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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走,露出九个身着皂衣,手握长刀的人,面色阴冷,将爷孙俩围在中间。为首那人有张极长的脸,开口冲周围吼道,“太后神武卫办案,不想死的,都滚开。”
剩下的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包括刚才自称要效仿金翅大鹏的那位牛有种牛大侠。
徐天成赫然发现,九个神武卫中,有一个正是之前消失的青年侠士,不觉心中暗恨。他本来不想招惹是非,但低头看着满眼通红的李云旗,突然改变了主意,拉过云旗坐回二楼角落的位置,照旧吃喝。
那长脸神武卫额头抽搐一下,不再理会徐天成二人。转身对莫老说道,“老头子,别装蒜了。实话告诉你,从你们进入扬州地界,爷几个就已经盯上你们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说出幕后主使之人,还可以留你个全尸。这小娃娃长得还不错,没入宫中为奴倒也不失为个活法。”
谁知这爷孙二人一动没动,竟是真的睡着了。
“找死”,长脸男子忍不住一刀劈向桌子,碗碟碎了一地。二人却依旧呼呼大睡。气得他一刀劈向二人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铛”的一声,刀被震到地上,却原来是一粒花生米。长脸男子心中一凛,强忍着发麻的手臂,费力捡起掉落地上的长刀。
环顾一周,只有二楼角落里的徐天成二人。便冲二楼一抱拳,沉声问道,“不知阁下是哪路朋友?在下姓张名胜,江湖朋友抬爱,送了个’万刀斩‘的诨名。奉劝阁下少趟这趟浑水,以后不论江湖还是官府,有用得着我张某的地方,只管言语一声。如若不然,就是我张某的敌……”张胜话还没说完,只觉嘴里一声闷响,向手中吐出一颗牙齿,和一粒花生米。
李云旗纵身越到一楼,面无表情地走到张胜面前,指了指睡着的莫老莫少二人,淡淡地说,“放了他们。”
张胜一直以为徐天成才是威胁,却不想这不起眼的少年竟是位高手。当下不敢发作,警惕地说,“这二人是神武卫通缉的要犯,不知小兄弟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要放人总得有个说法吧?”
指了指莫少,淡淡地说,“这位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另一位是我爷爷,放人。否则,你们死。”
张胜又惊又怒,“小兄弟说笑了,明眼都看得出,你们之前并不认识,况且你胡子都没长起来,怎么乱认媳妇?”其他几个神武卫也哈哈大笑。睡着的莫少身子抖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醒来。
李云旗依旧面无表情,“你管我什么时侯认的媳妇!你叫‘万刀斩’是吧?关外第一快刀’飞烟客‘白青木是你师父喽?给你一个机会,用你那狗屁飞烟刀法砍我,若是能伤我分毫,不光他们两个,就连我们二人也任你处置。若是你输了,就把你的胡子剃光光,让你也娶不了媳妇。”
一听这话,张胜那个气呀。心说,“小子,知道你功夫好,可你也太托大了,还敢侮辱我师父,这可是你自找的。”
可他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久,纵然心中有气,在这种场合竟能忍到不发作。嘴上狠狠地说,“话是你说的,上面那位大人同意吗?他可不许插手。”
徐天成依旧在座位上喝酒,心中虽然担忧,却不动声色。
李云旗冲张胜勾勾手。张胜不再多言,运足全身内劲,脑中回顾一遍招式,骤然向李云旗攻出。
这飞烟刀法出自白家刀法,共九式,每一式可同时攻击对手九处要害,半盏茶的功夫便可攻击对手八十一处要害。那白青木当时因故被逐出关外,苦练刀法,将九式白家刀法融会贯通后,每一式又演化出不同变化,九式之间的顺序再交换使用。因此变化层出不穷,加之速度极快,让人眼花缭乱,如附烟雾之中,故称“飞烟刀法”。白青木凭此刀法打败关外各路豪杰,赢得”关外第一刀”的美誉,人送外号“飞烟客”。只是不知为何,他从未再踏足关内,否则关内各个“刀王”、“刀神”恐怕早已摘掉招牌隐姓埋名了。
据传白青木共收过三个弟子。大弟子扎古刀法初成,四处找人比武,被人杀了。二弟子不祥,可能尚未出山。三弟子便是这张胜,闯入关中,共战三十二场,三十二胜。可怕的是,每个对手都身中多处要害,仿佛千万把刀砍过一样。因此人送外号“万刀斩“。只是第三十二战后,张胜便极少在江湖上出现,原来是进了官府,成为武后的神武卫。
一柱香的功夫,张胜已将飞烟刀法翻来覆去使出五遍了,却不曾伤到李云旗分毫。再看李云旗,毕竟年幼,内力稍显不足,初时气定神闲,此时额头已经微微沁出汗珠。但仗着灵巧的身法,每每凶险之际,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在旁者看来,只有眼花缭乱的刀光和人影。张胜内心有苦说不出,一边暗自骂娘,一边不停变换新的招式。
李云旗心中也是阵阵心惊,看来是小瞧这“飞烟刀法”了,得想办法脱身才好。灵机一动,胸口卖了个破绽。张胜大喜,心道年轻人终究是经验不足,往那破绽处接连砍出九刀,谁知刀刀砍空。李云旗身子后仰到几乎平躺,以一种极诡异的姿势双脚前滑,猛然站起,左拳攻击张胜握刀的右手腕,大喝一声“拿来罢”。张胜心中一惊,手腕吃痛,感觉手中一轻,脖颈传来一丝冰凉。原来手中长刀已到了对方手中,而刀尖正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老大,你没事吧?”手下七人忙将李云旗围在中间,手中长刀也瞬间招呼过来。李云旗毕竟年幼,内力有限,方才又消耗过大,此时已是避无可避。张胜心中暗道不好,毕竟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刀剑可不长眼睛,万一对方伤了,自己还能好吗?但欲待阻止,已是不及。
忽听一人大喝一声“你们敢!”七人只觉一阵风飘过,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脖颈一热,接着瞪大了眼睛,再也一动不动了。原来,方才一瞬间,有人握住七人持刀的手,让他们各自抹了脖子,又顺势点了七人的穴道,让他们就这么直直地站着。
张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心里一阵发怵。多少年了,这种感觉,还是年少时在关外遇到狼群有过,当时还是师傅救了自己,可这次谁救自己呢?
