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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故陵城迎来冬日,宋帝便下令给穷苦百姓发放宫炭,大开粮仓分发了干粮以让百姓熬过冬季,百姓心中十分感激,聚集在故陵城在城外跪拜叩谢宋帝,真是天龙转世,爱戴百姓。
宋帝见百姓叩谢,笑得爽朗,却依旧有着心事,他望着案台上许久未增高的书信,心中担忧无比,无心朝政,日益消瘦,朝臣担忧,宋帝言政务繁多,身心劳累。
陆雨枝见宋玖煜这般模样十分担心,亲自熬了参汤,给宋玖煜送去,临到内殿,她叫住了宫女,一人入殿。
宋玖煜盯着烛火出神,心中满是担忧,担忧孙未央为何不给自己寄信,自己朝政繁多,无法脱身南下春锦,想到自己愧对孙未央的种种,无比愧疚又无比自责。
听到门外响动,宋玖煜着急道:“可有消息?”
陆雨枝一愣,随即笑道:,“皇上,是何消息?”
宋玖煜见是陆雨枝,大失所望,长叹了一口气,无比疲惫,奏折成堆,他却无心管辖。
陆雨枝将参汤端于宋玖煜面前,见他满脸失望,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柔声道:“皇上,这是臣妾熬的参汤,滋补身体,养精蓄锐,如今冬日来临,养好身体是最重要的。”
“谢谢皇后。”宋玖煜望着书信,未曾抬头,陆雨枝依旧挂着笑颜,烛火印着她的面容无比动人,她细声询:“皇上因何事忧心,可否告知臣妾,与其分忧?”
宋玖煜神伤道:“未央已七日未寄书信到宫内,朕十分担心。”
陆雨枝一愣。
“或许是家中事务繁琐,无法抽空写信,又或者是入冬受寒,养病也是极有可能,南方冬日不比故陵,多是潮湿入骨,易染风寒。”陆雨枝言语依旧温柔。
宋玖煜闻言才缓缓撇过头:“未央体弱,我怎忘记了,这样,我派人寻几枝上好的野参,南下春锦,知晓未央无碍我才可放心。”
陆雨枝摇摇头:“皇上,万万不可,如今朝中重臣对皇上的所作所为皆是虎视眈眈,皇上做错一件事,那都是朝臣可以拿来争论之事,而且故陵离春锦千里之远,又是冬日,马匹在如此环境下奔波千里,怎能安好归来,来回一趟需要半月有余,岂不是耗费人力物力,岂不是惹得朝臣非议?”
“那朕能怎么办?眼见心系之人了无音讯,朕心担忧,夜夜难眠。”宋玖煜明白陆雨枝言之有理,但是心急火燎,眉目紧锁。
陆雨枝道:“依我看,不如先让冬鸦传书到春锦城主,以赈灾春锦的名义让春锦城主上报春锦城人的名录,再让此上报家贫,染疾之人,就可以知道未央姑娘是否安好了,如果未央姑娘染疾,皇上再下旨,好生安顿染疾之人,这样也不会被别人怪罪徇了私情,若未央姑娘一切安好,那么皇上就可以放心了,既然未央姑娘一切安好,书信什么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宋玖煜眼神顿时变得明朗,看向陆雨枝:“此主意甚好,皇后可真是多亏了你,朕立马下令。”
陆雨枝柔声道:“今夜就先搁置着,明日再下令也不迟,皇上记得喝汤,臣妾先行告退,还请皇上早些休息。”
陆雨枝出了内殿,初雪落在她娇小的身躯之上,天已经黑了,深宫困顿住了人心,她低头,只觉得有些累了,她缓缓走出殿外,宫女杏雨迎面而来,颔首拜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杏雨,你说,如此寒冬,未央姑娘会平安吗?”陆雨枝垂眸,心中苦涩。
杏雨低声道:“娘娘为何总盼着那未央安好,如若孙未央不在人世,那么皇上就不会心心念念别人了,娘娘深爱皇上多年,皇上也该知晓,谁是最爱皇上的。”
“我从十六岁嫁于宋家,到今日也只是短短四年光阴,人们说我何其幸运,夫君立马拥护为帝,可是短短几载光阴,我的夫君却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从前还能说上一些话,如今呢,连回答,都是在应付。”陆雨枝摇摇头,无奈笑道:“或许春日来临,花开暖阳,冰雪消融,也能够融化他的心。”
杏雨是陆府入宫的的丫鬟,是陆家老夫人从陆夫人生下陆雨枝那一刻便开始培养的丫头,杏雨四岁开始学剑术马术,一身功夫了得,从不外露,暗中保护陆雨枝。可是宋陆联姻不久前,陆老夫人就撒手人世了。
在陆雨枝的记忆中,母亲不满自己是个女儿,总是对自己冷眼相对,父亲也从未重视自己的存在,只有奶奶会给自己熬糖水,扎小花,给自己讲城中故事,那一双温厚的手掌总是那样让人心安。
“杏雨,我总是庆幸,奶奶能将你留在我身边。”陆雨枝回头望向杏雨,冬夜中她的眸光闪烁,熠熠生辉,好似一颗星,杏雨愣住了,猛的感觉心中一酸,道:“娘娘是想老夫人了吗,杏雨也时常想念老夫人,如若是以往,下冬雪时,老夫人会给小姐煮一碗汤圆,杏雨也总有一碗。”
陆雨枝笑道:“对啊,冬季寒冷,一碗汤圆下肚,多温暖啊。”思绪到故人已去,陆雨枝便不再多语,心中对于奶奶的思念在这凄凉的深宫中更加浓烈。
“陆皇后。”姜青禾见陆雨枝迎面而来,微微行礼,眼见得陆雨枝脸色不大好,问道:“陆皇后是遇到什么事了,脸色如此苍白?”
