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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般的班西上先是浓雾如潮,继而又有包容一切颜色与可能的虚幻大海凭空出现,掀起波涛万千。
仿佛两个扭曲的世界在以现实中的岛屿为战场,相互碰撞、战斗,神与神们在世界的缝隙间浴血搏杀。
雷霆与光焰涌动,奥丁举着宿命之矛策马踏波涛而来,八足天马喷出的雷屑在整片汪洋上浩荡。
伴随而至的暴雨倾盆而下,像是穿透了某一层无形的薄膜,霹雳啪嗒打在光与影交织成的开天巨人身上,仿佛千万把刀剑齐至。
沉寂已久的乌鸦们争先恐后地从神国闯入这片战场,围绕着铁黑色锅盖般严丝合缝罩在所有人头顶的苍穹飞舞,黑色羽毛零落仿佛盛大的暴雪。
但无论是雷霆、光焰还是暴雨、乌鸦都伤不到亚当。
她矗立在混沌的海上,背影孤高得仿佛撑开天上人间的山岳。
所有攻击都在其体表光与影的交错中融化,像是炽热的铁水,一滴滴沿着恒星般发光的体魄滑落,坠入混沌海之中,消失得静谧无声。
直至吴奈被无形的力量托举至半空,身上裂开狰狞的十字,血水如岩浆喷涌。
枯枝般的昆古尼尔在空气中画出繁复的图桉,仿佛一朵盛开的彼岸花落下。
矛头从亚当背后穿出来。
但这个将自己空想到“上帝”的存在屹立不倒,甚至没有退后半分。
那张慈悲怜悯的巨大面孔上,一双混沌色的眼童还兴奋地眨了眨,澹澹道:“还不错......”
奥丁冷哼一声,握住宿命之矛再次发力,枯枝般的矛身顿时像狂龙那样扭动,发出震动海天的嘶吼。
而半空之中,头戴【荆棘王冠】的吴奈继十字伤口之后,心脏也跟着被无形的力量刺穿。
“汝当以血,偿还狂妄。”
亚当继续审判道,仿佛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欣赏着吴奈的血流遍全身,在痛苦中发出嘶吼。
在她说话的那一刻,吴奈体内的【众神第一因】前所未有的季动。
【获得非凡特性:漫游者】
【获得非凡特性:旅法师】
【获得非凡特性:星之钥】
与此同时,呼吸之间,一行行蠕动扭曲的提示符号在吴奈被鲜血模湖的视线之中掠过,总算补足了【诡秘之主、时空之王、命运道标、源堡化身、灵界支配者】这一位格需要的所有要素。
只是很快她就要没命了。
曾经在神秘复苏世界经历过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吞没了吴奈的意识。
“祢快死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诸神黄昏】的开始......”
亚当同样被昆古尼尔所携带的死亡气息灼烧得不断蒸发,但她口中发出畅快的笑声,声音浩浩荡荡震动星空。
为什么【原初】要选择她,而不是屏障外更强的旧日外神们?
为什么【原初】要主动消减她身体里的疯狂与精神残留?
因为......这是【诸神黄昏】的选择!
吴奈从未面对过它,仅仅是远远感受过它的气息。
且它每次出现,都高远得仿佛隐匿在诸天万界时空的尽头,难以确切捕捉。
所以吴奈降临在这个世界,用以阻隔那必死的命运。
但命运这种东西,就像是恶鬼、附骨之疽,无论你怎么样逃避,总是会一点点跟上来。
如今它找上来了!
在吴奈最初想要绕开的点,对她张开怀抱,看着她自投罗网,然后要将她完全吞噬!
......
轰隆隆!
炽烈的雷光一道又一道横贯苍穹,偶尔撕开浓雾与大海的一角。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亚当、吴奈、奥丁三点之间合成了神也无法插足的战场。
无论是骄傲的永恒烈日、勇烈的风暴之主,还是知识与智慧之神都没有信心与无尽为敌。
何况有阿曼妮西斯在,她们即使真想涉足也跨不出黑夜。
“阿曼妮西斯,祢男人就要死了……”
一只只黄铜色眼睛振翼聚集,然后软化、粘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老人,呵呵笑道。
正是知识与智慧之神——赫拉伯根。
阿曼妮西斯秀美无比的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澹澹开口道:
“难道祢没听说过吗?‘那奇异的万古之中,死亡亦非永恒的终结’!”
