷,“搜。”

    逐浪应了声“是”后忙弯腰摸遍了所有黑衣人的全身。远远的华风只能看到,逐浪应是搜到了什么交给了楚陌,而楚陌站在月光下看着手上的物事露出了一抹他从不曾见过的森冷的笑。

    宫中。

    太子踏进寝宫的瞬间松开了拉着太子妃的手,反手一巴掌狠狠的掴在了她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后,太子妃扭回被打偏了的头,不顾唇角渗出的血迹一阵冷笑。

    “笑?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了终于开心了?”

    太子妃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太子受不了他的这种眼神,手上一用力将她甩到床上,而后自己欺身压了过去:“见到了又怎样?此刻你不仍旧要躺在我身下?”

    太子俯身瞪着她,随手揪起她披散开的一缕长发:“雪梅你可知,每到夜里本宫最喜的就是这个情景。”顿了顿,他摩挲着她开始红肿的侧脸,“楚陌他再厉害又怎样?他心爱的女人不还是只能陪在我身边?”

    “所以,你觉得娶到了我,楚陌就输了?”

    “当然。”

    太子妃忍不住一阵冷笑:“如今,即便是我都不知楚陌究竟是否喜欢过我,你又怎会知是他输了?”

    “如若他不喜欢你,何苦为你种了满园的梅花,又何必因你久居于京城,就连边关大事都放任不管?”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太子妃满脸嘲讽,“楚陵啊楚陵,你这辈子都斗不过楚陌。楚陌留在京城的原因就连我都能看的出来,你竟愚笨到这种地步!”

    “你什么意思?”楚陵不懂她的意思,但直觉又告诉他似乎真的有哪里没有想到,一急之下他伸手狠狠捏上了她的脖颈,逼问道:“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竟然也好意思问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楚陌之所以会留在京城,不可能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那被你们害死的母妃,还为了他那唯一一个被你们陷害,至今仍留在苦寒之地受苦的妹妹!”

    “他是回来……报仇的!”

    **

    马车上,压抑的几乎让人窒息。窄小的空间内是满满的血腥之气,而这血腥的气息……均是来自楚陌一人。短短的时间内杀了这么多人后,他竟还能坐在原地淡然如常。

    或许,杀人魔王也不过如此。

    “没见过杀人?还是没见过死人?”楚陌的语气像询问天气一般的云淡风轻。

    此时的华风早已忘了伪装,如实的点头:“都没见过。”

    “所以,害怕了?”

    怕?华风想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楚陌,我可不可以说现在的你……比那些死人更让我害怕。”

    “可以。”楚陌蓦地睁开眼睛,欺身过来,声音似因为他的回忆而变得飘渺,“因为当年,在爷第一次灭了一个国,白色战袍变得鲜红时,爷也曾经怕过那样的自己。”

    华风听着他的话,心中五味杂陈,早已说不好是个什么滋味。

    “但怕又如何?”楚陌凑得更近,漆黑的眸子中映着的全是他的样子,“他死或你死,总要做出个选择。”

    “所以,如今你已不怕了么?”杀人,当真能像砍瓜切菜一样毫无感觉么?

    楚陌不想再看到他眼中惊恐又泛着失望的神色,扭过头去不知为何竟心上竟难得的有些慌乱:“不是习惯,爷不是杀人的工具。只是……只是麻木了而已。”

    楚陌话音落后,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到王府时逐浪淡淡道:“王爷,到了。”

    楚陌似乎也有些忍受不了车内的压抑,在逐浪说完之后撩袍迅速的下了车。脚沾在地上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向府内走去。华风在车内起身刚要下车时,眼角处却瞥到楚陌方才靠过的地方有一片暗红。他心上一跳,颤颤的伸手摸了摸。

    触手温热湿粘,是血,而且显然是刚刚沾上的血。难道是……

    他下车时楚陌早已走的不见了踪影:“楚陌人呢?”

    “王爷回房去了。”逐浪答。

    华风追着楚陌的脚步,终于在他走近房门前拦住了他。楚陌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很是不耐:“怎的,不怕爷了?”

    华风懒得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他掉下马车时楚陌是右手抱住了他,那么抬手挡刀的话一定是左臂。想到此处,他借着府内微弱的光看去,果然看到那里袍子裂开了一个口子。

    只是是否受伤却看不出来。

    “穿赤红色的袍子,是不是就算受伤流血都看不出来?”

    楚陌一愣后答道:“不注意,自然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就能一直忍着了?”

    “那要看伤口的大小,受伤的程度。”楚陌很中肯的回答,“若是伤口大又深的话,定然……”

    华风没等他说完,直接伸手在他左臂上用力一捏,直到手被血染湿后才拿回来递到楚陌面前问:“那这样呢?还能忍得住?”

    楚陌见他板着一张脸竟难得的笑了笑:“爷这不是忍住了?”

    没心没肺!华风当真想骂他一句,但转念想到他受伤也是为了自己,骂人的话在嘴边徘徊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伤口应该及时止血才对,若任由血这么流下去,别说是楚陌,就算是神仙也挺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华风直接撩起衣袍的下摆,楚陌被他的动作弄的忍不住退后一步:“你做什么?就算爷救了你你也不用以身相许!”

    谁要以身相许了?华风撇嘴但仍不放弃手上的动作,用力在下摆那里撕了又撕,别说是布就连根布丝也没掉下来一根:“怎么会这样?电视剧上演的不都是轻松一扯就能扯掉一大块布的么?”

    一句话说的楚陌似懂非懂,但借着他的聪明才智还是能听出来华风的意思的。他看着华风撕得如此卖力,脸上一黑直接道:“这是上等天蚕丝织成的绸缎!爷这里可没你嘴里说的那种糟烂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