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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生死相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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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人花一阵蠕动,似乎吞下了什么艰难的东西。

    一阵剑光闪过,墨绿长茎裂了条大缝。

    白衣白裙的少女,手中一把桃木剑,轻巧一划,从花蕊之中破壁而出!只见她足尖轻点叶瓣,对着食人花的森森白牙,横手一劈,凌厉剑风将那张牙舞爪的妖花拉作两半,高大凶残的食人妖花长嚎一声,倒在她的脚下。

    这食人妖花仗着鬼面花原的得天独厚,能够源源不绝地吸取小鬼面花修复损伤,很是给她带来了些麻烦。

    莲季身上的一身白衣有些发暗,漂洗了许多遍,一些洗不掉的血渍留在了上面,此刻又有新血从伤口中渗出来,鲜红的血液覆盖其上,莲季头疼地想:昨天洗的衣服还未曾晾干,来不及换了。

    自她来到戮仙瓶中起,已经过去了三年。

    她已从一个小姑娘,变做了一个身材玲珑的少女,之前的白衣有些短了,只能遮到膝上一点。

    三年间,从一无所知的孩童到小有所成,她不知洗了多少件血衣。

    最开始的时候,她不知要如何御剑,拿着剑一通乱砍,好在只有一些零散低微的鬼面花和虎头草在庄园四周,未碰上什么凶残妖物。从日复一日的挥剑中,她挖出了身体中蕴藏的仙力,自行悟出了一套运用之道。

    待到剑法有所小成之后,她向更深处前行,却差点儿被妖物包围。重伤之下,群妖包围圈却莫名露出一个空档,她趁机逃了出来。

    那次,她昏迷了三天三夜,第一次喝了一口丹酒。

    杀戮,重伤,再杀戮,再重伤,她一日一日地强大,面对的挑战也越来越艰辛。

    丹酒慢慢变少,桃木剑上全是缺口。妖物却似乎越来越强,多如牛毛,怎么杀也杀不完……

    戮仙瓶中七大凶境的首领,除了黄泉鬼路上被连渊诛杀的那只倒霉的黑蛟蛇,她一个还未斩杀。

    三年,这样的成绩,根本不足以让她自满。

    她回到木屋,将血衣扔在木桶里浸泡,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未曾干透的另一件白衣,匆匆往身上一裹。又将桃木剑扔在一旁,倦极一般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是夜。

    在她睡去后,有森森鬼气从木屋的角落渗进来。

    窗外几只妖物,不怀好意地幽游,原来这木屋竟非想象中安全。

    一个青布衣袍,风霜淡远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她床边,将那些妖物无声地斩杀。默默做完这一切后,又在她屋子周围不远处划下结界,以防修为过高的妖魔鬼怪擅入。

    莲季身上的衣着单薄,未曾全干,只见她在睡梦中哆嗦了一下,翻了个身像是有些难受。

    连渊随手替她烘干了身上的衣服,莲季眉头才舒展开来。

    第二日清晨醒来,阳光穿过木屋窗楹,照射到莲季的脸上。

    莲季迷糊地醒过来,只觉得睡得浑身舒爽,拿过桃木剑,决定今天再走得深一些。

    ……

    戮仙瓶中第七年。

    莲季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九头龟。

    七大凶境之一,忘川河中的首妖。她已经败在它的手下数次了,此番前来,是做好了破釜成舟的准备,若是这次再不成……

    不知她还能不能活着。

    上神给的桃木剑早就碎成两段,丹酒也已喝完,她此刻手上执的,是一把就地取材的木剑。

    几年前,她已领悟到任何器物都可以为剑的道理,只要将仙力均匀灌注在剑身,一把烂木头,也可以成为最锋利的武器。

    还是不会任何仙法。

    绚烂的道术,独门阵法,她一个也不会,她会的,其实和七年前没有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劈和砍。

    朴实无华的木剑上带了势如破竹的气势,她挥起长剑,向九头龟攻去。

    忘川河的水曾叫她吃了许多苦头,忘川河的水名为沉水,沾之即沉底,莲季有好几次差一点就要被拖进河底,却还是拼死逃了出来。九头龟阴险卑鄙,一直躲了半个身子在水里,若是她想要杀了它,就不得不沾水,可是一沾水,她便被那沉力拖着无法挥剑。

    她躲着河水,因此杀不了这九头龟。想要灭了这妖物,就不得不沾上忘川河的沉水。

    她手中剑花一挽,分出数道剑光来,拦成一道大网。

    这术法是她自己悟出来的,参考的是连渊使过的剑诀。

    九头龟的在水上的五个头喷出许多沉水,被那剑花密不透风地挡着。

    莲季从腰间抽出一把石质短剑,不管不顾地向忘川河面冲下去,河水一沾到她的衣角,便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拖了下去。

    她抿着呼吸,睁着眼睛。

    机会稍纵即逝。

    就在她身子下沉到九头龟在水下的四个头旁边之际,莲季飞快地将短剑分出四道剑影,向九头龟的四个头打去,竟是无一落空。

    九头龟哀嚎一声,九个头去了四个,在水面上的五个头则被留下的剑阵一一绞杀,待到九个头全部被斩断,九头龟化作一团黑气,消散无形。

    莲季沉在水底,被忘川河沉水的万钧之力压着。

    她已学会内窥之法,内息流转自如,不会窒息而死,但也无法向上游动突破水面。

    莲季呆在忘川河的水底,呆呆地向上看着,心中一阵迷茫……

    还是达不到他的要求吗?若是这般向上神求救,会不会从此就不再有机会呆在上神的身边了?

