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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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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道长,我也听母亲说了。虽然觉得他们没必要为此事劳烦您,但反思问题终究是出在我身上,太任由那些小道消息被传播了。”丁鸿难得态度端肃。

    李道长颔首赞同,思量片刻他决定再尽一尽长辈之言:“贫道原不该妄议,但毕竟与你父亲是莫逆之交。“见丁鸿没有打断自己说话,轻捋长须语重心长地说:

    “贫道只一句:对你对她,宜从长计议。”

    丁鸿低头用手中的茶碗盖子拨弄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表情淡淡的,心中却回忆起小杨那句“希望她今后能遇到一份长长久久的感情”。从长计议、长长久久......为什么你们劝阻我的词都和这个“长”字有关?是我不配拥有这个字吗?他苦笑。

    李道长也不催促,静静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安逸此时正与小杨坐在屋外小院的凉亭下休息,小道士补充上茶点后便退回去了。

    “没有网络好无聊呀!”安逸捧着手机哀嚎叹息。

    小杨也跟着点点头:“可能是信号被大山阻挡了吧。”

    安逸站起身,在小院里转了几圈,又向屋内探耳倾听,可惜什么动静也没有,突然她想起了之前老板的话,坐回位置悄声问道:“小杨,之前你来过这里吗?”

    “来过几次。”

    “哇!那这里的地形道路你一定很熟悉喽?”

    “之前曾给观主和道长送过几次物品和文件,不过都是放在前面大堂,后院还是第一次进来。”

    “啊,明白了。”安逸心中失望,可还是不死心:“那有没有听说这里有什么机关暗道的?”

    小杨诧异:“没有听说过。”不忍见安小姐隐藏不住的遗憾表情,努力回忆着补充道:“我只知道老板以前时常陪伴父母来,可在我入职以后,今天是第一次见他来云清观,大概最近几年老板太忙了。”

    安逸点头,看来小杨知道的并不多,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起身走到小院入门处,好奇打量起外面繁盛的花花草草和回转长廊,又向前走了几步,再几步......

    “安小姐,您想去什么地方吗?”小杨不放心的问,他听安逸说过自己是路盲的事。

    安逸微笑着快步回来:“没事,就是太无聊了,想出去溜达溜达。对面有片小林子好像风景挺不错的,有兴趣一起去吗?”

    “不了,我怕老板随时会出来。”其实他很想将安逸也留住,但又不好直接开口,毕竟安小姐向来稳重有分寸,而且秘书在职位上比他一个司机有更高级别。

    安逸听到“老板”两字也开始犹豫不定。可呆坐在这里与小杨大眼瞪小眼的又很尴尬,暗自琢磨着:与李道长这么久没见过面了,两人要说的话一定很多吧?而且自己只在附近而已……

    “我呢就在那片小林子前面转转,距离很近的。如果老板出来了,你帮忙吼一声,我保证听得见!”安逸起手发誓。

    “对她,我思考可以说很多,也可以说很少。”此时,屋内的谈话仍在继续:“目前考虑更多的是怎么调理好她的身体,至于以后......谁又能知道呢。起码先得保证人好好活着吧,否则也谈不上什么从‘长’计议了。”丁鸿将“长”字的读音拉得长长的,语气故做轻松。

    “贫道看人家只是把你当成老板而已,还是位很凶的老板。安小姐应该是有子女的?”见丁鸿点头,李道长继续:“她目前身体的所有病患都是因牵挂、忧虑而起。而以她目前处境,短期、甚至很长时间内怕是也没有多余闲心。”

    “除非孩子长大,她才能为自己而活?现在的她,正如您所说太压抑自己的情感,连哭都不敢,即使没忍住也都不许自己哭出声音。那她的郁结又怎么可能得到释放?也许终其一生都疏散不开,那女人太喜欢刁难自己了。我的介入可能是当下最好办法。是,很可能我会让她受伤,但换个角度说她的注意力会转移,会有宣泄的出口,比如因我而伤心流泪、破口大骂、甚至砸东西或对我拳打脚踢......那就让她骂、让她打好了,而且我会尽力补偿她,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不管是经济上,还是让她拥有更高品质的生活上,甚至她孩子今后的前程。感情的时间我保证不了,任凭谁也保证不了,但刚才说的这些我是能做到的!除了我又能有谁?”

