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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萍萍集结了监察院一千黑骑,顶着斜风细雨狂飙出京。
一千黑骑就这样全副武装,在京外官道上急驰,路上甚至撞伤了不少躲避不及的车马。
在郊外路上他们还遇到了一位王公的车驾队伍,对方自恃身份不肯让路,占了大道中间不紧不慢的走着。
陈萍萍很不客气的带着直接就冲了过去,铁蹄如雷。
王公的马车被撞翻,一群护卫仆从更是被撞的人仰马翻,连王公自己的一条腿都被马给踩折了,可陈萍萍却连句道歉都没有,直接率骑队滚滚而去。
“疯了,他们疯了!”
陈萍萍才不会管那王公如此惨叫痛骂,也不管他如何叫嚣着要赶去京都状告他,他现在只知道时间宝贵。
一千黑骑,尽皆双马,轻弓快刀,为了减轻负担,没有携带多余的装备。
甚至只准携带五日干粮和一壶水。
马不停蹄,昼夜不息。
从京都到崤山,足足一千里路,陈萍萍一马当先,率领着黑骑一路穿州过县,快马加鞭。
马累了,就换乘备马,人累了,就在马上眯一会,饿了随便吃点干粮,甚至就连要大小便,都是蹲在马背上解决。
就这样,奔驰了两天三夜,陈萍萍赶到了崤关。
崤关下,范建勉强收拢了数千败兵,正在积极备战,加固城防。
“为何不去山里救太子?”一见面,陈萍萍不顾疲惫,直接找到范建喝问。
“都是一群败兵,谁肯再回头进山?而且战清风的北魏铁骑前锋已经逼近崤关,这崤关若是有失,那京都大门可就洞开了,你总不想北魏骑兵直接杀到京都城下吧?”
“战清风真要有种,那他就去京都,京都的那些王公贵族,军方将校们自会有办法打一场京都保卫战,我只管太子。”陈萍萍当着崤关众的面道。
范建苦笑,“我之前也组织了三千人马想要杀进山里接应太子,可一进山没多久,就被北魏铁骑堵住,初一交手,三千人马就溃败了,我差点没逃回来。”
若不是范建见机快,回来后赶紧组织城池防御,依靠着关城险隘守住了这道关城,只怕现在这险要的崤关已经落入北魏铁骑之手了,那就算陈萍萍带着黑骑日夜赶来也晚了,根本过都过不去。
“其它援兵呢?”
“哪有什么其它援兵,崤关东面北面的兵,之前都已经赶到北境去拦截魏军了,而后太子把崤关以西的兵带来救援,结果还没赶到北境,就被战清风迂回包围了,现在这附近根本无兵可调。大庆也只京都和南边还有兵,可一时哪过的来?”
陈萍萍骂了句粗口,“给黑骑换马。”
“就你这点人入山?”范建看着灰头土脸的黑骑惊问。
“既然已经没了其它援军,那就算只有我们这千骑,也一样要去救太子。”
“你疯了?这点人估计连山都进不去,山脚下就让北魏铁骑给围歼了。”
“爬我也我爬过去!”
在崤关休息了一个时辰后,趁着天色昏暗,陈萍萍带着黑骑便再次出关上路,他们直奔连绵山脉中。
监察院的黑骑,组建之初便是从边军各部中抽调的精锐骑兵,许多都还是经验丰富的侦察骑兵,按陈萍萍的命令,他们尽量低调,人衔枚马裹蹄,所有的铃铛更是早就摘掉了。
尽量走小路,遇到北魏的骑兵,若是对方人少,便直接围杀,若是人多,便直接跑。
反正就直往崤山里面钻。
不时的也能遇到一些溃败的庆军,陈萍萍也不收拢,只是询问太子的消息。
于是乎,在这个深秋里,崤山里到处都是拉网一样的北魏铁骑,不时有庆军溃兵在向外逃,可却有一支浑身皆黑的轻骑,在一个劲的往里钻。
开始不少魏骑拦截,可后来发现人少了会被他们快马轻刀的砍杀,人多了他们就直接跑,实在围追的魏骑多,他们就干脆如壁虎一样的留下一两队轻骑拼死殿后。
靠着这种不要命的打法,黑骑越钻越深,到后面,魏军将领干脆也懒得拼命拦截他们了,反正他们要往里钻找死,那就先不管他们,把网围好,到时管他黑骑还是白骑还是庆国太子,都是要一网打尽的,没必要在这里跟他们先硬拼。
不过这支奇怪的黑骑还是很快在魏军中出名了,连战清风都知道了有一支反常的黑骑,凶悍而不怕死,他们的旗帜就是一面光秃秃的黑骑,什么纹章都没有。而他们的骑士,也是人马皆黑,个个不要命。
“想不到庆国还有一支如此勇猛的骑兵,南蛮子也有勇士。”
北魏军队骑射了得,相比之下,南庆军队多以强弓硬弩长枪大斧重步兵对抗,骑兵这块是远不如北魏的,可现在居然有这样一支黑骑,能在他们北魏铁骑的包围里横冲直撞,确实值得赞叹一声。
陈萍萍在山里到处乱窜,找了整整三天,都没有找到太子。
黑骑也折损严重,在陈萍萍都要绝望的时候,他们意外的围歼了一支北魏小骑队,从俘虏嘴里得知了太子的行踪。
太子一行被一支北魏骑兵堵在了一个葫芦山谷里,虽拼死抵抗暂时守住了山谷,可也被堵住了出不来。这支北魏骑兵数量不多,眼看强攻不成,便堵住山谷,派人回去禀报战清风,让他调兵过来。
得知山谷口的魏骑仅有千余,手里还剩下六百黑骑的陈萍萍决定干掉他们救出太子,他让人把这一路上干掉魏军收集的一些魏军旗帜铠甲换上,然后打着魏军援兵的旗帜过去。
无名的山谷里。
太子已经瘦的不成人形,气息微弱。
王志昆统领的太子亲兵,此时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几乎个个带伤,每个人都血染征袍伤痕累累。
