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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锦成见她面色有异,赶忙关切地问:“青竹,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顾青竹定了定神,又问廖青:“那家裘记呢,官差没去查吗?”
“怎么可能不去查,可那些买卖都是白纸黑字写了契约的,裘记真金白银掏钱买了铺子,且已经过了户头,手续齐全,那些铺子早不是宋家的产业了,官差也没有半点法子。”
“过了户,这是想自个干?”顾青竹有些纳闷。
寻常牙行一般做些牵线搭桥,介绍买卖的生意,再多,不过是暂时保管,代为收账这些,全款买铺子,并过户的,实在少见。
廖青摇摇头:“暂时没看出动静,不晓得是何用意。”
“你在南苍县继续留意,裘记若是当真将宋家铺子都开起来了,只怕这牙行只是个躲避查抄的幌子,也许能通过它找到宋家下落。”顾青竹叮嘱道。
“我知道了。”廖青认真地点点头。
“府里最近怎么样?”慕锦成想起来问。
廖青舒展了眉眼,笑道:“一切都好,如今钱家宋家都被查抄了,更没有啥可担心的,只是庆丰谨慎惯了,半点不肯松懈,每日照常巡查,无有疏漏。”
慕锦成不由得赞他:“嗯,他到底跟了我爹那么多年,做事细致入微,有板有眼,让人省心。”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只听前头渐渐喧哗起来,到了茶馆上客的时候,廖青便告辞回去了。
今日茶馆大堂里客人不多,稀稀落落坐了几桌,雅室大半都空着。
顾青竹招呼韩守义问:“今儿人明显比平日里少,昨天生意怎样?”
“昨日人也少,我还当是下雨的缘故,今儿看来并不是。”韩守义往了大堂看了一眼,拧眉道。
“要一间雅室,来壶茯茶。”言郡带着几个客人进来,十分熟络地说。
“言公子好,马上就来。”顾青竹转身拿了钥匙,紧走几步去开门。
只听身后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人玩笑道:“言老板忒小气了,怎么请我们到这里来了,我听说,福来茶铺昨儿刚请了一个戏班子在大堂唱戏,好玩得很,难道你是怕花钱打赏?”
“在茶铺里能听什么好戏,佟老板,你久不来留都,如今去熙园听戏,到三生喝茶,可是顶时兴的事,这里的茯茶可是和京中天香楼的一样呢,你不想尝尝?”言郡嬉笑道。
“当真?”被唤做佟老板的男人将信将疑。
言郡指着顾青竹离去的背影,言之凿凿道:“那还有假!这位就是三生慕家的少夫人,被定为贡茶的炒青,就是她制出来的,厉害吧。”
佟老板顺着望过去,高高瘦瘦的女子,既不美艳,也不妩媚,干净清爽,让人耳目一新。
顾青竹打发小伙计送了茶汤和点心瓜子,独自坐在柜台后琢磨佟老板说的话。
在茶馆里唱戏,确实很新颖,三生的客人少了,就是福来成功引客的明证。
想来三生的生意最近太好,旁的茶馆碍于马三宝,不敢做下黑手的事,只能另辟蹊径,挖空心思想点子,福来茶铺这么干,也算是光明正大的竞争抢客。
一连几日,茶馆的生意都不景气,茶客越来越少,哪怕韩守义多送一碟五香蚕豆,也没能留住客。
他急得嘴角都起了小火泡,在宁江城,开门七件事,每天的开销都是笔不小的数目,若是卖不出茶,以慕家现在的经济状况,根本耗不起。
这日,客人仍然不多,顾青竹坐在柜台里,绞着帕子,低头沉思,没注意到慕锦成靠过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慕锦成探手将她手指上紧缠的帕子拿开。
“福来茶铺请了戏班子,客人都去那边看稀奇了。”顾青竹仰头看他,眸光闪烁。
慕锦成安慰她道:“我刚才去他们门口看了一下,闹哄哄的,茶馆嘛,喝茶谈事的地方,闹得跟大街上耍猴似的,像什么样子,你放心,那不过是一时的热闹,咱们的茶好,才是留客的根本。”
顾青竹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好茶让我们在宁江城站住了脚,可谁不爱热闹呢,我想了几日,打算去请郑叔来茶馆讲古,既不会像戏班子那么闹腾,又能用故事留住茶客,岂不是两全其美?”
