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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脚,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我继续发狠地冷笑着。“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处吗?那是因为没人敢碰我!如果我是你,我就第一时间去医院打针,也许,还有救。”
男人慌乱地喊着。“走!”
他的手下面面相觑地看着,谁也不敢靠近他,他就像个被剥离了群体的狼,恼火地在地上捡着能砸的东西叫嚣着,朝我砸着,身上挨了几下,我继续好笑地笑着。
可怜的人类,卑微的人类!
那一群人相继离去,没人再管季梦洁。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金属板上红色的白色的液体混在一起,头顶的灯泡忽闪忽闪地不稳定,忽然想到了《心理罪》里面的犯罪现场。
我木然,我冷笑,浑身如同拆散了架的玩具,我的一切都是坏的。
麻木地穿好衣服走到郑超然面前,他绝望又哀伤地看着我,咬着嘴唇,眼角挂着泪。
我问他:“爬的起来吗?”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他几乎虚弱到没有声音,却悲伤到歇斯底里。泪又从他的眼角流出来,我机械地把嘴角翘起来,帮他擦掉眼角的泪。“因为我还活着,你也不能死,活着才有希望。”
他吐了血应该是伤到了肺,有了内伤,可能会有大出血,让他起来行走并不是正确的选择。
虽然我不想打120,因为依照郑超然的伤势一定会惊动警察,我被强奸的事情也被报道出去,我不可以让警察知道。
所以我解开了季梦洁身上的绳子,让她打120。
她紧张地喘着气,我的手碰到她的手也惹得她浑身一缩。
“景悦,你真的有那种病啊?”
解绳子的手一抖,我冷冷地瞪着她。“白痴!”
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她立即拍着自己的手,打算跑掉。我看着她的背影,问她。“你不是号称喜欢他吗,你把我们害得这么惨一句道歉都没有,就想一走了之吗?!”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红着眼睛看着我。
“对不起景悦,我没想过会弄成这样……”扭头她看着郑超然,嗓子也哑了。“我也没想过害他,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可怜的样子我一点都不想再讲她什么,她不仅给别人做了情人,还在外面找了情人,她到底有什么勇气那样讽刺我的!
“送他去医院,其他的你一个字都不讲。”扭头看着郑超然,“如果有警察,请不要讲我的事情,我不想被别人知道。”
季梦洁还在犹豫着,支支吾吾的。“可是我……”
“我没病!”
扭头看了看郑超然,磨破的嘴角有些疼。“明天我去看你。”
我打了120,把郑超然跟季梦洁丢在那个废弃的工厂,独自回去。
带着湿气的寒风刺骨,我等在路边,一个人也没有,傻傻地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个等待救赎的罪犯。
回去,我去24小时药店买了避孕药跟药流,喝了三倍剂量,然后去洗澡,若无其事地躺到床上,等天明。
第二天,我去医院之前郑超然被人抬了回来,身上还打着吊瓶,呼啦啦的一群人,他躺到我的床上。
退让着那些人,直到他们都离开,我坐在床边。
“感觉怎么样了?”
“我们去警局报案!”
扭头看着他,我有些惊讶。“昨天警察没去医院?”
“没有。”都这样了警察都没去,他们!
“哦。”
他挣扎着往我这边挪,气喘吁吁。“悦,我们不能容忍他们,我们要……”
腾地一下子我反弹站起来。“为什么要报案,就算把他们绳之以法又怎么样,我呢?你有想过我吗?我是网络名人,这种事情爆出去,我以后怎么活!”
扔下他,我去厨房,拿着菜刀在砧板上切,没有任何东西,可是听着咚咚地剁砧板的声音,会让我觉得心安。
剁了很久,我忽然想起郑超然病了,他要吃药,需要照顾,而我在发神经。
倒了杯水进去,他的模样那样自责而绝望。
是吧,如果我再这样情绪激动,他心里会难受的吧?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出事,这样苟且偷生于他而言是更深层次的折磨。
露出笑容来。“我真的没事。”
的确,我觉得自己没事,我也不会自杀,那点儿事跟我心里的阴暗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如果我真的自杀了,郑超然会跟着崩溃,他这一辈子也就完了,我不能让他出事儿。
他跟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可跟老板打电话的时候,老板告诉他,可以给他无止尽的假期,以后都不用去上班了。
免提中,他的老板有提到,郑超然三天两头地请假,我想着以前他总是忽然出现看我的情形,饶是他再拼再努力,在建筑低谷的时候哪个老板经得起他这样折腾?到底我还是拖累他了。
我们两个都成了无业游民。
他的身体渐渐好转,对我更是呵护备至,可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来我这边的那天晚上开始,他跟我讲我爱你,甚至于以后的每天早晨跟晚上都要讲一遍。
他让我睡在他身边,每天晚上都会用最温暖的怀抱搂着我,他会亲吻我的额头,讲话都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到像是在对待一个垂死的弱小动物。
我眷恋着他的怀抱,依赖着他的疼惜,虽然实际上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他的可怜跟同情,我很好,我一直是个坚强乐观的人,我还会笑。
腊月中旬,他的身体基本已无大碍,只要不剧烈运动就可以。
寒冷的冬季,他把我搂在温暖的被窝里,下巴抵着我的额头问我。“我们结婚吧?”