“殿下,王志昆无能,辜负了太子殿下的厚爱,不能护卫太子突围,死罪。”
这位年轻的校官热泪纵横,他带着手下在这山里面冲杀了十多天,可都冲不出去,现在更是被困这处小山谷里,等魏军大部队一到,他们就都完了。
“还能再战的站起来,跟我再冲一次,其余人照看好太子。”王志昆转身,对着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伤残手下喊道。
缺胳膊的少腿的,瞎眼的透窟窿的,一个又一个伤兵站了起来。
仅仅不到三百人,却全都愿意再去冲杀一次,只为杀出一条血路来。
“杀!”王志昆举起刀,嘶声大吼。
他带着一群伤兵狂叫着向外冲。
谷外,是铁甲精骑,是刀马角弓,可没有人退缩。
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就在这时,突然谷外一支骑兵杀到。
可当王志昆看到那烟尘里隐现的魏军旗帜后,顿时又绝望了。
“干他娘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绝望的太子亲兵们拖着受伤的身躯毅然继续前冲。
可就在这时,谷外赶到的北魏援军,突然就对谷口迎接的魏骑下手,箭射刀砍枪刺。
变故突起,乱成一片。
王志昆愣了一下,然后他看到新来的魏骑扔掉了魏旗,举起了一面黑色的旗帜。
“黑旗,黑骑,是监察院的黑骑来了,援军,援军到了!”
王志昆热泪盈眶,做为太子的亲兵校尉,他认得这面监察院黑骑的旗帜,黑骑的职责本就是天子、太子护卫骑兵。
黑旗现,援兵至。
绝处逢生。
一群伤兵奋起神勇,感觉浑身又都充满了劲,他们也猛的加快脚步,从里面往外冲,刀砍盾击,一往无前。
半个时辰后,一身是血的陈萍萍来到了王志昆面前,“王志昆?”
“是我。”王志昆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白牙,他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浆,“陈院长,你终于来了。”
“太子在哪?”
“在里面。”
陈萍萍赶到谷中,当他看到那个不成人形的太子时,忍不住落泪。
“怎么会这样?”
“太子练武走火入魔经脉尽断,又得不到医治,如今快不行了,陈院长,请赶紧带太子突围,我带兄弟们殿后。”他笑的很灿烂,但却毅然决定殿后。
殿后必死,可他却笑的很开心,太子有救了。
“来了多少援兵?”
陈萍萍看了眼身后,“援兵都在这了。”
王志昆的笑容凝固,他仔细的看着那些黑骑,全加起来,估计也不到三百了,许多人还一样的都受了伤。
“太子,陈萍萍来了,我带着黑骑来接你回家。”陈萍萍在太子的耳边轻轻呼唤,太子没有丝毫反应。
他又叫了一遍,终于看到太子紧闭的眼皮下似乎滚动了两下。
“走,我带你回家。”陈萍萍一边哭一边笑。
黑骑重新上马。
“黑骑。”
“黑骑在!”
仅剩下的不到三百名黑骑齐声响应。
“我们护卫太子回家!”
“回家!”
王志昆看了眼被陈萍萍绑在背上的太子,又看了眼远处扬起的烟尘,听着那阵阵的铁蹄之声,他笑了。
重新举起刀,上前一步。
“太子卫队何在!”
仅剩下的不到百名太子亲卫汇聚到他身后。
“在!”他们用尽力气吼道。
“随我殿后,掩护陈院长带太子回家!”
王志昆向着陈萍萍和太子单膝下跪,然后起身扭头,毅然向着赶来的魏骑而去。
陈萍萍对王志昆拱手谢过,一踢马腹,“走!”
魏骑杀至,王志昆带着太子卫队迎上,他们拿刀砍,拿枪刺,抱马腿,拖马尾,拿天灵盖去挡狼牙棒,拿胸脯顶长枪,很快便被长弓骑枪马刀淹没。
王志昆死死的抱着一杆刺入腹部的长枪不松手,口中鲜血不停涌出,他艰难的扭头,看到黑骑已经隐没于群山之间,脸上露出了解脱般的笑容。
·······
魏骑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穷追不舍,陈萍萍的黑骑已经越来越少了,每一次摆脱追兵,都得留下许多忠心的黑骑殿后。
跨下的马忽然一声悲鸣摔倒在地,口吐白沫起不来了。
陈萍萍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挣扎坐起,赶紧查看背后的太子,太子脸摔破了几道口子,依然紧闭着眼睛,但脸上能看出痛苦的样子。
“殿下,对不起。”陈萍萍叹声气。
他看到太子的嘴唇干裂起皮,这才想起自己和太子都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尽了,他走到死马旁边,却没找到一滴水一点干粮。
他对着马说了声抱歉,然后拿刀划开马肚,接着再划开马尿泡,他取了点马尿先自己喝了几口,然后再舀了一些喂给太子。
马血太燥,陈萍萍不敢让伤重的太子喝,只好饮马尿充饥。
身边的黑骑已经都分散突围,以引开追兵。现在马也死了,陈萍萍看着地上的太子,咬咬牙,把太子拿绳索捆到了背上,徒步前行。
“我不会扔下你的,就算死,我也死在你前面。”陈萍萍步履蹒跚,一步一步的往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