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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一连四五天,姬妈妈一直没有时间闲下来,起早贪黑的不着家,忙忙碌碌的,不是东跑跑,就是西看看的。她着急忙慌把从老家带来的消息一一快速传递给散落各地姐妹们。
有的是捎带的一小包老家特产——熏腊肉,有的是一封厚厚的信件,还有的因为老家人全是文盲,不会写信,只能是带口信:“老家一切都好,不要挂念,照顾好外孙们就行。”
不管怎么样,有些老家的消息就好,算是一解相思之苦。可是说着说着,姐妹们却总少不了掉眼泪。
尤其是临乡的牛姨,她听着姬妈妈捎带的口信,就情不自禁的哭泣。半天后才平歇,她眼睛红肿,还在抹眼泪,叹气着说:“哎,都怪自己没能耐!年年想回去看看,因为家里4个孩子,可连回老家的费用都不敢花啊,女儿不孝啊!”
无奈,生活就是如此,成家立业还得赡养上一辈的老人,照顾着下一辈的孩子们。家家都有各自的苦楚和羁绊,姬妈妈免不了跟着红着眼抹眼泪,一边叹气,还得劝慰:“现在过得比以前好多喽,大瓦房盖起来啦,等孩子们长大些,一定能西去探望的。”
接下来就是忙着弯着腰拔蒜薹,一复一日的。姬妈妈手握巨款想找个好出路,姬爸爸胆量小,见识也有限,他意见却很坚定,要求道:“还是存咱们镇上的银行吧,离得近,感觉安稳些,以后用起来方便。”对此,姬妈妈很不满意,嗤之以鼻孔,埋怨道:“你没有听说啊,咱们县还其它的地方,农村基金会都是胡乱发贷款的!存里面,那才是火坑呢!我宁愿放家里发霉也不存!”
虽然姬爸爸也有耳闻对基金会的不好传言,但是他更愿意相信政府,那些不好的事情一定是暂时的。可轮到自己家的这么一大笔巨款时,他心里发毛,也直打鼓。可是小镇上只有农村基金会,没有其它的银行机构。
此时,连镇上的邮政,还只是一个所。在老百姓眼里没有储蓄功能,只是用来方便汇款寄钱的。反复思虑,姬爸爸建议道:“要是你实在担心,咱们走远路进城,转到县里的农业银行存也行。”
商议了半天,姬妈妈没有更好的选择,无奈道:“要不,咱们等洪军明天回来,告诉他家里买树苗挣大钱的事情,看看他有没有好的意见?”姬爸爸连连摇头反对,担忧的说道:“不行不行,现在马上要初中升高中考试啦,不能让他们分心。我计划等入取通知书来了,再一起说也不迟,来个双喜临门!”
巨款的事情被拖延下来,其实姬洪军早已知道啦。小舅郎郭刚回到历城,趁着晚自习放学时间,就给他打电话到刘姑妈家,把树苗销售的事情和之后的合股都说的通透。姬洪军掌握的信息,比姬爸爸还详细呢。
当晚接到电话,尤其是那么高价出售,姬洪军确实很震惊。白松云杉树苗的价格真是太高啦!但是,仔细缕一遍前因后果,姬洪军想想也就释然,自己家抓住城市绿化的好时机!初级阶段,起步都是作坊化,尤其是信息不对称,算是踏上改革开放的一个小浪头!
老百姓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机遇难得,真是不容易啊!敢想敢干!不能有半点甚至丝毫的犹豫!这就是新时代的浪潮的最顶端的机遇!
