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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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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味斋是个新起的糕点房,稀罕地是它并不是在热热闹闹的大街上,倒是隐在青石巷子深处,这儿的糕点味道极好,虽不是老字号,但在整个北宁城都有名气的很。陈维从小在念城长大,原本并不知这一家店,可前几日他母亲王氏带来一盒与他,他吃着不错,心想着那丫头爱吃甜,便记着了。

    陈维刚一进百味斋,就有人来招呼。百味斋的伙计都利落的很,看着来人虽面生,但穿着打扮却不面生,那衣服料子是戴记的,戴记的布料等闲人用不起,只有那些达官贵人们才会穿。伙计们便笑脸相迎,“这位少爷,是要些什么呢?”陈维对这些甜腻的物件并不是多么喜爱,只是偶尔才吃上一点,若不是小丫头喜欢,还有这家店的口味实在不错,他也不会来。这满堂的糕点糖果,他实在不晓得哪些个好吃,便挑了好些种样式精巧的,叫伙计包起来。

    一年中最爽朗的天无莫过于秋,耐过了炎炎酷暑,那风中带来一丝凉意的时候,任谁也会松上一口气。就是这种野旷天低树的时候最好,夜间轻搭一缕薄被,枕一席月色入睡,一夜好眠,明早起身的时候也无需怕那流火一样的太阳,倒叫人都添了一抹平和。

    罗府二楼紧挨着罗时卧室的,便是卫四夕的房间。奶妈推门进去时,正看见她偷吃糖,而卫四夕一听有人来,就慌忙往肚子里吞糖,糖块有些大,把她噎了个正着。

    奶妈慌忙放下手中物件,过来顺她的背,“哎哟,我的小祖宗!是我啊!就算你看见有人来,也该是往外吐,而不是往肚里咽啊!这要是……呸呸呸!小姐,你没事吧?”

    卫四夕眼泪汪汪,“奶妈,我喉咙疼……”

    奶妈心疼道,“这能不疼!嗓子眼还没块糖大,咕咚就咽下去,怎么能不疼!”

    说着又嗔怪道,“以后可别偷吃糖了。”

    卫四夕简直要哭出来,“可是哥哥不让我吃!”

    奶妈道,“这也不怪少爷,都是小姐你平日吃的糖太多。况且少爷又没说不让你吃,他不是限定好了一个星期吃三块吗?”

    卫四夕这下真把眼泪流下来了,“我昨日就吃了两块……”

    奶妈好气又好笑,“这还说上了!谁让你一下吃这么多的!”

    卫四夕扑棱着泪眼看她,双脸颊还能看出团团的婴儿肉,奶妈心里一软,“这会子顺畅了吗?来,我们打扮打扮,待会陈家少爷就来了!”

    卫四夕依言跟着奶妈来到梳妆台,“那我想喊他弟弟。”

    奶妈想起上一次的谈话,觉得没什么纰漏,便道,“可以!”

    “哥哥待会儿会回来吗?”卫四夕又问道。

    奶妈想了想,“少爷去了辽城,估摸着要晚上才回来吧。”

    “那要是陈维欺负我怎么办?”卫四夕有些担忧。

    “陈维少爷上次欺负你了吗?”奶妈忙道。

    卫四夕想了想,道,“也没有……”

    奶妈道,“小姐不想有个伴儿玩吗?再说了,若是陈维少爷欺负你,就算少爷不在,我们整个罗府人还都能不在?奶妈定先扛着锄头将他打出去!”

    卫四夕肉乎乎的手撑着梳妆台,在小圆凳上站起来,她一把搂住奶妈的脖子,“奶妈最好了!”

    奶妈看着她也是笑,“坐下吧小姐,奶妈给你梳头。”

    卫四夕倒不在意这些个,坐下后就拿个小人书看,俩人正忙乎着,就听见门口有敲门声,奶妈看过去,来人是可言。可言笑道,“小姐,今日天气恁好,你怎不出去玩?”

    奶妈笑道,“你这鬼东西又撺掇什么呢?”

    可言笑道,“王妈你可是冤枉我了,我不过看今日天儿晴好,想着让小姐出去转一转。前两日不是下了雨?闷在屋里可把人闷坏了。”

    奶妈笑道,“是你闷坏了吧!今日小姐有客来访,你上点心,别乱跑,没得让人觉得我们罗府没规没矩!”

    “可是一位少爷来做客?”

    奶妈奇道,“你个小丫头是怎知道的?”

    “前几日我给院里菊花浇水除草时,有位少爷向我问过咱家小姐在什么地方呢!当真是个俊俏的少爷!”

    卫四夕趁她俩闲聊,便朝着窗外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便见了满院子的菊花傲立枝头,前两日的雨也打下来不少花瓣来,一院子黄花堆积,真真地好看。卫四夕咽了咽口水不自觉道,“可言,我想吃百合菊花粥。”

    可言闻此笑道,“这还是什么奇的?我让厨房煲就是了!”

    卫四夕转身可怜巴巴地看向可言,“我想吃你炖的。”

    可言笑道,“那我这就去,这要小火慢慢炖着才好吃。”

    奶妈笑道,“多炖上一些,待会陈家少爷来了,肯定就不够吃了!”

    “哎,好!您就放心吧!”可言说着便出了去。

    俩人转过身又梳头,奶妈这边刚搭上梳子,门口又有人敲门,奶妈头也不回,笑道,“你怎又回来了?”

