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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丽正殿,罗哲脑中回荡着长孙皇后的那句话“好自为之”。
看着已被染成橘红色的太空,罗哲微微地摇了下头,前路该当如何,自己也不知道。
与巍峨雄伟的宫城相比,罗哲还太过于渺小。
太极殿。
一个身材臃肿的老人在用手撕扯着眼前的窑鸡,而眼前放着一副棋盘,对面坐着一众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的妃嫔。
如果不是脸上抹着过厚的胭脂,而是略施淡妆,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大殿之中乐伎奏演,时不时有妃嫔闻歌起舞。
而在这之中的老人,对满殿春色漠不关心,口中咀嚼着鸡肉,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棋盘。
油腻的手略微发颤地举红棋落黑子,一场棋局,独自对弈。
少倾,四周的乐声和妃嫔的吟吟笑声让他略感烦躁。
挥挥手,屏退众人,整个大殿顿时只剩自己和身边的老奴。
“朕……吾可否见一见此童?”
老人试着发问。
其身边的太监躬身,开口道:“老奴不知,但可请示圣人。”
“罢了,老了,便不劳烦圣人了。”
说完,老人向后一仰,躺在空旷而庄严的大殿之中。
不久,老人起身,独自走向偏殿,其落寞的身影着实让人看不出其便是大唐开国皇帝,李渊。
另一边,罗哲已经回到了小院。
高要正忙着从外面端来吃食,而罗哲则在细想出宫之后的安排。
以长孙皇后的话外音,罗哲细想着是否有“两不相欠”之意。
对罗哲自身而言,本就不相欠,相反,白得一个爵位。
而对于罗士信之子而言,这是大唐欠罗哲的,虽十年无战功,就算是降爵,也是该给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罗哲想出宫。
自来到这个时代,罗哲从一开始的惊慌,到好奇,再到只想找个地方窝起来,闲云野鹤,悠然自得。
世界那么大,好想去看看。
罗哲毕竟不是什么文青,在这落后的年代,还有许多准备需要做。
太阳的余晖渐渐消逝,黑夜逐渐吞噬大地,圆月取代那炙烤大地的太阳。
与悠闲的罗哲相比,东宫丽正殿正陷入一顿忙乱之中。
丽正殿,偏殿。
殿中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殿外李世民搔首踟蹰,身边一众御医随时待命。
在罗哲走后不久,长孙皇后突感腹部阵痛,早有生产经验的她马上命宫女传御医,而李世民得到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
东宫全面戒严。
殿中,长孙皇后躺在床榻上,额头密布汗珠,身下的稳婆正全神贯注地注意着生产过程,四周宫女进进出出,不断送来热水。
随着一声啼哭声的响起,李世民身旁的御医鱼贯而入。
少倾,出来一人,不断拱手,道:“臣为陛下贺,臣为大唐贺,恭喜陛下再添一皇子。”
李世民闻言,大喜道:“赏,通通有赏。”
说完,快步走进丽正殿,“观音婢”李世民入殿便走至长孙皇后身旁。
长孙皇后半靠床沿,怀中抱着新生儿,转头看向李世民道:“二郎。”
“好,平安便好。”
李世民小心翼翼地坐到长孙皇后身旁,手指掀开襁褓,看着皱巴巴的婴儿。
“二郎,我曾入梦,见有一童子购雉鸟当众放生,醒来时‘雉奴’二字便牢记于心。”
长孙皇后脸上充满慈爱地看着怀着的宝宝,对着李世民说道。
“于是妾身便想,‘雉奴’做乳名如何?”
李世民单手穿过长孙皇后后颈,搂住长孙皇后的肩膀,道:“便依观音婢,乳名唤‘雉奴’吧。”
说完从长孙皇后怀中接过婴儿,小心翼翼地抱起,婴儿有感,啼哭了起来。
“雉奴乖,是耶耶哦。”
李世民双臂轻摇,不断地哄着怀中的婴儿。
哄闹了一阵后,将怀中婴儿交给一旁待命的宫女,乳娘卢氏。
“传朕令,与我儿同日生者赐粮,五品上官者朕要赐宴。”
殿外老奴称是,一纸令,出东宫,入尚书省,盖官印,出宫城。
皇子的诞生次日便全城皆知。
清晨,罗哲来到弘文馆,便看到两位皇子被人团团围住,众人不断道喜。
稍微一听,才知道长孙皇后第三子降生。
罗哲摸着鼻头,自顾寻一角落入座,脑子里想着似乎长孙皇后的第三子自己似乎有点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
盘腿而坐,手肘支在案桌上,手掌支撑着脸颊,看着人群中的两位皇子,一群孩子的奉承和孩子的应承。
这时,一旁的杜荷看到罗哲,连忙凑近问道:“你昨日所说何意?为何我家大人回府便寻医问诊?”