陆雨枝一怔,姜青禾是她很久以前就想结识的友人,宋陆姜联手之时,三家常常走动,陆雨枝登门拜访姜家,只见一美容绝伦,温婉无比的女子。询问杏雨过后,才知道这是姜家大小姐,地位尊贵,人难免骄傲,说她嫉恶如仇,有些毒舌,但是为人善良,处事果断。
而自己只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女子,不善言语,母亲也因为不满自己如此这般没有骨气而十分不满意,愈加失望。
虽是想相交为友,但是自从入宫之后,就甚少交谈了。
“许是冬日天寒,冻了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吧。”陆雨枝摇摇头一笑:“并无大碍。”
姜青禾道:“的确,冬日刺骨,不如皇后娘娘去我昭华宫坐坐,冬雪初至,我娘家为我制备了一些汤圆,娘娘可要尝些,不同宫里的的春锦风味,是最早的故陵风味。”
见姜青禾担忧的神色,陆雨枝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但依旧摇摇头道:“多谢贵妃娘娘美意,只是我有些乏了,就不去昭华宫叨扰贵妃了。”
姜青禾笑道:“那娘娘早些休息,恭送皇后娘娘。”
冬雪落下,今日星未见,新月半挂,乌云密布,天色幽蓝,姜青禾看着陆雨枝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
“海棠,你不是说汤圆这一办法,定会奏效的吗?”
——
四日后,一道从春锦城北上故陵的名录抵达皇城,交予宋帝手中。
“这孙氏一族见皇上称帝,孙宋联姻无望,便打算让这孙姑娘嫁给春锦一财阀,名为严海荣,此人就是一暴发户,人生钱是难上加难,可钱生钱容易,所以此人极其富有,常常在青楼楚馆一掷千金,一个名副其实的色胚,孙氏想巴望着靠孙姑娘出人头地,但是孙姑娘不肯嫁啊,这严海荣年近五十,时常勾搭别家的好姑娘,他出价五十两黄金买孙未央为小妾,孙氏夫妇见钱眼开,还真许诺了,孙姑娘多般以死威胁,无奈孙氏夫妇心意已决,孙姑娘闻此心灰意冷,跑到一深山枯井处,一跃而下,轻生了。”
一字一句间,宋玖煜想起过往美人的笑颜,眉目愠色狂乱,而御官每说一句话,宋玖煜的心都会如同利刃刺入般多痛一分。
宋玖煜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在肉里,他将案台一脚踹倒,怒吼道:“把孙氏夫妇和严海荣带到故陵,不准死了,朕要亲自审问!”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御官吓得连忙跪地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滚出去!”宋玖煜心中刺痛烦躁,御官连忙离开。
宋玖煜不敢相信的看着列于病疾而亡名录上的孙未央三字,好似还能回到那明媚的春日,阳光正好,微风过岸,姑娘落座桥头,眉宇娇俏羞涩,晨光熹微,撒在眼角眉梢,柔了一个春日的光辉般夺目。
他顿时不生气了,他坐在大殿之中,他许久未哭了,帝王不能落泪,朝臣会非议,一直以来,他做一个勤勉的,坚定的,聪明的,威严的,不会徇私情,不会信小人,不会顾忌儿女情长,不会剥削百姓,不会浪费奢侈,不会怪罪重臣的,一个自己都厌恶的皇上。
如今他对于一个姑娘的,最基本的承诺都因为这些条条框框无法做到,他何其可悲,对于孙未央又是何其亏欠,若一开始不追求富贵,那么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他却不在怕议论了,曾经因为自己的害怕,害怕辜负父亲生前托付给自己的天下,害怕母亲对自己冷眼相对,无比失望,害怕重臣心中不服如同宋家一般起兵造反,害怕苦了百姓成为别人口中的昏君。
但是如今,他身为一个帝王,却连自己心爱的女孩都保护不了,除了权力他什么都没有,那么还要这泼天的富贵,干什么呢。
宋玖煜紧紧注视着孙未央那三字,双眸落泪,伸出手指,仔细的摩挲着,就这么看着。
他也好累,好累好累。
许久过后,他稍稍回过神,拭去眼泪,声音沙哑,道:“来人。”
门外有了声响,宋玖煜未曾抬头,“传朕圣旨,春锦孙氏之女孙未央好生安葬,追封,春锦郡主。”
陆雨枝见内殿一片狼藉,原本无比威严的帝王却像一个孩子一样坐在中央,看着手中的卷轴,如此场面,陆雨枝心痛,她终究是见不得宋玖煜难过的。
“皇上,是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