    “贫道方才提到的横生枝节、过度干预,就是说给丁小哥你的。”李道长双眼微凝,紧紧盯住对方:“她要解决的问题是放下,不是用其他感情去代替,而且也代替不了。再者,因你而造成伤上加伤的概率怕是比旁人更大。说到释放、宣泄,你真能把控住她情绪释放的方向和分寸吗?你连自己的都把控不了。”

    丁鸿陷入沉默,只盯着手中茶盏上那株用丹青描绘的兰花图案。室内再次寂静无声,李道长也不着急,更不催促,等着看这位素来我行我素的公子哥会做出什么决定。

    刚才丁鸿的那番疾言厉色、慷慨陈词,虽口口声声在替安逸着想,不过是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在男女感情上一直占上风、任性惯了的他,并不习惯压抑自己的欲望。其实他尝试阻止过自己,只是没有成功,反而更加迫切。但理智又总是纠缠着他,警告此事不可为,所以丁鸿渴望得到别人对他那套说辞的认可,但很显然他选错了对象,李道长只会揭他的老底。

    “我,是非管不可。”一句话先下了定论:“即使我是她的又一个劫数,也好过让她在泥坑里慢慢溺死吧?起码我是那个能看见她溺水,并努力想救她的人!”丁鸿看向道长,目光坚定非常。

    其实李道长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想逼迫这位年轻人再认真思考一番。丁鸿的生辰八字是他早已记牢的,于是在问得安逸的八字后匆匆为这二位起了一卦,大致推算了姻缘格局,形容起来就是猫和老虎的关系:因同科而皆存傲骨,秉性却大相径庭。一个善躲藏,一个好独据,不过猫是真猫,老虎倒可能化做纸老虎。两人五行有相冲之处,又隐隐见得官杀混杂之相,好在有其它组合搭配相辅助,且制约有力,如破出重围倒是能再进一层格局。但情路上的时断时续、险中求存已难避免,至于外力干扰嘛,单凭双方身世悬殊,不用测也知道阻力定然不少。

    以你的性子,开弓便没了回头箭,到时候真让人家伤上加伤,怕你是很难全身而退了。李道长只叹造化弄人,否则他也没必要如此多事提点了。

    “所谓病从浅中医,好在安小姐的病况时间不长。你自己多加谨慎,别到最后没救成别人,自己反也成了病人。而贫道素来不是长舌之人,今日之事,除非你父母前来过问,贫道是不会主动提及的。”

    丁鸿第一次如此郑重的看向对面这位长者,虽然他幼年起便来往于此地,但因厌恶“之乎者也”的长篇论道,每次都选择逃到庭院中玩耍,到后来索性连这屋子都不肯进了。所以相识二十载,反而在今天因为陪伴安逸,才算是真心实意的坐在这里静心聆听李道长讲话。低头掩去眼中歉意,这么多年竟是没能好好领悟到大师的可贵可敬之处,心中怎无愧疚?

    李道长将丁鸿表情尽收眼底,不禁颇多感慨:再顽劣的孩子终究也长大了!随即又想起那位不明所以的安姑娘,心中一时复杂起来。

    既然事已如此,两人谈话的气氛反而变得轻松。随后他们谈起有关云清观的安全防控设施一事,本来电话与观主讨论即可,但既然已经来了,而观主近日在闭关清修,于是沟通一事就由李道长代劳了。

    事情很快谈妥,细节琐碎之处本也不必他们二人费心,自有相关部门的人来跟进。丁鸿抬腕看表,发现已到开餐时间,李道长也识趣的结束了谈话,起身送客。

    “大师请留步,我自己出去就好,对这云清观比我熟悉的恐怕也没有几人了。”

    “哈哈确实如此。”李道长捋髯大笑,望着丁鸿有片刻出神,想起了这小子在幼年时在此处的“劣迹”斑斑,都快成为观里老人的心魔了。思及此处不由微笑:“那贫道不远送了,只祝安小哥心意顺遂。”随即打了个手势,小道士立刻迎上,替师父二次送客。

    丁鸿恭敬拱手,正待转身离去,李道长却又再次喊住他,表情含笑:“真的不需要贫道将你们二位的八字姻缘告之一二吗?”

    丁鸿坚定摇头:“不用。”

    “哦?如此自信?”

    “并非自信,道长之前和家父论道时讲过,一命二运,命是天注定,但运势却是动态的。既如此,我又何必拘泥于现状呢?”

    “嗯好小子,居然被你听去了精髓!”李道长不由抚掌大笑。

    走出屋子,抬手挡住直射而来的刺眼日光,眯眼找寻着俩位属下的身影,见小杨正向他疾步走来。

    怎么只有一个人?丁鸿心中生疑、眉头蹙起,出口之声清冽如冰:“安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