“郑叔在外帮人操办红白喜事,怎会有空到茶馆来?”慕锦成有些担心道。
“我请他,他哪有不来的,再说,那些活计都没有定数,一般来说,山里人大多会选冬天成亲,喜宴比较集中,而他一个人,去了一处便不能去第二处,虽忙得热闹,却赚的有限。
至于老人去世,一年难遇几次,郑叔大多是仗义帮忙,若是熟识的,还要多买一刀黄表纸祭奠,更谈不上挣钱了。
另外,招娣将来铁定是要嫁给青山哥的,孙婶一直不满意郑叔没田没地,还没个正经行当,害怕他老了拖累青山哥,到今儿也没松口上门提亲事。
如果郑叔到茶馆来,每月有固定的月例银子拿,攒个几年,买一两亩田地养老,也不是不行,再说,人们更想听上了年纪的人讲故事,故而,他若愿意,能干很多年呢。”顾青竹思虑太久,一下子讲出了很多理由。
慕锦成想了想,当下也没有别的好法子,只得点头:“那咱们今儿早些回去,与郑叔说说。”
福来茶铺正热闹,三生茶馆里只有三五桌客人,想来下午也不会有多大改观,慕锦成和顾青竹吃了午饭,便回去了。
因夏日面馆生意不好,青山让招娣回家了,她这会儿正在屋后挖地,她不在家,他爹又常在外,很少回来吃饭,原先开的一块小菜园子荒了许久了。
她前几日回来刚割了草,见天气转凉,就想种点青菜,之前都是村里婶子嫂子,东家一把辣椒,西家半个冬瓜接济,要不然就只能每天吃咸萝卜干了,现在能种了,自然想种点长得快的菜。
“招娣!”顾青竹一边呼唤,一边提着裙子小跑到她面前。
“青竹,三爷,好久不见你们!”招娣拄着锄头,回头笑。
“郑叔呢?他平日里可舍不得你做这个。”见她汗湿了后背,顾青竹关心地问。
招娣从地里走上来,跺跺鞋子上的泥说:“翠屏镇上有户人家老人去世,我爹去帮忙几天了,今儿约莫要回来了。”
三人正站着说话,就见郑家禄肩上挂着搭袋回来了。
“郑叔!”顾青竹欢喜地叫,慕锦成随后行礼。
“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快进屋喝茶。”郑家禄见着他们也很高兴。
他一眼瞧见园子里的地翻了大半,埋怨道:“闺女,我不是早叫你等我回来挖嘛。”
“我一点不累,青竹来了,咱们快回去吧。”招娣拿上锄头,推着她老爹道。
郑家禄顶着太阳,走了一路山路,早渴了,满喝了一碗凉茶,才抹抹嘴道:“青竹,我听你爹说,你们在宁江城新开了家茶馆,不是应该很忙么,怎么倒有空回顾家坳来?”
顾青竹笑着道:“我今儿是特意来请郑叔到茶馆帮忙的。”
“请我?”郑家禄一脸疑惑,摸了摸鬓边的霜发笑道,“我能做什么,既不会煮茶,也不会做生意,顶多就是嘴皮子溜一点,可我这个年纪做伙计,似乎老了点。”
听他这般风趣的讲,顾青竹和郑招娣一起忍不住捂着嘴笑。
慕锦成拱手道:“我们是想请郑叔去讲古。”
“讲古?在茶馆里?”郑家禄拧眉,“茶馆遇着事了?”
顾青竹轻轻浅浅地说:“不是什么大事,我瞧着别家茶铺请了戏班子唱戏,还蛮新鲜的,我就想着,郑叔讲古,可是咱翠屏镇最有名的了,不如叫宁江城的人也见识见识。”
“行,我明儿就去。”郑家禄想都不想,一口应承下来。
“爹~”招娣娇嗔,“你也不问问青竹要你说什么,怎么说,就答应了!”
“这有啥问的,她既开了口,我哪有不去的道理,至于怎么讲,讲什么,我心里有数,不过是把茶客们说高兴了,没事都来茶馆坐着呗。
青竹的茶好,我再帮衬个有趣的故事,就好比那下酒的菜,贵不贵的,不打紧,得味儿,就对了,青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郑家禄一脸笑意问。
“对的,对的,郑叔讲古向来精彩,肯定能一语惊四座!”顾青竹轻拍着巴掌道。
一旁的慕锦成心里满是感慨,郑家禄只因顾青竹的一句话,就答应去茶馆讲古,根本用不着说后面一二三点理由,这不仅是因为山里人实诚,更因为顾世同和顾青竹的人缘好。
“闺女,我那件蓝布长衫呢,你给我收哪儿了?”郑家禄拽拽衣角,突然想起来问。
“统共就那么一件,早放在柜子里了,我一会儿找出来晾晾。”郑招娣给顾青竹续茶,接口道。
顾青竹说:“郑叔,你明天和我们一起坐马车去,先一天讲两场试试,下午再与我们一同回来。”
郑家禄豪爽地挥挥手:“用不着这么麻烦,我收拾几件衣裳,和茶馆的伙计一起凑合住就行了,不必来回折腾。”
顾青竹点头:“那也行,招娣你一会儿只收拾几件里衣,外衫我来置办。”
“用不着,用不着,现下天气热,换下的衣裳,及时洗了,第二天照样穿。”郑家禄连连摆手拒绝。
顾青竹可不答应,扬眉道:“店里伙计的衣裳都是统一的,你这讲古先生也是一样的,既到了茶馆,自然是要听我的!”
闻言,郑家禄一下子笑了:“行,顾掌柜,我听你的。”语气里满是长辈的宠爱。
“招娣,你看郑叔,他笑话我!”顾青竹皱鼻子,露出女孩子的娇憨。
“我这个爹就是这样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招娣掩嘴笑。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顾青竹就和慕锦成回去了。
落日余晖里,郑家禄父女送到门口,看着他们并肩离开。
“爹,你腿疼还没好利索,不是说要在家歇歇的吗?”郑招娣扭头看身边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