当天晚上,姬洪军躺着床上碾转反复,关着灯,屋里一片漆黑,透过一层透明的玻璃,隐约的看到外面洒下的月光,久久无法入睡。顺手按了下跟了快三年的电子表,突然,夜光刺入眼中,浅绿色的,在无边的黑夜里如同夺目的萤火虫,那么的坚定不移。
棕皮表带已经老旧,姬洪军眯缝着眼睛,聚目看了又看表盘,数字信息很醒目:恰好是阴历十五!还是个月圆之夜,子夜最后一刻!凌晨一点整。
“爸爸妈妈辛苦了半辈子,跨行三千里,远在他乡,风餐露宿,挣钱不容易啊!算是苦尽甘来吧。突然乍富,还真不适应呢,好在,自己一家都是没有不良嗜好的人。可这巨款怎么安排呢?从近十年的经验教训中,钱!一再不断贬值。得给自己家找个保值的方向,新科技!听建军哥说县里还没有网吧,难道上缗县城投资?自己家里没有人能走出农村,爸爸妈妈更不愿意出去吧?前后矛盾……”
一夜却无眠,姬洪军乱七八糟的乱想一通。反正继续投资绿化树苗,最近几年,对家里来说,这还是一个不错的收益。
只是白松云杉树苗能挣钱的消息会不断扩散吧,因为农民苦,生活的圈子小,眼界又狭窄,能赚钱的事情,老百姓有一窝而上的习惯。
想看看自己的预测正确与否,姬洪军暗想并预言4年后的价格,因为第一步的投资比较大,起步艰难,供小于求,能有每棵3毛的价格就不错啦。如此再等4年,供需平衡,预计老百姓也就能挣辛苦钱,甚至有赔钱的危险。再以后,就是凭借运气啦,除非国家大搞城市化和环境保护,只能敬请期待喽。
对白松云杉树苗的长远前景,姬洪军不看好。因为这中间还有很多的复杂关系,普通人根本无法掺和。当供严重大于需的时候,肯定有地域保护问题。更多的是因为普通老百姓看到利益,都是盲目的一窝蜂的往上冲。可市场和产地信息总是不对称!更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作。
预计,十年后白松云杉树苗价格一定会有大起伏,还没有大蒜的稳定呢。最起码大蒜市场很广阔,还能通过出口调节,就像现在一样。据说东南亚那边的经济形势有不太好,有经济危机的苗头。今年的红皮大蒜需求和出口就有问题,那么收购价格肯定是差年,但还能出口俄罗斯作为调节。
而白皮大蒜通体雪白,美观好看,还是主要出口日韩和欧美等发达国家,今年应该还可以维持,价格还是处于丰收年份。而下一年受到大环境影响,估计也不会太好,但蒜农应该能赚到钱。
那对于自己家,不管白皮大蒜,还是白松云杉树苗,短期内还是利好的。
盼望着,盼望着,3个月!妈妈终于回来啦,算是来了大救星,家里终于恢复了正常的伙食,更别说还带着好多好吃的。妈妈把她在徐州买的不锈钢刀给一家人展示,一脸得意。
只见钢刀全身雪白明亮,阳光下耀眼夺目,闪烁着点点光芒,泛着幽幽的锋刃。刀和刀把一体,开着刃,看着很漂亮,很锋利。
颠了颠,很压手,得有一斤半重。姬洪军试着用来切妈妈刚带回来的长条大块熏制腊肉,嗯,费了半天劲,跟普通刀一个样子,还是切不动。
干蕨菜炒腊肉是久别的美味啊,姬洪军却着急啦,高举钢刀,刚准备砍肉。妈妈连忙大喝阻止,一边夺刀,斥责道:“停!这刀可不是当废刀用的,你要是给我砍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姬洪军瘪嘴道:“花了49块钱!中看不中用!”
妈妈却毫不在意,忙着准备饭菜去啦。姐弟都很高兴,主要是爸爸做饭没有妈妈做的好吃,更有营养。
姬爸爸老是瞎糊弄,怎么省事又简单怎么来,不是疙瘩咸汤就馍馍,就是芋头糊涂就馍馍和咸菜。姬洪军提意见来点炒菜,换换口味,但他依然坚持,挺着脖子,还总说:“能熟,能吃,能吃饱喝足就行啦!要什么炒菜?我没有功夫!要不你来……”
搞的姐弟很多时候,中午放学都不回家吃饭。在学校吃食堂差不多一个味道,还省去来回奔波的时间,他们在无声抗议呢。
姬妈妈回家,每天中午最起码一荤一素的炒菜供应。
同时,毕业班的事情真的很繁杂。天气转暖,开始热起来。此时,再接着就是同学们正式报考学校!
是高中还是中专?是人生的关键抉择!每个家庭都有不同,得根据成绩和家里的经济情况而定。成绩好的,绝大部分家长会支持升高中;经济条件好的,绝大部分家长会想法设法的升学,最低要求也是走出农村;剩下的,要么就是到此为止,回家务农或者出去打工。
此时,大部分学生还是选择报考高中,尤其是县一中和二中,再不济也是县职业中专(可以参加高考),即使另选门路上其它中专,基本上也要参加统一的中考大试。
改革开放了,经济好转,现在全国的教育形势也在逐年变化。人才需求旺盛,高等教育的地位越来越突出。应运而生,国家重视大学教育!
相对来说,之前因为国有企业占据绝大多数,国家包分配单位,大学比中专毕业的学生待遇好不了多少,甚至因为工龄的问题,中专生在同龄人中还有优势。而且得多花费四年的宝贵时间,又加上兄弟姐妹众多、家庭负担重,因此,学习好的,不管是农村孩子,还是城里的学生,一般都会报考中专。
能早早脱离农村,或者城里不到三十平米却挤着七八口人的窘迫,在城市里上班拿上属于自己铁饭碗,就是相当好的事情,甚至达到光宗耀祖的高度!
兄弟姐妹多,考上中专可以提前3年上班,帮着挣钱养家,一家人一起苦一起乐。此时,城乡的初中毕业生中的优等生,是半对半,没有二十年后的巨大差距,相应的,最优秀的学生绝大部分在中专学校。有的虽然想上大学,只能自己上班后继续学习深造啦。
96年,全国的教育大环境改革啦。再也没有以前中专生的优先分配工作,即使是大学生,据说国家号召毕业生以后自谋出路!从此,国内环境流行一个看学历的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