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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夕阳余晖,多年未见的亲人能再次相聚,总是欢乐的。
叔侄三人再次跟着穿过最后一道岗哨,就进入一个大院子。进院有回廊,植奇花异草,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古色古香,庭深幽阔,处处透着匠心,好不气派。
姬建军想着眼前就是所谓权贵人士说的别墅吧?小楼共有三层,依山而建,每一层景色都各有千秋。进入大门,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路,小路的两旁是一排石凳,石凳上排列着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让人赏心悦目。小路往左一拐,是一扇精致的月亮门,进入月亮门,就是别墅第一层的院子了。
就见姬加河站在房门口,笑吟吟的等着呢。
姬加元知道,这就是二伯家的大哥,他见过一次。
人家比自个家的姐姐还大一岁呢,本是60多岁的老人,就见依旧黑发浓密,脸色红润,中挺饱满,笔管条直站着,威风犹在,压根没有一点衰老迹象。
怎么看是个精神劲头十足的中年人,在农村老家,顶多被认为四十五。不好过多观察,三人赶紧加快脚步,正准备走近了再打招呼,就见对面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从房内拾级而下,笑盈盈走来。
此刻,姬加河颔首突然大笑,嗔怪道:“加元,爱军跟建军,你们可来啊。本来想着你们昨天直接过来的,没想到你们推迟了!哎,为啥小洪军没来?呵呵,你们再不来电话,我都准备安排慎和去人大找人问罪啦!嗯,累坏了吧?别管我,赶快进屋,到屋里面休息。”
妇人笑眯眯附和道:“对,加元兄弟领着,赶紧进屋歇歇、屋里喝水。看看你们热的,别再中暑喽。”
姬加元觉着妇人有些脸熟,猜测这位应该就是大嫂,可跟五六年前见面时相比,更显雍容华贵,典雅大方。对她点了点头示意问好。
他正色应道:“大哥,恁们太客气啦。哎,今年家里事情多,老家雨水泛滥,棉花地里的害虫太猖狂。本不想打扰的,可得领着小辈认认门。按照咱老家的礼数,俺得看看二伯他老人家,看一面俺就得赶紧回去,俺想着赶快回家除虫呢。”
姬加河用家乡方言应道:“哎,以前俺也种过棉花,恁别着急回去,太难得啦,咱兄弟多年没见,多聊聊。对了,俺给恁们介绍下,这个是恁大嫂,周红洁。”
“她年纪大了,今年到线就退休了。俺呢,劳碌命,不好全退,这不刚在人大挂个闲职。否则上次看三叔,俺全家怎么也得跟着回老家看看的。红洁,这个兄弟就是咱三叔家的四弟,上次见过一面,姬加元。他儿子就是老爷子常说的洪军,以前跟咱小丽玩过一个月呢。这个胖点的是二弟家的爱军,最后一个文静戴着厚眼镜的,就是三弟家的建军。”
一番闹热正式介绍,认识。
作为女主人,周红洁微笑道:“老家来人,是件大喜事。现在大部分人不在家,在上班呢。等到了晚上,咱们一起聚聚。”
亲人们一阵寒暄,跟着走进富丽堂皇大客厅。
叔侄三人眼前一亮,客厅的地是用原木地板做的。墙上正面摆着一台50寸的大背投电视,米黄色的沙发,柔软舒适。宽大的客厅、时尚的家具、漂亮的装饰。
浓重而不失活泼的色调、奔放且大气的布局、近似自然优美的线条,豪华舒适、至尊至贵的体验
享受冷风的清凉、喝着高档绿茶,一问一答的交流着闲聊。
稍作片刻,叔侄三人已没了初来时特别的拘束。
或许没什么求上门的,无欲无求心底宽!
