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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舟出了罗府门,去邮局拍了电报回家,又在闹市区小酌两杯,他心中得意,不免跟邻桌的吹嘘起来,“你去过罗府么?我今儿个可算见到了!真真地气派!”
那邻桌的见他通身打扮,也算家里有两个子儿的,感兴趣道,“哦?阁下竟去过罗府?”
“那是!我母亲与罗家已逝主母原是闺中密友,我这才有机会去了罗府。”说着轻瞥了那人一眼,“你怕是这辈子都去不成!”
邻桌的笑道,“这种福分,我怕是无缘享受了。”
李舟拿根筷子敲了敲桌子沿,双脚跷在凳子上,神气到了极点,“我也不怕告诉你,罗少爷尊我为上宾,以礼相待,生怕我一点点的不满意。”
邻桌的饶有兴趣的侧目,“哦?都道罗帅寡心寡欲铁石心肠,今日听你一说,竟不似那传言中的一样?”
“哎,”那李舟大着舌头又喝一杯,“众人所说的,也不是空穴来风,罗家少爷那是真的不好相与,只那眼神过去,便叫人噤若寒蝉,只是我们两家交好,他才如此待我!”
说到这儿,李舟似又想起了什么,“不过罗家少爷虽对旁人如那冬夜寒雪,对他妹妹可就大不一样了,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讲起罗家小姐,那可不得了了!虽年幼,但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小小年纪便惊为天人,罗家少爷好福气,贪上这么一个妹妹,我若是能与他……联姻……那就再妙不过了……”李舟讲着讲着歪着头嘿嘿笑起来。
那邻桌的眼底寒芒闪过。这竟是把主意打在四夕头上了?
“少爷。”一个侍从急匆匆从门外赶来。
“如何?”
那侍从回道,“正如少爷所料,我们的人尾随李舟去了酒楼,他酒间遇到杨少爷,大放厥词……”
“哦?说了什么?”
“他说……”侍从讲到这儿开始吞吞吐吐,“说小姐貌美,想同……同我们府……联姻……”
“他舅舅倒是有伴了。”罗时轻笑。
杨浦大踏步而来,“你还笑,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碰到……”
侍从欠身,默声退下。
罗时道,“处理了。”
“处理了?处理什么……那小子你处理了?”杨浦惊叹,“有关四夕的事你简直不能再速度了……”
“不要和四夕乱说。”罗时从佣女手上接过军皮衣。
杨浦从桌上捞起杯子,喝了口热茶,“你这是去哪儿?”
罗时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射弓。”
“你今儿怎想起来射弓了?”杨浦紧跟上来。
罗时没理他,他也不在意,跟在罗时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园子里。
杨浦离老远就看到了院子里披金线披风的卫四夕,朗声笑道,“我说今儿个罗时怎恁样好的兴致,原是罗家千金今日兴致好啊。”
卫四夕闻声回过身来,“哥哥!杨浦!”
她扬了扬手中的弓,笑容在雪地里熠熠发光,罗时心中一暖,不由加快脚步,杨浦一个不察,竟被他甩了几步远,杨浦火急火燎地跟了上去,“刚暖和没一下就出来,出来了又不等我。”
“没人叫你跟来。”罗时大步走开,彻底与杨浦拉开距离。
杨浦摸了摸下巴,“也是。”裹着衣服转身又折了回去。
卫四夕奇怪问道,“杨浦怎么走了?”
罗时几步赶到他身边,为她紧了紧披风,又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凉,便用他的手包住,这才回道,“他内急。”
卫四夕本就顺口一问,她哦了一声就试着挽起弓,“哥哥,看!”
这张弓原是罗时专门找人为她打造的,小巧的金黄色的弓握在她的手里刚刚好,她的拇指上带了个鹿角扳指也是他挑选的,尺寸大小也是异常贴合。她自小长在他身边,他知道她的一切。
卫四夕的力气小,咬牙切齿勉勉强强挽起半张弓,罗时弯腰环住她,握上她的手,轻轻一拉,搭在弦上的弓便势如破竹地蹿了出去。
正中靶心。
卫四夕欢呼了一声,跑近看了看,鹿一般又跑了回来,她扬起她被风吹红的脸,笑咪咪道,“哥哥就是厉害。”
罗时坚硬的眉峰与唇角微微柔软下来,他抚了抚卫四夕的头发,“四夕也厉害。”
卫四夕眉头一皱,“我自然不如哥哥,不过我勤加练习的话,虽比不上哥哥,但定不输别人!”
罗时笑了起来,“你如果练好了,我再给你配个小马驹。”
卫四夕眼睛都瞪圆了,“哥哥,你可当真?”