    门口有个女声响起,却不是可言,“小姐,王妈,陈家少爷已经到大门口了。”

    奶妈手上利索地给卫四夕扎了辫子,“小姐这就下去。”

    汽车从大门口开到院里也快,奶妈捏着时间领着卫四夕下楼,正巧赶上陈维在门口下车。

    “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陈伟一下车便拎着个点心盒,兴冲冲地对四夕道。

    “百味斋!”卫四夕眼尖,看盒子便认出来了,她蹬蹬蹬跑过去,又扭脸对奶妈道,“奶妈,是百味斋哎!”

    奶妈看着这么一大盒子糖果糕点和蹦蹦跳跳的卫四夕,她有些忧郁的伐开森:我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奶妈,我的使命是保护小姐听从少爷,那个陈少爷啊,你送的这糖果在我们府上不叫糖果,叫地雷……

    陈维才听不到奶妈心里的念咕,他把东西递给小丫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卫四夕欢喜地将点心盒抱在怀里,将陈维迎进屋,陈维看着卫四夕高兴得模样,就有些得意洋洋,他就说小丫头是爱吃糖的嘛。

    卫四夕一屁股坐在大鹅绒沙发上,将点心盒打开,“你坐,我们一起吃点心。”

    陈维本就不多爱吃甜的,可看着卫四夕欣喜,他也不忍直言相拒,便拿了一小块慢慢吃。奶妈心想这少爷不在,小姐就要翻天了,她都眼瞅着小姐填了两块甜腻腻的糕,又剥了四块糖了。小姐吃得正欢,也全然看不见她打的眼色。倒是看着那陈家少爷不爱吃,这么一会子,才吃了半个。

    卫四夕吃了一会儿才发现陈维手上还捏着那一块,“你怎不吃?他家的糕点最好吃了!”

    陈维谎道,“我中午吃得多,现在吃不下。”

    他看着她吃的那样多,便问,“你中午没吃饭吗?”

    “吃啦。”卫四夕道。

    “那你怎还吃这样多?”

    一提起这个卫四夕就忍不住扁扁嘴,“哥哥不让我吃这些。”

    陈维道,“你哥哥为何不让你吃?”

    被他一问,卫四夕也迷茫了,“对呀,哥哥为什么不让我吃?”

    大厅里站着的佣人齐齐替他们家少爷掬一把同情泪,这么费心费力地对这个小没良心的好,到头来人家还不知道你这是干啥。不过,小姐,你当真忘了你之前一天十颗糖,掉牙时哭成鬼的辉煌历史了?

    奶妈连忙笑道,“吃太多甜食总归不好,小姐,你不是刚刚还说要吃可言炖的百合菊花粥吗?现下若是吃饱了,待会就吃不下了,可言可是费了不少劲炖的呢。”

    卫四夕闻此“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糕来。

    他心里喜滋滋,这妹妹当真是懂事。不过这声妹妹他怎么也不敢叫出口了,不说她现在没提喊姐姐的事,再说这一声妹妹喊了不要紧,别把这小丫头再吓跑了,好不容易用糕点换来的呢!

    陈维正想着呢,这边卫四夕道,“弟弟,你待会尝一尝可言的手艺,可好吃呢!”

    陈维听见她唤他弟弟,心想还好他之前做好心理工作了,不喊她姐姐,也当听不见她喊他弟弟。陈维顿了顿,道,“我从不知菊花还能吃。”

    卫四夕很奇怪,“我们都这样吃啊,你怎没吃过呢?”

    陈维道,“我自小跟祖父祖母在念城长大,那儿倒不兴吃这个。”

    “念城?”卫四夕从来没出过北宁,顿时来了兴趣,“念城有什么好玩的吗?”

    陈维提到念城便兴致高涨,“好玩的多得去了!”

    罗时回到家时,四夕正在沙发上玩的开心,罗时看看怀表,已经九点一刻,便问一旁立着的下人,“小姐怎么还没睡觉?”

    那下人也很为难,“王妈喊了几次,小姐说要等少爷您回来,不肯去睡。”

    卫四夕听见动静回头,看见门口立着的罗时,眼睛一亮,“哥哥!”

    “四夕在等我?”罗时冷凝了一天的脸上漾出了一丝丝的微笑。

    “哥哥!”卫四夕兴冲冲地跑过去。

    “今日和陈维玩的如何?”罗时蹲下身来,等着那个小身影跑进自己的怀里,“他让你叫弟弟了吗?”

    “嗯!”卫四夕用力点了点头,“陈维弟弟人很好,还给我讲了许多念城的事儿!”

    “哦?”罗时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弟弟给我带了百味斋,”说着又笑眯眯地点头道,“四夕喜欢弟弟!”

    罗时慢慢道,“你喜欢陈维?”

    卫四夕喜滋滋地点点头。

    自己养大的小丫头,到头来竟被人用一盒百味斋给收了,罗时心里到底不是滋味。卫四夕不自知地还递来一块糕点,戳到罗时眼前,“哥哥吃!”

    罗时接过糕点放在一旁的桌几上,“过两日你随我去一趟机场。”

    “哥哥去机场做什么?”卫四夕好奇地问。

    罗时摸摸卫四夕的头,“有朋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