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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石青拿着记载着容瑾往事的时间之“书”来到了客厅里。
整间客厅在时间之“书”展开时,化作放映室,石青靠坐在沙发上,小貔貅则爬到了石青的怀里,看上去有些困倦,四肢软绵绵的。
“姐姐,这是容瑾哥哥小时候吗?”小貔貅问石青:“为什么他看上去和现在一模一样呢?”
“我们接着看吧,看下去也许就会有答案的。”石青不由叹道:“他来自的第64号低维世界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2
时间之“书”的画外音时不时响起,叙述着,回忆着裔榕在人类动物园里的生活。
在人类动物园生活了整整十年,裔榕一直都很乖。
侍者们对他的评价基本都是:“他乖得像一只小奶猫”,但是,现在这只“小奶猫”却遍体鳞伤地正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接受两名侍者的沐浴更衣服务。
这让人觉得,也许,真正能伤害到裔榕的只有他自己。
裔榕所在的浴室里满眼都是清新淡雅的绿意,壁纸上似有随风摆动的绿叶。
侍者们身上洁白的制服均由特殊的面料构成,防水且不会沾上任何污垢。
待裔榕在浴缸里配备的淡绿色沐浴椅上坐下,两名侍者人手一只打开了的淋蓬头,开始用温水冲洗裔榕和他身上的伤口。
裔榕疼得直哼哼,但他一直都很坚强,红了眼眶也不落泪。
画外音解释:“只有上一次,侍者在给裔榕清理脸上的伤口时,他疼得径直抱住了侍者,并大哭了起来,那也是唯一的一次,裔榕的脸上受了伤,而且险些令他毁容,这与裔榕在那个世界的短暂一生中的另一个关键人物有关。”
现在,裔榕却有些没来由地生自己的气,他心想:都怪我自己,夜里梦游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还要让侍者叔叔们这么辛苦地帮我洗澡。
不过,他转而又想到,似乎自己在学堂的同学也都有梦游之后把身体撞伤的经历,不禁感到有些困惑。
洗净裔榕的身体及其上的伤口后,侍者们便从浴室墙壁上淡绿色的橱柜里拿出了一个草绿色的盒子,盒子上的标签顾名思义——“治愈膏药”,打开盒盖,内里看上去是一些已被使用过半的乳白色凝胶。
侍者们给裔榕全身上下都覆上了膏药之后,再用温水洗净,随之,裔榕身上的伤口便痊愈了。
之后,再经过多道繁复的工序,包括但不限于护发、剃须、除毛、润肤之后,侍者们便大功告成。
从浴室里为翠绿藤蔓缠绕的镜子里能看到,裔榕好似芙蓉出水,每一寸肌肤都似凝脂一般Q弹水润。
侍者将裔榕擦干后,就将他送出了浴室。
此刻,卧室已被清理完毕,恢复了原先整洁的模样。
女侍者在梳妆台前拿着漂亮的西装招呼裔榕,给他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白色西服,并安排他坐下,开始给他化妆、烫发。
男侍者有的在一边看着,有的则径直离开了裔榕的房间。
裔榕被打扮好后,女侍者便将放在梳妆台上的书包递给裔榕,并帮他背上。
画外音解释道:“自打裔榕记事起,每天白天,都会有几个侍者根据安排,进到裔榕的房间,将裔榕精心打扮、烫好头发,穿上漂亮的衣服,然后替裔榕背上书包,送他去学堂学习、排练歌舞,夜晚汇报演出。”
女侍者对裔榕说:“如果在汇报演出中被人喜欢,裔榕将来就能够毕业,彻底离开学堂。”
“可是,老师说学堂外的世界被污染了,毕业离开学堂会不会有危险?”裔榕背上书包问。
“不会的,表演艺术家都会有专人接送的。”女侍者回答。
“可是,我们每天只表演给我们学堂里的人看,真的能登上国际舞台吗?”裔榕又问,虽然他看上去是30多岁的成年男子,但他的语气听上去稚气未脱。
“当然可以啊,不是有前辈已经毕业了吗?”女侍者安抚道。
“可是,在学堂里每天都有好吃好玩的,而且还有朵朵陪我。”裔榕歪着头,微蹙着眉,看上去单纯而困惑。
女侍者放下了手里的卷发棒,直视着裔榕问道:“裔榕是不想求上进,不想毕业吗?”
裔榕被女侍者质问得害羞着低下了头,一头乌黑的卷发毛绒绒的,委委屈屈地说:“我想像前辈们那样毕业,到外面的世界演出。”
“裔榕真乖。”女侍者抚了抚裔榕的脑袋。
“可是,离开的前辈们为什么都不回来看看我们呢?”裔榕抬起头,眼里亮晶晶地问:“他们不喜欢我们了吗?”