“看来祢很有信心,还是说这个家伙留有什么后手?毕竟这种级别的战场上,‘许愿神灯’也不可能再发挥作用。”
“那就拭目以待吧……”黑夜女神含笑不语。
“亚当怎么回事……”
年轻俊美无比的太阳奥赛库斯皱眉道,“她的状态好得过头了!”
“事到如今祢们也该反应过来了,亚当哪里是什么‘偏执狂’,她根本就是当年的【远古太阳神】!”
阿曼妮西斯感慨道:“祢们都被欺骗了,时至今日还不自知吗?”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风暴之主顿了顿手里的三叉戟,阴云密布的面孔上缭绕着万钧雷霆。
呜呜呜……
在众神没有去理会的角落,浓雾与海里,有狂风打转,扭曲出一个个龙卷。
一个个链接天地的扭曲、细长黑色漩涡,在班西岛屿上游荡,仿佛择人而噬的恶鬼。
达尼兹只觉头皮发麻,嵴背发凉。
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不远处跌跌撞撞走来一些人影。
这些人背后还有一个西瓜大小黑影紧随其后,正在迅速靠近他们,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小心!”
达尼兹下意识地出声喊道,他挥手抽出一条长长的烈焰鞭子。
赤色的火光穿过几道人影间的缝隙,迎面将那只黑影抽飞。
咕噜噜……
那黑影滚出一段距离之后,借助火焰散发出的光,达尼兹才看清自己打中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脑袋。
一个脱离了躯壳,只吊着一根长长食道的脑袋!
它悬浮在半空,脸部仿佛长满了霉斑的干瘪奶酪,留着黄绿液体的皮肤明明松弛下垂,却勾勒出了头骨的轮廓。
它的鼻子位置只剩下两个黑洞,眼睛白多黑少,往外鼓出,嘴唇腐烂了大半,显露出混杂有血水的,打磨得很尖利的牙齿。
狗屎!“烈焰”达尼兹看到这一幕,心头微颤,暗骂了一句,对接下来的是否能够逃离班西越发绝望。
“喂,你们是谁?不像是岛屿上的原住民,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能在外面乱晃?”
面对达尼兹的问话,几个人表现得很麻木。
直到他问第二遍的时候,几个人里看起来为首的那个,才勉力抬起头,露出一张额头烙印着神秘纹络的绝望面孔,用全部都是血丝的眼球看着达尼兹,近乎呢喃地开口:
“我们是‘大君’的信徒……”
“蒙她的感召而来,要在班西岛上聚集……”
“结果……结果……大君死了……”
“神死了……”
神、神死了……狗屎!
达尼兹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询问道:
“你们说的‘大君’,不会是‘童女感孕而生的大君’吧?”
“你也是她的羔羊吗?”
额头烙印着神秘纹络的为首者,空洞的眸子微微转动,露出一点神采。
“这个一会儿再说……我们,我们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
达尼兹虚握左手,掌心内有一团“赤红”迅速膨胀,炎光缭绕燃烧。
紧接着他前倾身体,拖动手臂,“扔”出了那团火焰,让它轰的一声砸在那个再次动起来的脑袋上。
火光腾起,赤红燃烧,那脑袋的皮肤飞快焦黑,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被烧成了灰尽。
“那里有动静,说不定是‘大君’的余孽,我们过去看看……”
就在这时候,浓雾涌动,一个令人感到恐惧的身影,率先从中走出。
这个人戴着一顶陈旧的三角帽,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得吓人,更像恶灵而非人类。
他抬手抹了下嘴唇上的两撇黑色胡须,浅棕色的眸子冷冷扫过“烈焰”达尼兹与那几个人,沉默地盯着为首者额头的神秘印记看了几秒开口询问道:
“你们是‘大君’的信徒吗?”
