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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多年后,一堆泛黄的日记被砸在了容瑾面前的茶几上,紫砂茶杯里震荡着溢出了几滴淡绿色的铁观音。
“这是什么?!”正指着这堆日记质问容瑾的是一个年近不惑的女子,她略施粉黛,但难掩正在衰老的事实,明亮的眼睛下鼓着眼袋,眼皮褶皱着,法令纹让她的脸上看上去沟壑纵横。她带着袖套,穿着颜色鲜艳但杂乱的羽绒服,看上去像是正在大扫除的样子。
容瑾则坐在客厅的牛角红真皮沙发上,穿着一件肉色的开衫,内里套了一件米白色的睡衣,腿上是宽松的米黄色毛裤,显得一尘不染。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上去很年轻,似乎比那名女子小了十岁,黑发雪肤间的眼神清澈而坦然,眼尾自然有些下垂,看上去极为无辜,鼻梁秀气而高挺,他的嘴唇形似花瓣,色若朱丹,由于对那名女子的质问有些不明就里,现在正微微张着。
“我问你这是什么东西?!要不是今天我亲自监督大扫除,我和你结婚这么些年,为什么我不知道你的这段经历?啊?”那名女子抄起那堆日记就往容瑾的脸上砸了过去,容瑾缩着脖子躲避着。
她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还说和我一样,想要丁克?我看你压根儿就不喜欢女的!”
“不是这样的,朵儿。”容瑾的声音温柔的就像是春风拂面。
他附身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散落的日记,从沙发上拾起大部分,再从沙发边的绿萝下捡回来几张,从玻璃茶几下的地毯上捡回来几张,又从液晶电视下的红木地板上捡回来几张。
“那是怎么样的?找一个比你大好几岁的有钱女人供你妈住医院,好让你在外面风光?”这个叫朵儿的中年女子双手叉腰,一点都没有解气。
“我一点都不风光。”容瑾正了正色,但他的面容是这样柔和,恐怕他再生气,流露出来的也只是柔情万里的仲夏夕阳。
容瑾小心翼翼地整理好了日记,淡淡地说:“我为了避免这日记里的麻烦,之前都只能躲回剧院工作了,我现在一点都不风光。”
“那日记的最后呢?人是你杀的吗?”朵儿指着容瑾的鼻子质问。
容瑾有些迟疑地望向朵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朵儿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嗓音提了几百个分贝道:“我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了,竟然嫁了个杀人犯!你知不知道莫一凡现在还没死,还搁医院里植物人那样躺着呢!你有没有想过他哪天要是醒过来指认你,到时候我怎么办?我们筱家的脸往哪里搁?我真是瞎了眼!!!”筱朵儿气呼呼地直冲家门而去,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的这身衣服不合适,折身回房。
容瑾上前拉住她,柔声解释:“朵儿,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朵儿推开了容瑾的手,瞪着眼睛,气急败坏,龇牙咧嘴地吼道:“不管是不是你杀的,我们都得离!我要为我们筱家止损。”
当初筱朵儿和容瑾结婚的时候,她是真的对他着了迷,应该说见过容瑾的人都会对他着迷,但是他不过有着风华绝代的皮囊,灵魂却是那样平淡如水,以至于大多数姑娘和他处久了都会觉得他无聊而无趣,而开始对外面世界有趣又英俊的男人动心。
筱朵儿也难以逃脱这样的心理,她时常怀疑容瑾并不喜欢她,再加上现在的这份日记,筱朵儿更是确信了这一点——容瑾肯定不喜欢女人,才这么不懂浪漫。
何况,日记里牵扯到了MO集团,那个公司人脉极广,如果因为容瑾和MO集团的关系闹僵,是得不偿失的。
加之,筱朵儿现在的确遇到了另一个让她尝到爱情甜头的人,那个人不像是容瑾那副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样,而是肤色黝黑、一身魁梧的肌肉,但他十分风趣幽默,总能逗她止不住地发笑。
筱朵儿这才发现,她现在根本一点儿都不喜欢容瑾。
她早就想和容瑾离婚了,但始终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现在这叠日记简直就是她的救星。
容瑾被朵儿推开,向后退了几步,杵在原地,他的眼眶有些红了,没有望向筱朵儿,只是低声问:“是因为那个人,对不对?哪怕没有这些日记,你也准备天天和我这样无理取闹,就是为了那个人,对不对?”
朵儿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皱着两撇细眉,眉毛的颜色由于刚刚纹过而有些泛红,问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笨?”朵儿没有承认自己有了外遇,而是一把抢过容瑾手里刚刚收拾好的日记,容瑾则害怕她再往自己身上扔,瑟缩着后退了几步。
她举着日记问容瑾:“你都遇到过这档子事了,还不知道麻烦会慕你的名而来?”筱朵儿步步紧逼,追问道:“当初我和你结婚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劝我不要和你结婚,劝我离开你?”
“为什么他们总这么说?”容瑾问,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圆圆的,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个年近不惑的男人,而更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朵儿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家不是什么通天的大官,也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商人!你别缠着我了!”她拿着日记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吼道:“而且我过去不知道,但现在我全都知道了!”
筱朵儿又把日记撒了一地,示意这叠日记能够解释一切——容瑾身世复杂而且取向不明,所以所有人才会警告她,不要碰容瑾这块烫手的山芋。只是,筱朵儿当时脑袋一热,才一时冲动和他结了婚。
“朵儿,你别难过了。”容瑾向朵儿的臂弯再次伸出手去。
朵儿则再次推开了他,并侮辱道:“你就是要钱,对不对?但我不会给你的,我不会助长你那种靠出卖自己换钱的习惯的。”
“我不是这样的人。”容瑾还想挽留,但刚伸出的手又被朵儿打开。
“我说过了,等过完这个年,我们民政局见!我不想和你再有半点瓜葛!”说完,筱朵儿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客厅后方的楼梯,回二楼衣帽间换衣服准备走了。
容瑾木在了原地,低头看了看那散落一地的日记。
“她怎么找到的?”他委屈地喃喃,垂下了眼帘,叹道:“都怪我没藏好,还是被她找到了。”
2
(本书中的所有外星语已翻译,不必担心因此可能造成的不便)
“那个叛乱者呢?什么叫不见了?”一个矫揉造作的女声响起:“不是,什么叫‘逃进了一个你们追踪不到的地方’?”
那个女声来自一个身着白色纱裙的女子,她的头发闪着琥珀的光泽,眼睛则像是紫水晶,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里握着一只铜金色的复古电话听筒。她的身后是一面贴着水绿色墙纸的墙壁,墙壁前放着巴洛克式的白色橱柜,柜子上放着的花瓶里有向日葵、绣球花和雏菊,色彩缤纷。
“他不是你们‘尘’门的吗?不是说只有那种病毒能杀死吗?”她稍作停顿,打断了电话的那一头:“好的,你不用再说了,中了48%的毒不等于中了100%的毒。”
她努力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辩解,两条向上挑起的淡棕色细眉越皱越紧,猛地一拍桌子,说:“我知道不等于没中毒!但他没死就是没死!是不是变成了娃娃,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你们为什么还不快派人去追?”
电话那头似乎很无奈,她眨着紫水晶似的眼睛问:“我还是没明白,时空裂缝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听说过,为什么就追踪不到了?”
随后,她点了点头,神色严肃了一些,回答:“我知道了,我会去和时空旅行者协会说道说道,让他们派个人陪你们去时空裂缝追杀那只娃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