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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甲初到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在消息镜中同邬忧约好,就在高楼下碰面,戌甲等在这里就行。同时,也从邬忧的嘴里知道了,眼前的这高楼叫铭砺楼,粗听起来有些激励心志的意思在里面。
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远远看见邬忧走了过来。说起来虽也是肩上绣手诀的,可走路的样子却不似戌甲在来时路上常见的那般飘忽模样,却有着如同山下的那般悠闲劲头,一步一步迈得也很实在。
走到戌甲面前,邬忧问道:“你师傅叫你直接来的铭砺楼?”
戌甲答道:“给了一张凭信,叫我到这边最高的楼。我朝着楼顶大致的方向,绕了七七八八的终于找到这儿。”
邬忧笑道:“你师傅这是对你太有信心呢,还是太不在乎你呢?”
戌甲倒是不在乎,说道:“从我上山开始,师傅平日就是这样待我,已经习惯了。不过,也常常在一旁观察,见有了状况便会出来提点一番。”
邬忧则说道:“既然你自己不在乎,那我也就不多话了。今日是你第一次来,不如我带着你四处看看,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日后也利于你的行走学习。”
戌甲自然很愿意,二人就顺着楼前大路边走边聊。邬忧告诉戌甲,这边其实四面都有墙围着,墙上开了不少口子供内外进出。每道门前的那条路可以直通铭砺楼,如果施展路标之法,就能在路面上看见间隔不算远的黑色标记,顺着标记走就是从门到铭砺楼的最短路线。走到一处路口时,邬忧叫戌甲试着看看,施展出路标之法,真的看见一条横穿路口的路上有从左朝右指向的黑色标记。戌甲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就单单把通向铭砺楼的路线给标记了出来?”
邬忧嘿嘿一笑,解释说道:“因为在这边的人所关心在乎的东西大多集中在铭砺楼里,一遇到什么要紧的事多是先去铭砺楼问问。而这边的人气可不是你那边能比的,平时就如你今日看见的这样,若是碰上什么活动那人来人往多了去。兴许是为了加快人流的速度,免得阻塞了道,所以就特意把各门去铭砺楼最近的路线直接标记出来了。”
戌甲更不解了,这铭砺楼也就区区一栋楼而已,能藏得了多少好东西,竟使得人人趋之若鹜?邬忧摆了摆手,说道:“等你呆过一段日子,自然就能慢慢明白了。这么说吧,只要你有足够的仙贝,或是门路,最好是两样都有。那么你在修仙路途上的所需,大部分都能在这铭砺楼内弄到。别说什么术法、灵器、丹药之类的,就是模样俊俏的仙侣都能搞到,且那仙侣不管是何阴阳都行。嘿嘿,我可听说了,最近这边的一些小圈子就喜好凤求凤,凰配凰哟。怎么样,是不是觉着很吃惊?”
听了邬忧的话,戌甲确是很有些吃惊。不管是从前在山下,还上山的这半年多,自己的日子其实过得很简单,因此,想的事情也很简单,无非就是长生飞升。没想到仅仅一湖之隔,却这么的复杂。顺着自己的感觉,戌甲又问道:“术法、灵器、丹药什么的我还能理解,毕竟有助于修仙,可这仙侣是怎么回事?”
看了看戌甲,邬忧笑了笑,说道:“也是,你这种能在对面呆习惯的人,不明白这些也很正常。这么说吧,仙侣表面上的意思是在修仙路上结为伴侣,以期互相鼓励帮助。只是吧,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会这么看了。仙途漫漫,更兼很多求仙之人苦求进境不得,终日烦闷寂寞缠身,便想着找个伴侣去做一些以前为修仙而放弃了的事情,身心好有个宣泄,这个你可懂一些?”
戌甲隐约明白话中的意思,却也不太确定,只好不置可否地说道:“略懂一些,略懂而已,略懂。”
马上又想起了什么,再问道:“凤与凰结为仙侣倒是不算什么,我在山下时听到的山上传说,也有类似的桥段,想来指的就是这个。至于找个模样俊俏的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美丑也是天地一道,人仙皆好逑之。可是这凤求凤,凰配凰却是怎么个一回事儿?”
邬忧捂住嘴想笑,又恐惹旁人注意,小声说道:“你应该多少也能看出来,这山上跟山下其实没什么两样,都好个攀比。最能比的自然是道法以及五学的进境,可人的出身、运势、天赋乃至于努力等等诸般皆不相同,所以进境各有快慢。快的若是想比,那是自然拿得出手。可慢的也想比,却拿什么比呢?那就要找一些旁人不好找,甚至是不愿意找的来比。阴阳相吸本是天地大道,所以找个适眼的断袖、磨镜其实并不容易。但正因为不容易找,若真是找到了反而能把找不到的给比下去。特别是有些小圈子,不找个那般仙侣还不让进。”
戌甲听了一呆,停下脚步,问道:“要照你这么个说法,真想进去那些小圈子,就得强迫自己接受那什么断袖、磨镜?”