“当真。”
卫四夕一时乐地不行,在雪地里连蹦了两下,拿起弓□□靶,罗时拦住她,教她把式动作,她高兴的很,学起来也是又快又漂亮,一下午的时间就能端起架势唬弄人了,只是射出去的箭还是绵软无力。
暮色苍茫,华灯已上,卫四夕仍然意犹未尽,罗时见她动作上已见疲态,便道,“回去吧。”
卫四夕确实累了,将弓箭递给佣女,罗时拿了披风要为她披上,四夕一身汗涔涔,脑门子上都有些许薄汗,她哪肯再带披风,直摇头,“我热。”
罗时道,“你一身汗,等静下来见了冷风,怕再着了凉。”
“怎会,我身体棒着呢,”说着就手臂使劲,让罗时摸她手臂上的肌肉。
罗时失笑,再拿披风为她披,她却不依,自己滴溜溜跑回了屋子。
等罗时回到屋子时,卫四夕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了。罗时眉头一皱,“坐要有坐姿。”
卫四夕嘿嘿一笑,从沙发上直起身来,却也不好好坐,两只脚一下一下的点着地,“哥哥,我明日要去归月园。”
罗时问道,“怎突地想去归月园了?”
卫四夕理所当然,“去赏梅。”
罗时不说话了。卫四夕从来去归月园只有一个理由,便是去吃,梅朵绽放时,她要去一遭,去掐梅花骨朵做梅花糕点;新下雪时她要去一遭,去集梅花上的雪水泡茶;梅林里她还放进去几只野山鸡,说是以后炖汤。罗家的梅林原是全北宁最有名的,只是近几年来更为有名,别人家的梅园是用来踏雪寻梅赏景的,他家的梅园活生生变成了卫四夕的菜园子。
一个星期未见,他竟不知她有了如此喜好,赏梅这么高雅的事,她怎能独去?“我也许久未去归月园,明日我也一同前去。”
“啊?”卫四夕愕然抬头。哥哥去归月园还是三年前的事,自从她将目光投到梅林上后,他就再也没去过。卫四夕试图说服罗时,“归月园里被我放了一些野味,万一再冲撞了哥哥。哥哥还是不要去了。”
“这样。”罗时点点头。
卫四夕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机智鼓个掌,就又听罗时道,“杨府的梅花乃北宁一绝,既然我们园子不方便,那就去杨府。”
卫四夕慌忙摆手,“杨浦这几日忙的很,我们别因为赏梅这点小事去叨扰他了。”
这事还和杨浦有关?罗时饶有兴致地看她,“杨浦手头上的事不急,难得你有雅兴。”
卫四夕被罗时一看,心里紧张起来,干干巴巴道,“咦,我突然不想去赏梅了。”
罗时道,“天寒地冻,积雪路滑,你还是在家为好。”
她就说哥哥什么都看出来了!杨浦还说照他说的准没错,这叫没错?!说好的明天去骑马,这下怎么办!卫四夕苦闷的脸都皱在一起,罗时心中轻笑,装作没看见。这种摆在脸上的谎话还想骗他?倒是翅膀硬了。
卫四夕满心幽怨的上了楼,罗时拿起一本书翻看。杨浦的日子也过得太过清闲了。
第二日的高雅艺术赏鉴当然不能如约进行,罗时一大早有公务出了门,卫四夕躺在床上不起来,元柳喊了半天都喊不起卫四夕,她干脆搬了脚踏握了把葵花籽坐在床尾。
“小姐,不过是骑马,少爷不是说了嘛,你若是练好射箭,就送你匹小马驹,到时你想怎么骑就怎么骑。”
卫四夕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来,“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练好,就算练好哥哥也不一定给我匹马。”
元柳将葵花籽房子两个门牙缝隙间,上下牙床一用力,再用舌头灵巧的一卷,一个完整的瓜子就剥好了。她吃的津津有味,说起话来却不含含糊糊,“少爷何曾骗过你,许诺你的事哪件不妥善办好。我若是有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卫四夕想了想,确实都是她失信于他,他从未失信于她过,那只要她勤加练习,那小马驹可不就是指日可待?今日骑不骑马也就无所谓了,要是惹了哥哥不高兴,罚她不给她马,那才叫得不偿失。这样一想好像也没那么苦闷了,她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指了指元柳手中的瓜子,“我也要吃。”
“小姐,你还没洗漱,”元柳把葵花籽往口袋里一倒,一本正经看向卫四夕,“况且少爷今早吩咐了,不让小姐吃零食了。”
卫四夕简直万念俱灰,不能吃零食的打击甚至比不能骑马的打击还要大,她颓然栽进被子里,“我要绝食抗议。”
“好嘞,”元柳麻利儿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卫四夕探出两个眼睛,眼瞅着元柳朝门口走去,“你干嘛去?”
元柳的表情不能再恭敬,“我娘说了,少爷的话要听,小姐的话要听。小姐要绝食,我正听从小姐的安排,去通知厨房不要做冰糖肘子了。反正做了也没人吃,怪浪费的。”
“我那个,”卫四夕忧伤的大眼睛望向窗外,“我还是吃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