很明显,出手的是一直被他忽略的徐天成。因为他之前一直在楼上喝酒,现在却已经出现在张胜面前。
这张胜有个毛病,初时觉得徐天成是高手,李云旗是个不经事的小孩;及至发现李云旗的厉害,却拿徐天成当棒槌。这是个不好的习惯,得改,可是还有机会吗?
毕竟在官府混了这么多年,在这种情况下,张胜硬着头皮冲李云旗和徐天成拱拱手,说道,“小兄弟身法过人,在下输得心服口服,您的媳妇和爷爷确实不是钦犯,就请带走吧。这位徐兄真是深藏不露,若在下没猜错,之前的花生米也是出自徐兄的手笔吧?二位今日若能放在下一马,今天的事就当作没发生,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云旗面无表情,朝门外扬了扬手便不再说一句话。
徐天成见状,也往旁边让出道来。
张胜如蒙大赦,飞快向门外奔去。
“站住!”
刚到门口时,却被徐天成叫住了,“我只希望你明白一点,以我的本意,今日是不想放你的。既然你命大,以后就多做些善事,若再让我发现你给妖后卖命,欺压百姓,你知道后——果——的——!”
说完,两扇大门竟被这声声怒吼震飞到街对面,一同被震飞的还有张胜。
张胜慌忙爬起来,嘴上答道“是,是,是”,双腿如箭,早已飞烟一般消失了。
“好厉害的狮吼功,吵得我老头子都睡不着觉了。”那莫老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徐天成一听,慌忙拉着李云旗,向莫老躬身便拜,“惭愧惭愧,晚辈班门弄斧了,刚刚多谢前辈相救。”
莫老连连摆手,“刚刚明明是你们自己把恶人打跑了,关我老头子什么事?”
徐天成单膝跪地,言道,“前辈不必过谦,方才这七人确不是庸手。犬子被这七人围攻时,晚辈只来得及打落七人的兵器,却无法避免他有所损伤。可是等晚辈赶到时,却发现他们早已被人点了穴道,砍向他的刀也没了力道,晚辈这才顺势给他们各补了一刀。多谢前辈救我犬子的性命。”
李云旗听罢惊喜不已,赶紧拜道,“多谢前辈相救之恩。斗胆请教,前辈是江湖上哪一位高人?”
莫老佯装生气,“什么前辈后辈的,高人低人的?你既不叫二狗,又何必问我老头子名讳?刚刚不是还叫我爷爷,要娶我孙女吗?”
“我……”李云旗小脸唰地红了,忙解释道,”爷爷,刚刚……刚刚是为了救人,才……晚辈真的……真的不是……有意冒犯……”
莫老一见他窘迫的模样,不禁莞尔,“还说不是故意的,这不还是叫我爷爷吗?还敢说对我孙女没想法?”
这下李云旗连脖颈都通红了,“我……我……”
“啪”,只听一声脆响,李云旗只觉脑后挨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莫小姑娘在恶狠狠地瞪着他,“叫你胡说八道,谁要当你媳妇?你是二狗子,难道要我当狗媳妇?刚刚要不是爷爷拦着,我当场就撕烂你的臭嘴,哼!”
李云旗心里苦,却说不出,只能涨红着脸着急。徐天成也不禁偷着乐。
莫老哈哈大笑,“臭小子,我这宝贝孙女,平时可没人敢惹,今天却被你给惹着了,以后你有得受喽。名不名的也无所谓,你要不嫌弃,就叫我声莫爷爷吧。以后要是有机会,就跟丫头一起叫我爷爷吧,哈哈哈哈……”
“爷爷,”莫小姑娘的脸颊也泛起红晕。李云旗竟看呆了,又被莫少狠狠地瞪了一眼。
徐天成看着少主窘迫,忙拉着他,拱手向莫老说道,“既然前辈不肯透露名讳,那晚辈还是叫您莫老吧。且不论方才出手相救,单单是讲书的义举,就着实令晚辈佩服。您得罪了妖后,扬州城恐怕是不能待了。往西二十里地,有一座五丰观,听说观主是个心地善良的道长。我们正要去那里,如今天色已晚,不如结伴去观中歇息一晚,再作打算,前辈以为呢?”
莫老拱拱手,“如此,就有劳了。”
说罢,两人边走边聊。
反倒是李云旗和莫小姑娘在后面默不作声,一个红着脸,一个气哼哼,看来以后的热闹是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