邬忧说道:“那是当然,我还听说了,有些小圈子的门槛不仅是愿意作那般儿仙侣。而且见人之时,仙侣还须打扮成异样儿,雄凤扮作娇娘,雌凰扮作玉郎。”
戌甲皱起眉问道:“这般折腾,却为何不直接去寻正经儿的仙侣?”
邬忧挑了挑眉,说道:“那样儿的仙侣本就难找,愿打扮成异样儿的就更少。这等仙侣若是带出见人,圈中之人不会心生羡慕乃至嫉妒么?天地之间大大小小的攀比,背后求的不也是他人的羡慕乃至嫉妒么?”
戌甲抬头望了望,有些无奈的说道:“搞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还修个什么仙,能修成个什么仙?山下的想修仙却万人难得一机遇,山上的却如此糟践。就算一时难有进境,用已修成的仙法去山下做些善事,给亲人后代攒些香火阴德不好么?”
邬忧拍了拍戌甲的肩膀,说道:“你也别光在这说,事未经历不知难。日后是什么样,现在未可知晓。你若将来也这样了,可不就成了大哥不说二哥话了么?”
戌甲摆了摆手,摇了摇头,问道:“现在去哪?”
想了一会儿,邬忧说道:“先带你去文馆看看吧。”
戌甲奇怪了,又问道:“你既说要紧的都在铭砺楼,那有用的书册必定也存在那里,去文馆又有何用?”
邬忧指了指路,引着戌甲朝文馆走,边走边说道:“文馆的书册自然有用,可那是对一般弟子而言。对于不一般的弟子来说,文馆里有的能从别处学到,文馆里没有的也能从别处学到。这边的弟子去不去文馆就能大致看出一不一般,记住咯。”
戌甲跟在旁边,有些打趣道:“那你这是把我当做一般弟子咯?”
哈哈笑了一笑,邬忧说道:“这可不能怨我,我拿你当朋友,自然想给你找些捷径,毕竟上山好几年了,知道走弯路确实不舒服。”
说完,有些意味地看了戌甲一眼,继续说道:“先带你去文馆是我师傅赵培子的安排,也算是他对自己……呃……师侄的一点关心。”
二人停下了脚步,戌甲问道:“师傅间的往事,你也知道些?”
邬忧眨了眨眼,笑道:“以前听师傅提到过一点点,后来我告诉师傅认识了你这个赵塚子的弟子后,又告诉了我更多。当然,听得出来还是有很多没讲透的话。”
戌甲也笑道:“我跟师傅提起你是赵培子的弟子后,也从师傅那知道些事情。当然,话也就说了不到一半。对了,来之前师傅交代我,说你师傅性子很规矩,勿要在他面前使小聪明,是不是真的?”
邬忧继续引路,答道:“错是没错,可也不仅仅是那样。总之,找机会见上几次,你就能慢慢了解了。”
绕过了几个路口,来到一间宽大的建筑面前。远远就能看见悬着一个大大的牌匾,上面用金漆写着文馆二字。这文馆建在台子上,门口至路面铺着二三十台阶。顺台阶上下的人有一些,却不算多。走到正门口,见到门都是敞开的。进去一看,是个极为宽敞的大厅。大厅中央分布摆放着一些塑像、花草坛之类的。墙面挂着许多副画,戌甲不懂画,也觉得有些画看着很舒服。大厅中三三五五地聚集着一些人,都是弟子穿着,互相谈笑着。邬忧引着往大厅深处走去,到了好些步才到楼梯旁。戌甲这才注意到,比起铭砺楼来,这文馆的大厅虽也不小,但人少楼梯更少,寻个楼梯要多走好些步子。
二人乘梯直上到顶楼,然后过走廊进入一间屋子,屋内摆放着一排排的书册。戌甲问道:“为什么带我先看顶楼的书?”
邬忧却苦笑到:“因为就顶层这个屋子里才有书册,不来这儿你看什么?”
戌甲奇怪道:“那下面几层有什么?”
叹了口气,邬忧说道:“有很多东西,就是没有书册。来这看书的人少,上面就捡出一部分常见书册存于楼顶,其余楼层就辟出来充作他用。你留意大厅里的那些弟子没,我敢打赌没几个是来这儿读书的。行了,你就先随便看看,以后再说。”
邬忧自去旁边寻一长凳躺下,戌甲便沿着书架一排一排地浏览着书册的名称。基本上来说,外面两排是术、器二学共通之基础,里面的几排则分作两半,一半术学,一半器学。书架也不算少,只是架上的书有些缺失的,空有一个标签,签位上却没有书册。屋里静悄悄的,怕是除了邬、戌就再无别人。对戌甲来说,这里的书不管深浅还是得看上好一阵子,是得以后再来慢慢挑选。这时,突然想起没看到管理这里的人。便又去找邬忧问,哪知邬忧却说道:“这里没什么人来,所以也没人管,想看什么直接取就是了,就是带出去都行。”
这样也行?戌甲实在不能理解,邬忧解释道:“都跟你说过了,在这边来文馆学的会让旁人有些低看。你可以仔细去瞧瞧,文馆中每本书册的封面都有一个蓝色波浪标记。若是在外面让人看见自己手里拿的书上有这么个标记,背后肯定得受不少白眼。不信的话,以后你可以自己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