本次上门拜访就是礼节性的。姬建军想着,毕竟二爷爷还健在。说些难听的,如果不在的话,小辈本就很少来往。他跟小叔对视了一眼。
姬加元默然,虽然不喜结交,但是人际关系的道理是懂得的。关系是处来的,长此以往不联系,脆弱关系假如没了沟通,早晚得断绝了。
正说着话呢,姬慎和大步流星回来,远远喊道:“小叔来啦啊!兄弟们来啦!”未见其人就听齐声,像个爽朗的汉子。果然,一见面,挂着满满笑容,行走如风,浓眉大眼、人高体壮,非常精神。
双方稍作客套,姬慎和朗笑道:“大家先停会,老爷子嘱咐来了,他要见老家的亲人啦。”
姬加元立即起身站起,两个侄子紧随其后起来,他尽量摆出微笑模样,说道:“哥、嫂子,俺们先看看二伯,咱们有空再拉呱。”
既然老人有事相召,夫妇两不宜多做挽留。
叔侄三人又跟着姬慎和穿过高密的竹林,走了好久,才来到了一个独立大四合院。里面种植了许许多多的花花草草,千奇百艳,就见围拢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他戴着个破草帽、佝偻着腰,正裁剪一个小盆栽,很专注认真的样子。
三人没敢轻易上前打扰,只是远远的看着、等着、思考着,不时相互对视一眼。或许老人终于感觉修饰满意,方才罢休。
老人直起腰,刚站好,他脸色严肃,审视着三人。
足有小半晌功夫,老人眯缝着眼,才微笑着说道:“都来了,咋样?路上顺利吧?老家里都好吗?”熟悉的乡音,很亲切。
可一副威严不容有半点含糊。
三人心有惴惴,恭敬着答道:“二大爷好(二爷爷好),家里都好!都好。”
姬加元不能再缩头,硬着头皮,讪笑着道:“恁老还是那么精神啊,这次进京送建军上学,特意过来看看恁老。想着早点来的,首都太大了,路不熟给耽误啦!”
爱军站在一旁硬憋着窃笑,赶紧低下头,脸色胀红,双肩如筛糠般抖动不停。
“哈哈,恁啊。俺还不知道恁,肯定是鼻子下边一张嘴没用!嗯,走,进屋坐。哎,来了就好,俺也全退了,没有以前忙啦。恁们以后常来玩,别见外,咱们血浓于水啊。没看吗?俺现在就是种种花草,就是没小时候在老家有意思、自由啊。”
四合院小花园,几人跟着老人落座,姬加河也跟过来,和姬慎和作陪。
表面上兄弟们似乎很欢乐和睦融洽。老人颔首满意,微笑道:“这个建军今年高考很好,俺听说本来可以上清华的,却没去。好!没被名头迷眼!哈哈,像咱老姬家的人!何况人大是咱们最纯正的国字头大学,好好干!小和,咱们一家人聚会,是什么时间啊?”
“爷爷,今天周六。好多人忙着加班呢。我在小叔来的时候跟他们挨个挂了电话,七点一定能聚齐。”姬慎和笔管条直回道,他像个军人。
“加元跟爱军玩几天再回去,眼前老家都好过啦。恁们不用急着,陪着俺拉拉呱。本来想着小洪军也来,恁们一起见见这边的几个兄弟姐妹。这关系还是得连接起来,以前只是都不方便,可不能断喽。”
老人面色忧愁,声音低沉着继续说道:“要不说句难听的,俺走了,见了马个思。恁们就断了,这个可不行。加元也见过恁奶奶,恁算是加字辈最小的,恁奶奶也是最疼你的。加河也熟悉,到时候俺可是无言面对她老人家的!根不能丢,血缘连着筋呐!”
越说越沉重,老人眼中泛着晶莹的泪光。
姬加元不敢再随意应付,看来老人是真心实意的。
他集中精神倾听,搜肠刮肚组织语言,赶忙劝慰道:“二大爷,看恁说的,现在恁看着像六十岁的样子,早着呢。咱家老一辈都长寿,如今条件更好啦,更是寿比南山的!以后过几年家里再好些,您得回去看看呢。咱村里都种了大蒜,挣了钱日子好过多啦。”
“家家都是大瓦房的,电器设备都齐全,家里都有机动车啦。”
姬念华作为老人看着小侄子,叹气道:“哎,加元啊,其实恁也是个人才,可惜耽误啦。没帮上恁的忙,恁爹也是个倔驴!哼!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环视一圈,老三家的全是神色不忿呢。
突然,老人大笑道:“哎,哈哈,当着小辈的面骂人不好,不提以前啦。现在家家都好起来,俺很高兴,看着恁们几家都和和睦睦的,好啊。”
老爷子已经没了以前的霸气,大半生奉献给了事。
如今,更多的是回忆和亲情。看来老人真的老了!也更怀念家乡和小时候的爹和娘。他老人家越说越伤感,甚至偷偷抹了几滴泪水!