    好不容易有了个家,不愿意失去,不愿意离开。

    最最不愿的,是让他失望。

    她曾听陆吾提到过一种轻身之术,可将身子轻省百倍,如鸿毛一般,不知道若能将此术修成了,可否突破这忘川河的沉水。

    想到这里,她不再迷茫,专心地坐在河底,钻研起来。

    ……

    戮仙瓶中的岁月流逝飞快,不知不觉间,二十多年过去。

    自仙法突破“知微”境界,莲季容貌便一直停在了少女的样貌上。

    七大凶境的首领已去六,只剩下雪域极山的黄金飞狮还未曾剿灭,只要再剿灭这最后的一只黄金飞狮,她便可以离开戮仙瓶了。

    若是上神再见到她,又会怎样呢?

    她是不是已经有足够的资格当他的仙童了?

    雪域极山,大雪如刃,狂风卷起山顶的雪,发出阵阵呼号。

    从有戮仙瓶的一刻起,黄金飞狮经历了无数的厮杀和吞噬,才占据了至高点,它是王者,是戮仙瓶中的最强者,它俾倪着面前这个一身白衣的少女,眼神不屑一顾似乎懒得理会。

    少女的黑发上落着层层叠叠的雪花。

    她赤脚站着,两手空无一物,白衣同漫天风雪混在一起。

    黄金飞狮低吼一声,前腿刨了刨像是叫她离开。

    莲季猛地抬头,仙力在指尖激荡而出,凝成一把硕大的气剑,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从天幕上直劈而下!

    黄金飞狮下了一大跳,急忙展开背上的羽翼向后滑行了一小段,躲开了这气势磅礴的一剑。它被彻底激怒,两翼一扇,怒气冲冲地就向莲季扑过来,口中一团雷光即将成型,无数道雷电从两翼间疾射而出,要将她打成筛子一般。

    雷光的速度极快,避无可避,只能硬挡。

    莲季用仙力在身前筑出一层罩子,却摧枯拉朽般地被雷电挥去。只见她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用手背随意地一抹,继续将仙力凝成剑,与黄金飞狮缠斗。

    可能要打不过。

    莲季此刻冷静地想。

    打不过也要打。

    黄金飞狮不愧是这戮仙瓶中的最强者,无数杀念才凝出这么一个邪物。它与旁的妖物不同,它有智慧,有意识,与之相斗不仅仅是力量的比拼,更是胆识与谋略的互斗。

    黄金飞狮与她势均力敌。

    莲季被那一道道铺天盖地的闪雷逼得无处藏身,只得硬扛,抗了一阵子,身体便有些受不住,唇边不住地溢出血丝。

    她伺机从那雷阵中寻找机会,游走地趁着间隙,打出一记剑光,让它也受层内伤。

    这一战从天亮打到日落,又从月上三杆打到朝霞满天,一人一妖,忘记了时间,至死方休。

    漫长的煎熬,谁先认输,谁就是败者。

    莲季的精神和身体早就到了极限,苦苦地强撑着,不过是因为一个信念:不能输,不能喊停,输了,便再也不能呆在上神的身边了。

    她二十多年坚持,唯一的信念,竟如此简单。

    上神给了她一个家。

    就算再难也要坚持下去,她不想再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巨大的仙力妖力激荡,戮仙瓶来回地颤抖着。

    连渊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过去他总是会在一些紧要关头,出手相助于她。二十年来的每一夜,他都会替她拦下那些在黑夜中窥视的妖物,又或者在濒死的绝地里,为她辟出一条生路来。

    但这最后一次,还需靠她自己。

    莲季俨如疯魔一般,白衣被血浸透,手中的剑气一次比一次凌厉,一次比一次凶戾,黄金飞狮被她的顽强和气势吓破了胆,想要逃战,却一次次地被无处不在的剑光逼了回来。

    它气势已破,此战胜负已定。

    莲季面容冷肃,生死之战中,她越战越勇,二十年的生死相斗让她身上积攒了无数的冷厉的杀意。

    一道巨大的剑影在半空成型。

    黄金飞狮再也没有气力逃跑,它身上千疮百孔,两支翅膀全被折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剑影,铺天盖地地劈来。

    剑气刺破风雪,压得狂风像是猫一般温顺。

    戮仙瓶不断地发出剧烈的抖动。

    黄金飞狮化作黑气消散,剑影穿过了大地,天幕一寸寸地碎裂开来,露出点点金光。

    天幕在坍塌,莲季终于倦极,再也不用撑着自己的身子,向后倒下。

    她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

    上神,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

    莲季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