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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王敏一起热情地送周霞下二楼，姬洪军瞥见在三楼办公室的另一头有个焦急徘徊的身影。自己回来，远远的望去，是网城和培训部主管兼缗县临时负责人周继海。
在白炽灯泡昏黄的映射下，他有些消瘦和憔悴。
脑海中突然爆出电视剧上潜逃的情节，暗道自感心真的很大啊！小公司初创，姬洪军和王敏作为老板却集体消失半个月不管不问。可上千万的现金流极其庞大，如果有人卷款潜逃，等今天自己回来再发现，想必真真的黄花菜凉了。
想到此，在酷暑天，姬洪军却冷汗淋漓汗毛乍起头皮发麻。
姬洪军沉寂在惊吓和恍惚中不可自拔，仿佛灵魂出窍。
“老板好！”周继海不断走进不断加大地声声叫喊着。
姬洪军终于还魂，跟前竟然有个黑色红眼怪物。
猛然一惊，“啊！鬼啊！”自己差点跳脚蹦起来，可依然被吓的后腿一步做防守反击状，瞪着眼睛双手抱拳像个标准的拳手。
几乎同时，“啊！啊！啊！”而周继海像被带了节奏，被大喊声吓地跳脚不断，惊慌失措找地方躲避。
两人一系列动作在一息间发生，王敏瞧看了个大半，看着有些莫名其妙更滑稽好笑。
她心中暗乐，紧皱秀眉高喊道：“行啦！两个大男人人吓人！”
两个男人稍作镇定，虽然天色昏暗，但是已意识到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更羞愧地是被一个女生目睹和耻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作为老板，姬洪军强自安定看着身前，周继海头发凌乱眼睛血红脸色苍白獾骨高凸脸形消瘦胡子拉碴，满满的疲惫和颓唐，穿着本是有形的西装更显身材干瘪，他像个红眼病的乞丐小老头。
转眼一想，姬洪军明白了大概，但心中有余气，沉声道：“继海，你到底什么情况？得注意休息呀，累垮了身体可是要不得，工作不是已经分工好了吗？”
周继海抿着嘴唇嗫喏着有苦难言，他虽然有过独立管理大型网吧的经验。可如今的公司看着虽小，可实际上不仅有网城，还有专卖店和培训部呀。更关键的是每天几十万的白花花的巨额流水得处理妥当，还有数不清的突发事情需要处理……
看着周继海有些欲哭无泪沉默着，王敏瞪了眼姬洪军，她轻笑道：“哎呀，周霞刚才说周店长十几天24小时全是连轴转，每天最多睡4个钟头，他太辛苦啦。”
姬洪军算是接受解释，冷着脸若有所思。自己感觉他似乎不适合管理一个分公司，有些进退失据分不清主次，抗压能力也差些……
看着“小老板”的神色不渝，周继海心中竟然有些惶恐，他是个老实人，低着头低声直言道：“对不起，老板，让恁们失望了。对缗县公司的我没有管理好，请您处罚。”
姬洪军长长一声叹息，没有说话。
王敏视而不见，她微笑劝解道：“哎呀，刚才报表…这楼道不是谈事情的地方，进屋喝口水坐下说。”
王敏示意姬洪军跟人家好好谈，转眼，她潇洒地下楼了。
大步走进办公室，姬洪军坐在老板椅上优哉游哉地左右摇晃着，看着周继海半个屁股挨着会客区的沙发如坐针毡。回想着报表数据和周继海的工作成绩，似乎不错。
再看他的神情，听着“咕噜咕噜”响声，恐怕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吧。人家没有犯大错，再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似乎自己又有些要求苛刻。
展颜一笑，姬洪军赶紧站起来，寻出王敏备用的点心和苹果，连忙倒了杯热开水，全摆到周继海身前。笑着止住站起连连要伸手帮忙的临时负责人，你来我躲，两个人差点成了摔跤的架势。
姬洪军热情说道：“周哥，先坐下赶紧吃些垫一垫，你辛苦啦。刚才外面有些黑，咱俩是被吓住了。情急之下，我态度有些不对，请你不要跟我计较。”
周继海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忙昏了头。鬼神在本地总是很玄乎，尤其聊斋的故事和电视广为流传。
而且家长们为了限制无法无天的四处乱串惹事生非的熊孩子，总拿鬼故事当儿童睡前警告故事。
如今，要是老板被吓出了好歹，周继海可没有任何理由在待遇优厚发展可期的公司待下去。