罗哲抬头,看到杜荷一脸急切。
可以看出杜荷对自家父亲确实关心,这都放弃了在太子面前阿谀奉承的机会了。
“兄台,昨日我已言不同医道,你问我也没用。”
虽然罗哲有些许猜测,但轻易下结论是人生大忌,很多时候只会让事情变的更遭。
得到回复的杜荷若有所思,皱着眉道:“昨日之错,我家大人已经责罚了,杜荷在此认错。”
说完弯腰作揖,一拜而下,头没入双臂,腰弯的极低。
罗哲没见过这种阵势,避之不及,被包围着的皇子注意到了这一幕。
李承乾拨开众人,来到两人面前,身后则跟着一群人,众人见状也议论纷纷。
“杜郎已是如此诚恳,罗郎为何不谅其一回?扶其一把?”
一句话,李承乾将机会给了罗哲。
如果说自己因为内心的灵魂而似妖孽,那这时代早熟的孩子更胜其乎。
罗哲起身扶起杜荷,道:“哲不明礼,杜郎莫要如此,昨日之事,哲早忘了。”
随后转身向着李承乾行了一礼,道:“谢太子殿下。”
“无妨,无妨,你我杜郎皆为同窗,些许小事宜解不宜结。”
李承乾笑着说道。
而杜荷则起身见过李承乾,又抓着罗哲问道:“那,现可说为何否?”
罗哲有些无奈,看着杜荷,一时口难开。
一旁的李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哄开总人道:“他人私事,与我等无关,莫要再凑热闹。”
说着还给了罗哲一个眼色,拉着自家哥哥,让众人随自己离开。
见到人都走远了,罗哲这才低声说道:“昨日我早言不通医术,此为肺腑之言。”
“为何还如此这般说辞?”
杜荷有点恼怒,难不成自己的父亲会轻易听信一个孩童胡言?
“莫急,我有一问,杜尚书是否服用丹药?”
罗哲声音压着极低,毕竟这个时代医道不分家,看着杜如晦眼袋极深,在细观之下,双手有些微微发颤,最重要的是,昨日罗哲与其近身时,发现其口气极重,这让罗哲想起了前世工作时接触到的一种情况。
听罗哲这么问,杜荷第一时间压低声音,细声道:“莫非有人想害我家大人?”
罗哲哑然,这都什么鬼,怎么会联想到这般?
无奈道:“非也,我怎可知是否有人要害杜尚书?杜郎莫要乱想,回答是或不是便可。”
闻言,杜荷老实回答,道:“是极,寻医问诊,服用丹药又有何异?”
罗哲刚要说什么,门外一声轻咳,一位留着八撇胡须,两鬓已现白丝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外。
轻咳声让教室为之一静,而后学生各自就位,杜荷临走时还不忘嘱咐罗哲放学后等他。
中年男子便是十八学士之一的许敬宗。
出身高阳许氏的他,少有文名,被李世民召为秦府十八学士之一,现为著作郎,授以《史》、《汉》。
许敬宗进门后,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恭喜皇后殿下再添一子。”
李承乾则很有礼貌地回了一礼,道:“谢先生。”
搞得许敬宗些许不自在,不过他倒是不在意,示意一下,便开始讲学。
许敬宗缓缓开口,道:“孝景皇帝,文帝太子也。母曰窦皇后。后七年六月,文帝崩。丁未,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薄氏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九月,有星孛于西方。
元年冬十月,诏曰:‘盖闻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制礼乐各有由。歌者,所以发德也;舞者,所以明功也……’。”
罗哲认真且吃力地听着,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要听下去。
当许敬宗讲到:”春正月,淮阳王宫正殿灾。
吴王濞、胶西王卬、楚王戊、赵王遂、济南王辟光、菑川王贤、胶东王雄渠皆举兵反。大赦天下。遣太尉亚夫、大将军窦婴将兵击之。斩御史大夫晁错以谢七国。
二月壬子晦,日有蚀之。
诸将破七国,斩首十余万级。追斩吴王濞于丹徒。胶西王卬、楚王戊、赵王遂、济南王辟光、菑川王贤、胶东王雄渠皆自杀。”
罗哲联系到自己所了解的历史,便听懂了这是讲七国之乱,那么前面讲的应该就是汉景帝。
从这开始,罗哲听的便明白多了。
而坐在前面,隔着几个座位的尉迟宝琳则时不时回头,悄悄地瞄了罗哲一眼,有迅速转回去。
罗哲见状,也不知道尉迟宝琳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许敬宗这人的精力明显有点旺盛,一堂课下来,不带休息地讲,念完正文讲注释,讲完注释,就算座中不少学生已经趴下睡着了也丝毫不在意。
而罗哲由正襟危坐到盘腿而做,再到迷糊钓鱼,直到许敬宗开口说道:“今日便讲到此处。”
罗哲才勉强支撑着听完一天的课。
众学生起身拜谢先生教导后,罗哲伸了个懒腰,扭动着脖子,两腿略微发颤。
一放学,杜荷立马跑到罗哲面前,伸手一拦,“今日罗郎便要说个清楚。”
罗哲叹了口气,两人走至角落,罗哲说道:“杜郎可知为你家大人诊治的是道家?或是医家?”
这倒让杜荷犯迷糊了,十道九医,谁人不知?为何罗哲如此发问?
“杜尚书可有求长生?”
一句话,让杜荷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罗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