“不是的,外面世界的演出比这里要忙多了。”女侍者催促道:“裔榕,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
“嗯!”裔榕点了点头,背着书包,走出了卧室。
裔榕的卧室房门朝外的那侧上,贴着一幅巨型的海报。
海报上是穿着纯白渔网毛衣的裔榕,他抬头看着照相机的镜头,趴坐在雪白的床铺上,眼睛里流露着担惊受怕的小鹿神情,湿漉漉的,鼻尖娇俏,小嘴红润,脖子上戴着看上去极为柔软的兔毛围脖。
也许是因为裔榕虽然看上去是一幅成年男子的模样,但实际上心理年龄仍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幼童,才会时时都是这幅惊慌的神情吧。
裔榕的卧室外是一条华丽的走廊,铺着波西米亚风格的地毯,墙上则是与红色地毯相得益彰的昏黄壁纸。壁灯隐藏在精工细作的木纹雕饰,将一抹暧昧的昏黄撒向走廊内封闭的空间。
3
裔榕从未怀疑过自己路过的每一堵墙壁都是实心的,都是密不透光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沿着卧室外的走廊走向圆木楼梯时,那一堵堵看似实心的、密不透光的墙壁之外,正有无数双眼睛观瞻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像是旧时代人类看动物世界一样,在那一堵堵墙外,新纪元人类也正在观看墙内被圈养的那些被称为“底层资产”的人类的一颦一笑,人类动物园由此得名,是为此意。
画外音解释道:“人类动物园的“底层资产”住客都很特别,不像是在墙外观看的新纪元人类,那些新纪元人类不会唱、不会跳,生长到30岁要整整30年,人类动物园的住客则个个能歌善舞,在艺术领域无师自通,而且在‘助长剂’的帮助下,能在10年内成长至各自样貌最为吸引人的阶段,并能维持这番芳华,青春永驻,直至若干年后‘助长剂’副作用的反噬。”画外音顿了顿,道:“对裔榕来说,他最美芳华的时分,是而立之后。”
4
在人类动物园的观众入口外,阳光明媚。
动物园被围在高耸的黑色铁墙内,从外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模样。铁墙上嵌着多个入口,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前来,人流熙熙攘攘。
一队师生也在入园观赏之列,老师穿着明亮的蓝裙,附身问身边围着的一群色彩缤纷的小学生:“今天我们到人类动物园来的目标是……?”
“学习历史!以史为鉴!”小学生们叽叽喳喳地答道。
“人之初……?”老师又问道。
“人之初,性本恶。蛮相近,律相远。”孩子们抬着头喊道。
人群外,一名一头金发的高挑男子正冷冷看着这队师生,他穿着一身束腰的墨绿色风衣,看上去摩登而轻盈,薄薄一片。
画外音解释道:“这便是裔榕人生中的另一个关键人物——罗宾。”
人类动物园入口外的开阔广场上,微风拂过,那个名为罗宾的男子的风衣猎猎鼓着风。
“人类动物园里教授的是古时人类宣扬的真善美,但我们新纪元人类应努力建设具有绝对实力的太阳系家园,争取在十年内成为‘星际捕食者联盟’中最为强大的盟员。”老师对学生教导道:“好了,现在自由活动。”老师一手插着腰,举着一根手指说:“今天的活动结束后,每一个人都要写一篇1000字的游记,主题是反思‘真善美教育与一个竞争的社会的脱节’。”
“好!”孩子们话音未落,就一个个都跑入了铁墙上嵌着的入口。
5
“罗宾先生,您怎么又来了?”人类动物园的园长是个抹着浓重粉黛的女子,她正抱着自己的维纳斯猫,着一身雍容华贵的貂皮大衣,血红的嘴一开一合。
“你这个园长可真有趣,我怎么不能来了?”罗宾的声音清脆悦耳。
两人沿着人类动物园内绵延的人行通道前行,通道上的天顶是菱形的玻璃幕墙,天顶高悬,令人豁然开朗。
通道内,各式绿植点缀得当,掩映着洒入的日光,让人倍感明亮和勃勃生机。
通道的两侧都是单面玻璃展区,展区内模拟的是古时的学校、办公楼、医院、公寓等场景,能够看到在学校展区内,之前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裔榕正背着书包走入教室,并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裔榕所在的教室里灯光馨黄,木色的桌椅和淡蓝色的纱帘,让人感到分外安宁。
只是,罗宾看到裔榕后,视线就没离开过他,眼神如狼似虎,就好像裔榕是他的猎物。
在入园前,每个观众都会被分派一个耳麦,并可自行选择聆听自己感兴趣的人类动物园的“底层资产”住客的对话。
裔榕刚一坐下,他前排的女生就回过头来。
6
石青看到那个女生的模样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个......那个不是年轻时的筱朵儿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