姬建军有些骇然,即使家里严禁传言老一辈的事情,可他知道个个威武厉害着呢。可眼前继续下去可不是好事情,自个这一支可不想坏事。
上了名牌大学,他似乎有了更大的勇气和魄力。没有经过社会残酷磨损,姬建军本性更纯真些。
他赶忙起身,上前扶着老人胳膊,劝道:“二爷爷,恁放心吧,大家越来越好。咱说点高兴的吧,到过年的时候,让洪军也过来看恁老人家,他现在上学,真是忙的很啊。”
小辈们一起劝解,他方才止住过往的话题。
老人心中不爽,眼睛一瞪,顿时,小院似乎被禁锢了。
转眼间,他微笑着点头道:“好好,对了,俺听说恁们咋弄了个电脑销售公司?还是,小洪军这个小家伙弄的,他算是恁们这一辈最小的,是个不安生的啊。”
“看着他就想起了恁们四爷爷,小洪军的眼睛跟他一个样,面相有个七八分像,好看。性格也像,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古灵精怪。恁四爷爷小的时候也一样啊,全家看着都喜欢,就是淘气!哎,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说着说着又一一番回忆和自责,他大喊徒呼:“旧社会是万恶的!”
说句难听的,对于四爷爷的丢失,二爷爷确实有很大责任。
但往事无法更改,活着的人得继续生活,得留住团圆的期望。
身边众人再次帮忙劝解,姬加河作为本支老大,想想如此可不妙。使眼色,他低声道:“赶紧打电话,把在京的小辈们都叫来,催也的催来。”
或许老人看到老家人就怀念,看到小孩子应该欢乐起来吧。
小丽作为长孙女,她是被从家里拎来的。本来作为初三的学生,正忙着下一年的中考呢。姬慎和夫妇也一样,非常注重脸面,言行中就是得靠最好高中!所以,她压力倍增。
相聚是首歌,欢快的歌。
小女孩更像欢腾的夜莺,小丽起头,挨个围拢过来。老爷子瞬间就没了多余的心思思考曾经污七八糟的过往。眼前全是新的希望,小孩子个个宝贝的不得了,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小时候单纯的玩伴总是铭记在心,小丽还记得姬加元,她趁着空隙,大声问道:“四爷爷,洪军怎么没有跟着过来啊?他学习成绩怎么样?跟我一样上初三吗?要不要我给他送参考书?”
长辈们哄然大笑,好不热闹。
小丽不明觉厉,小女孩脸皮薄,唰的脸色通红,像秋天的红苹果。周红洁拉着大孙女到一旁,赶紧安抚一番。
末了,她嗔怪道:“小丽啊,你的努力哦。人家洪军考了咱老家市里第一名,正上高中呢。您得向洪军学习哦,虽然你的成绩不差,可知道人外人的,来年中考得个好成绩。”
小丽莫名惊诧看了眼奶奶,转头疑惑着向爸爸姬慎和询问,答案是肯定的。她心中悲愤,急的跺脚,同龄不同级呀。看来以前的小叔叔依旧厉害啊,自个得加倍追赶才行。
等再次见面,一定得套些精神损失费。小丽如是想。
欢聚一堂,一大家子小百口,不管远近关系,不管白发老人,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难得见面,起码表面上众人得友善和热情,毕竟留着相同的血。而且,老人虎威犹在,不经意间丝丝冷冷盯视,让小辈们不寒而栗。
姬家第二支4子2女,以及他们的子孙都一一见面问候。老人想算是有个不错的开始,线是连接起来了,绝对不能断。
晚饭刚结束,夜色已深沉。
姬建军急忙催促着赶回人大宿舍,幸好有车送,到的时候已经是21:50。刚才路上,他看到柳福渔领着一帮人来宿舍呢,他庆幸不已,第一天学校检查可不能被记录迟到。
他开始紧张的初始大学生活,忙碌个不停。
开学典礼和军事训练,慢慢的适应,他算是独立自由啦!
只是姬加元和姬爱军没办法,此时此景必须顶着,临阵脱逃不是他们的风格,毕竟代表着三老爷子的面子的。经常陪老爷子拉呱,讲些老家的现状。
他们被安排玩了两天,逛故宫、天安门,看升国旗,爬八达岭爬长城,算是做了次伟人说的“好汉”。中间不断的到兄弟姐妹们家做客、畅聊。
太过热情也是煎熬,叔侄两人挨到9月15日晚才被放过。赶紧乘着深夜的火车返回,回黄宁或历城。
两人再分别,大包小包的提着,全是各色礼物,他们心中各有所想所得,却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