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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楼里喝了一壶碧螺春、吃了两块黄豆糕,谢芙雅一副并不急着回成义伯府的样子。
“奶奶,人已经接到了。”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站在窗边的如诗轻声告知主子。
谢芙雅往楼下街道看去,只见茶楼门口的街上落着一顶小青轿,两个轿夫正与驸马府的车夫说着什么。
“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谢芙雅轻笑地道,“那就也让这位鹂儿姑娘也等等吧。”
如诗出了雅间对守在外面的小丫头如春低语两句,如春咚咚的跑下了楼。
谢芙雅又在茶楼雅间呆了一刻左右才起身,由婢女簇拥着上了马车?。
马车一动,小青轿也跟着被抬了起来。轿子里等得心焦、身上沁出不少汗的丁鹂儿松了一口气。
丁鹂儿抬起手将轿帘子掀开一道缝隙,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前面华贵的马车,心里不由得既酸楚又兴奋!
丁鹂儿原名并不叫鹂儿,后来是得知蔡诚山心中有颗朱砂痣叫“翠鹂”,她就改了名字。
丁鹂儿五六岁的时候被父母卖给人牙子,被一个专门调/教“姑娘”的鸨母买下,在烟花地当了几年窑姐儿的服侍丫头,十一岁的时候又被转卖给丁妈妈,然后来了京城。许多年过去,她已经不记得亲生父母的模样、住在哪里,也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姓氏。
曾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完了,不成想却在梳拢当日遇到了蔡二爷!
丁鹂儿放下轿帘子,扭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听蔡二爷提起过家中的妻子,说那蔡二奶奶是个善妒、不敬长辈、不顺从夫君的恶毒妇人!他对那个女人厌恶之极,连碰都不想碰一下!由此可见,那蔡二奶奶若不是公主的女儿,怕是早被蔡二爷给休弃了!
今日丁妈妈说蔡二奶奶来替她赎身,并准备抬她进成义伯府时,丁鹂儿有些不相信耳朵听到的!因怕蔡二奶奶使诈将她抬出去作贱,丁鹂儿还一度不愿离开飘香书寓。还是丁妈妈好说歹说劝了许久,加之丁鹂儿又抱着可能是真的期许,才更衣上轿。
现在看这架式,是真的要把她抬回成义伯府当姨娘、侍候蔡二爷了!丁鹂儿心中有些激动不已!
蔡二奶奶不得夫君重视与喜爱,若她抓住了蔡二爷的心、再生下儿女,还怕什么正室奶奶,不过是个顶着空头子、守着空屋子的可怜女人罢了!
丁鹂儿越想越美,忍不住掩唇轻笑出声。
到了成义伯府,谢芙雅让如诗把丁鹂儿带去妾室英娘的院子,以后就是她们住一个院子里。
但是,谢芙雅特意吩咐了一句,“英娘是良妾,丁鹂儿是家伎,尊卑上别乱了规矩。”
轿子里的丁鹂儿并未听到蔡二奶奶这句话,若是知道了怕是要难受死!连个通房丫头都算不上,还是“伎”!
安排好丁鹂儿,谢芙雅先去老太太的院子请安。
若是她算得不错,这个时辰除了比较忙的成义伯夫人不一定在延寿居外,其他女眷应该都在。因为伯府的早晚膳大多时候都是在各房院中自用,老陈氏又想摆婆婆的架子,大太太和二太太、大奶奶温氏都会在午膳时陪着老太太进膳,用完饭后再陪老太太聊一会儿才各自做事去。
谢芙雅进府就有下人通报到延寿居了,老陈氏一听她回来了,脸上的笑容便没了。
老陈氏冷哼道:“太子昨日刚平了冤,她今儿就迫不及待的赶了回来,也是吓坏了吧?”
五太太瞥了一眼在座的二太太,笑道:“太子没事儿是好事啊。再说了,山哥儿媳妇在驸马府住得也够久了,该回来了。”
二太太肃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情绪。
既然太子派人行刺梁王的事儿是被陷害,太子之位也保住了,老陈氏也就不拦着谢芙雅回来了。不然,她才不准那个小蹄子再踏进伯府大门一步,免得给伯府带来祸事!
“方才你说二奶奶回来时还抬了一顶小轿回来?轿中是什么人啊?”二太太突然开口问那报信的丫头。
“回二太太,二门上的小子说从那顶小轿里下来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姑娘。是什么身份,二奶奶并未交待。”丫头道。
“怎么还带人回来?”老陈氏又开始嫌弃起来,“去问问,带的是什么人?也不事先禀明家中长辈一声,便随随便便弄个人回来,不像话!”
丫头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大太太和二太太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前几日太子与梁王之间的事令大房与二房也惊出一身冷汗,并庆幸谢芙雅回了娘家!若是太子有什么,蔡家立即将休书送去驸马府便可摆脱关系。不需大太太与二太太说什么,老太太与五太太便替她们把所有的事都做了!