我愣在他的怀抱里,婚姻吗?他对我的同情已经上升到要照顾我一生的程度了吗?
如残渣般的自尊心在挣扎着,叫嚣着,让我不要答应,可我还是讲了一句好啊。
人总是很矛盾的,就像歌词里说的,很多事情看透还没学会,明明知道是错的还是会情不自禁。
在年底的最后几天,我跟着他又去了他的家里。
从小房子里走出来,我才发觉自己特别黏着他,只要他离开我的视线超过十分钟,我就会焦虑不安。
在他家中待了一天,我几乎都是在看着他跟寻找他中度过的。
当晚,他爸爸下班回家来,吃饭的时候,他在饭桌上郑重其事地讲:“爸妈,我要跟景悦结婚。”
讲完这句话后,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爸妈的脸色都变了,他爸爸没讲话,他妈妈也只是讲了句。“上次你不是说你们只是朋友吗?要不再考虑看看,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要冲动。”
嗯,人讲话都会含蓄,这里面什么意思我明白,是婉拒。
收拾碗筷的时候我没有动,我不想跟别人接触,不想跟别人靠近,所以我没有帮他妈妈一块收拾。
但是郑超然跟着他妈妈一块进了厨房,他爸爸去了客厅看电视,没有人注意我,我悄悄地跟去了厨房,在门口,听着哗哗的水声跟碟碗相碰撞的声音,以及郑超然带着恳求的讲话声。
“妈,我们做人应该知恩图报不是吗?”
知恩图报?
四个字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几乎抽走了我身上所有的力气。
知恩图报!
郑超然了解我,始终不肯跟他妈妈讲我于他有什么恩,只是继续恳求着他妈妈。
我没有进去跟他讲话,默默地回了房间。紧紧地攥着床单,我问自己,怎么可以这么邪恶这么自私,他要照顾我一生,我就真的要接受吗?
景悦,你真的被打败了吗?真的要一蹶不振了吗?
鲁迅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景悦不会是弱者,也不需要同情可怜!
没多久郑超然走进来,坐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肩,暖着我的手。“会不会冷?”
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
“说谎,不会冷手怎么会这么凉?”
他逗着我,捧着我的双手放在他的脸上暖着。我任由他抓着我的手,呆呆地看着他眉目含情的样子。
你看到么,他能把爱情装的这么像,逼真到你不忍心去拆穿。
“你晚上在哪睡?”笑着问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搂过我,在我耳边悄悄讲。“我妈那边还有点情况,今晚我们先分开睡,好吗?”
点点头。“好。”这样,刚好方便我的行动。
最后一晚,我想让他亲亲我,但是这个念头还是被我压了下去,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强迫做什么是很难受的一件事,还是算了,反正能不能再亲一下也没什么不同。
松开我的手,他搂过我,吻着我的额头,呼吸有些紊乱。“悦,我们早点结婚好吗?”
“为什么呢?”
“我想好好疼你。”
攥着他的羽绒服,木然地点了点头。“好。”
反正,早或者晚,对我而言都没有区别了,反正,我也不会嫁给他了。
闷在他怀抱里,我的声音也跟着闷闷的。“出去睡觉吧。”
“不想出去,想跟你待着。”他笑着讲着,又问我。“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感觉你总是躲着我,悦,你心里是不是还有阴……”
讲着讲着他忽然不讲了,更用力地搂着我。我懒懒地想着,最后一个字,是影吧?