他忙站起身摆手道：“哪里话，全怪我，是我没有注意仪态和分寸。我有些心急，恁被吓坏了吧？”
姬洪军大手一挥，大笑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咱们别再小事上浪费时间。”
对着吃食，两个人客气了一番。为了打消顾虑，姬洪军陪着吃。
看着他总算被半强迫着吃了些东西，姬洪军自认为不是刻薄寡恩之人，方才说道：“咱们边吃边聊，我看了报表，对白天的网城入座率有些不满意，周店长，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让网城基本保持满员状态”
周继海早已歇手凝思，叽里咕噜地转着眼睛，他郑重说道：“其实我也了很多办法，多发了些传单宣传。又调查了咱们的客户情况，以前爆满的时候绝大部分是放假的学生。现在已开学，尝试了很多办法但效果不好，除非降价。咱们县城虽然不小，但是不很富裕，下岗倒闭的企业很多，加上城里人员也是有限的。要不就是举办降价促销活动，吸引对电脑好奇的成年顾客。”
一边看着种种数据，姬洪军皱着眉头说道：“降价的话还不到时候，我计划到过年时咱们降价搞活动。咱网城的机器保持在120台左右，为了保持满员造成上网排队状态，预计两年内都不用在增加设备。现在听你一说，我觉着有道理。活动的话，最好要经常性的做些，吸引人气和专卖店形成良性互动嘛。对啦，现在培训班怎么样？第一批学生学的怎么样？有没有好的人才？”
周继海身前是他自己的统计报表复印件，原件已交给老板。
听着老板的决断，他竖起耳朵倾听不断点头。
老板有疑问，周继海腾的如同弹簧差点跳起来，他站着脱稿答道：“培训部很好，第一期77名小学生，60初中学生，5名高中生，共计142名在校生，18名闲散成年人。大部分学员在周末休息的时候才有空闲集体学习，其中有12个成年人表现不错。第二批160人早就满员，学习的情况很顺利，表现也不错。其中60名是刚毕业待业的高中生，30名闲散成年人，其余70名全是在校学生。”
看着“老板”满意的神情，周继海终于把心放肚子里。
他慢慢放松下来，继续说道：“据初步调查，学员中很多的家长正在准备买电脑呢，因为第一批学员的学习情况都不错，最起码比我在中专学的一年管用。咱们的教学很有针对性，学员们毕业后差不多是半专业人员，基本的电脑操作全会，也明白夹杂其中的理论。第一批学员已可以独立处理平常遇见的电脑状况，在网吧做个初级网管是没有问题的。学员和家长全满意，所以第二批160人早早满员。毕业的高中生和闲散成年人想有一技之长，现在每天都有很多人询问，他们强烈要求加新班新批次呢。可咱们老师有限……”
对周继海的工作很满意，姬洪军想着是个人才，踏实勤奋很负责，但人就是有些不修边幅，贵在知根知底。自己像是随意说道：“那就好，缗县的网城和培训部你得多辛苦。待会再把表现好的每期学员给我一份详细的信息。对了，你现在有女朋友了没？”
周继海腾地站起，好在没有再莽撞，他赶紧把早已准备好的统计表格交给老板。被要求回沙发坐下，他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傻笑着说道：“家里一直在催着呢，哎，恁肯定知道咱们地方上的习俗，18岁结婚的比比皆是啊。家里也有压力的，这不刚给介绍了一个。就是在小公司做文员，不过人的性格很好。”
大社会小环境谁也逃脱不了，本地很多初中毕业的被家长早早拴住，最好的办法就是结婚。可不符合晚婚晚育的政策，怎么办？
有本地习俗啊，通过媒人介绍18岁一过就开始正式过礼办结婚仪式。至于什么结婚证，新婚的父母们会说：“俺们就是早早的让他们成家立业，省的瞎晃悠给国家添乱。哎，早早结婚，给新房分家给地，有了老婆下一辈随便折腾，俺作为老人算是完成俺这一辈的责任啦。什么结婚证？那能吃吗？”
似乎很有道理，在老百姓朴素的观念里16岁就算成人。
似乎又是歪理，可深思探查，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生存之道。
现今的什么，只能再过千百年才知道到底对错喽。反正官方总口生生宣传“人口红利”，那可是祖宗流传下来哦。
表象和实质，是个千丝万缕的哲学命题，关乎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