如今谢芙雅回来,若是有怨念想让安阳公主作主报复,也找不到她们大房二房!
延寿居里的人心思各异,但都不是很欢喜谢芙雅的归来。
果然不出谢芙雅所料,各房女眷一个不缺的都在延寿居“尽孝”,只不过今天还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进门绕过屏风,谢芙雅就看到了上一世的仇人——苏薇柔!
与蔡诚山暗通款曲、与老陈氏合谋下慢毒侵蚀她的身体,最后亲自端着一碗毒鸡汤硬灌入她口、送她归西!这位苏表妹可是个表面温顺无害,实则内心堪比蛇蝎的女人啊!
“芙雅给老太太、三位太太请安了。”谢芙雅向上座的长辈们福了福身,“本想是回娘家小住几日,不想竟因些小事儿住了这般久,未能在老太太与三位太太跟前儿侍奉、尽孝,是芙雅的不是,还请恕罪。”
谢芙雅这番漂亮话儿一出口,大太太与二太太都是心头一颤,连五太太都听出些许的不对劲,唯独老陈氏还在嫌弃谢芙雅致歉的态度不够真诚。
“咦?这位妹妹是谁?过去竟未见过呢。”谢芙雅假作才看见苏薇柔,笑吟吟地问道。
“这是你大姑母家的薇柔表妹。”老陈氏拉着外孙女的手,语带警告地对谢芙雅道,“薇柔是个胆小柔弱的姑娘,你可别欺负她!”
坐在老陈氏身侧的苏薇柔站起来,朝谢芙雅盈盈一福,“二表嫂。”
谢芙雅眼神一冷,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带着笑意,“表妹快别多礼,本就是一家人,以后又要常碰面,总这么拘谨着可是不好。”
谢芙雅这话说得令老陈氏满意,她拉着外孙女重又坐下。
老陈氏这偏心偏到胳肢窝的举动看在三位太太和蔡家姑娘的眼里,大家都略有不满。就是五房的三姑娘都看表姐苏薇柔有些不顺眼,以前祖母身边那位置可是她的!
谢芙雅偷眼扫了一圈屋内每个人的表情,心中冷笑:上一世我真是蠢,竟没发现全府女眷都不喜苏薇柔,反倒让这样的人给毒死了!
“我听说你用小轿抬了个人回府,那是谁啊?”老陈氏问谢芙雅。
刚到一旁落座的芙雅听老陈氏这样问,抿抿唇垂下头不作声,捏着帕子在眼角拭了拭。
屋里女眷皆是一脸茫然,不知方才还说说笑笑的人,怎么下一秒就抹泪儿了?
“不瞒老太太说,芙雅这次回娘家小住皆是因知道二爷在外面包粉头儿,与他吵了几句,一恼之下所为之。”谢芙雅哽咽地道,“回到驸马府后,娘亲得知我回去的缘由,便狠狠训斥了我一顿!娘亲说,作妻子的要把丈夫当做天,不可违抗其意。”
老陈氏挑起了一侧眉,认真听谢芙雅往下说。
“今天我回府之前去了趟二爷常去的铜串儿巷,从书寓里将他喜爱的姑娘赎出来、抬进府里了。”谢芙雅拭了拭泪,一副强撑笑容状地道,“二爷喜欢她,以后也不用出府去那种地方了,便也少让人说嘴些。”
谢芙雅这番话说完,延寿居里有片刻诡异的沉默。
谢芙雅吸了吸鼻子,心想:这姜汁也是太厉害了!
“什……什么?你将个粉头儿抬进府里?”老陈氏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发出尖利破音的叫声。“你是疯了吧你!怎么能将那种女人弄进府里来?赶紧弄出去!”
二太太也是一头的冷汗,“是呀,那种女人……那种女人怎么可以抬进府里来呢?”
那种女人?你儿子喜欢啊!蔡诚山可是不嫌弃呢!
谢芙雅做出迷茫状,“为何要将人送走?我替她赎了身,她已是良籍女子了。”
“什么良籍女子!”老陈氏拍着榻子的扶手怒吼,“她是做那种营生出身的女人,便是从了良也是个脏货!你将人弄进府里来,以后还要不要我们府里的姑娘出去见人!”
“可是……”谢芙雅犹豫地道,“人我已经赎出来了,抬进我们府里时谁也不知道轿中人是哪个,若是再赶她走,我怕她出去胡乱说,到时候反而……”
“反而什么?赶出去!”老陈氏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
“外祖母别气,小心身子。”苏薇柔用手帮老陈氏顺着后背,轻声道,“二表嫂也是贤惠大度,为二表哥抬了个姨娘回来。即将那位姑娘出身不好,想来二舅舅与二舅母会处理好的,您不必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