心理阴影吗?我没有,我催眠自己忘记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我也有健忘症。那些事情只会偶尔出现在午夜梦魇里,只是那些被撞击的疼痛感,嘈杂的叫嚣声跟熏人的烟草铁锈的味道会围绕着我而已。
科学家验证过,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只要不去提醒自己,时间久了,总会忘记一切的。
“现在的你,什么都不肯对我讲,很多时候我也分不清楚你是不是在说谎。”
动了动,推着他,装着没听到的样子。“你说什么?”
他捧起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逐渐变得炽热,然后忽然低下头来,危险感侵袭着我,我防备地扭过头,他的唇落在我脖子上,然后他紧紧地搂着浑身僵硬的我。
恐惧地呼吸着,我才想起他是郑超然,慢慢松懈下来。
讲不出什么了,他离开了。
我用嘀嘀叫了车,在车子停到楼下的时候,我接了电话,轻手轻脚地走出去,锁好了门。
我离开了,到了火车站,彷徨了好久,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大宝贝,一个很软萌很有爱的读者,每次我在读者群出现的时候,她总会跟我讲想我,我回馈读者时,她也总是最积极地想要礼物。我送她的画她老老实实地裱起来,还给她的儿子讲,这是一个美女姐姐送的,然后录了视频发给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像神祉一样信奉着我,甚至于那样沉重的感情已经将我非人类,让我愧不敢当,可我知道她喜欢我,忽然想见见她了。
坐上火车,我去了九江,给她在扣扣上留了言,第二天阳光明媚的火车站广场上,她拉着个小男孩出现了。
“悦神!”
站在她面前,实际上我有些惶恐,作家跟普通人没有区别,我不是神,我甚至更像一只鬼。
她很开心地拉着小男孩跟我一起去了商场,说这几天要买年货,还说要请我吃饭,一直开心地讲着,我几乎插不上话。
但是被她拉着的安安静静的小男孩让我看着很舒服。
“我能抱抱他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转而她对着儿子讲:“昊昊,让姐姐抱抱好吗?”
明显这个三四岁的孩子撅了嘴,但她还是一把将儿子拎起来塞到我怀里。这动作真像宁波的时候那个拐卖儿童的女的,稳了稳心神,捏着他软软的小脸,看着真可爱。
“昊昊,叫姐姐。”
“该叫阿姨的。”
“没有,没结婚的都叫姐姐。”这话听着真有些不舒服。
跟她坐了一会儿,聊了很多,送她上了车离开了。比起她,我更喜欢她的儿子,很安静,很安静。
期间,郑超然打了电话给我,因为静音没听到,当把掏出来时,发现他的名字还跳动在上面。
我接了起来,讲了一句话。“我不想跟你结婚了,你会让我想起很多事情,我想离开那些回忆,拜托,请放过我。”
讲完电话,我把卡摘了,丢进了下水道,去了营业厅办了张新卡。
很多联系人存在那张被我丢掉的电话卡上,所以几乎没有几个人的电话了,可可怜的几个人里,有蒋勋的名字,他也在这个城市。
很久不曾跟他联系过了,我讨厌别人骗我,可是他也喜欢我。
反正都被别人玩弄过了,再多一个又有何妨。
打了电话给蒋勋,去了他那里。
他下了班在小区门口看到我的时候,很惊讶。“景悦?你真的……”
我真的出现了吗?现实跟网络有什么区别,我在网络世界里存活的更久,更真实。
凝视着这个叫我的人,我也唤着他的名字。“蒋勋?阿七,或者是该叫什么?”
他被我的目光看的低下了头,低声讲道:“我叫何琛伟。”
冷冷地笑着。“骗子!”
晚上我躺在他的床上,自发的躺上去,一张干净的带着男人气息的床,像极了言情小说里的男二号。
他愕然地看着我的动作,在床边站了很久,被我弄得很无措。
床一直被我霸占着,一声不吭,如同死人一般。他在房间里活动着,真的无措。
如我这般举动,突然出现在男人家里,一般的男的都会以为我是送上门约炮的,而且进来就躺在了人家床上,任谁不会多想呢?
也许他以为我不是这样的人吧,也许他以为我是这样的人,但最终他没有禁得起我的引诱,脱掉了鞋子躺在我身后,轻轻地搂住了我。
僵硬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下,我也在想我在做什么,我到底活在哪个空间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我到底是谁?我有没有写过一本如我的经历一般哀伤悲伤的故事?
然而带给我的一切只有茫然。
当蒋勋把我的身体扳过去,颤抖着吻上我的眼睛时候,我忽然问了一句。“悦,不是开心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