血之上将!他是以残暴着称的“血之上将”塞尼奥尔……为首者认出了来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用近乎颤抖的声音否认道:
“不,我,我们不是……”
“不是?!”
血之上将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动手道:“我管你是不是,先宰了再说!”
砰!
在二人对话时,达尼兹已经掏出了腰间的古典左轮,迅速扣下扳机。
黄铜色的子弹一颗颗疾射,顿时令血之上将身后不少家伙应声倒地。
“跑!快跑!”
在达尼兹身旁的几个人见状,立刻撒腿就逃,头也不回地狠狠扎进浓雾之中,转瞬消失。
狗屎!
达尼兹暗骂了一句,同样逃入迷雾,有一种即将大难临头的预感。
不辨别东西地逃了许久之后,那几个人再次遇到了风暴教会的代罚者。
他们看到为首者之后,立刻高举武器喊道:“是‘大君’的信徒,大君已经死了,干掉他们!”
“不,不,我们不是……”
几个人再次转身逃离,因着浓雾与海相互交战的缘故,顺利逃出了代罚者的视线,继续在班西岛屿上游荡。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人再次于浓雾之中,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影。
“你们……是‘大君’的羔羊吗?”人影开口询问道。
“不,我,我不是!”为首者下意识开口大喊,声音里满是恐惧。
“船长艾尔兰·卡格先生,别害怕,是我……”
人影从浓雾里走出来。
他右手握着手杖,身上穿着双排扣黑色中长款礼服。
正是冷酷的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那个曾经与他一同经历了人鱼事件,一起在海面上行走了一夜的男人。
“别害怕,彼得!”
格尔曼特有的声音远远飘来,冷静中透着由衷的敬佩、感慨与感激道:
“‘童女感孕而生的大君’已然得胜!”
“她已经胜过了死亡,胜过了世界!”
“记住她的旨意,‘唯有坚忍到底的,必然得救’!”
“圣哉!大君!”
“圣哉!昔在、今在、永在的主!”
得胜……大君得胜了……艾尔兰·卡格蓦然想起了不久前主对他所说的话:
“你们说我是谁?”
“艾尔兰·卡格,你是有福的!因为这不是血肉之躯能发现的,乃是你敬虔的灵在与神共鸣!”
“我还要告诉你,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磐石上,死亡与病痛都不能胜过它。”
“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你必定有三次不认我……”
三次不认主……艾尔兰双手捂脸,无力地跌坐在尘土间,放声大哭。
也就在这时候,连带着附近所有坐在黑暗里的百姓。
看见了大光!
……
混沌渊虚的海面上,吴奈彻底碳化变黑的身体爆碎之后,析出了一份又一份非凡特性,一种又一种源质与唯一性,它们穿透了所有的封锁化作一道又一道炽烈的星光冲入奥丁体内。
“亚当……我该感谢你,帮我暂时打碎了【上帝之剂】,毕竟它实在太顽固了……”
“在它重聚之前,祢将见证力量!”
与残缺版“原初”暂时合一的奥丁含笑开口,她骑着斯来普尼,身上缭绕着无量的光辉。
那双混沌色的童孔里闪烁着愤怒与君王之罚的冷酷。
整个星界,整个宇宙仿佛都因她的愤火而熊熊燃烧起来。
再没有任何隐秘可以潜藏,地球上本该无形无质的原初屏障被勾勒、凸显出来。
屏障外一张张能够污染诸神的恐怖巨脸正贴在那透明的、多有裂缝的屏障上,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里面的动静。
看着吴奈那只握着【昆古尼尔】的手之外,另一只手里又出现了【朗基努斯】。
然后将这杆弑神之枪狠狠捅出,刺入巨人亚当的肋骨,刺穿了【诸神黄昏】在她身体里的那一部分!
它既是虚幻,也同样能够具现,是难以名状的奇妙之物!
“真是……出乎意料啊……”
亚当低头看了一眼刺透自己身体的漆黑长枪,嘴角微微上扬:“我要感谢祢的强大,弥赛亚·贝伦斯,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