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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罗宾走入漆黑的门洞之后,罗宾来到耶稣基督的受难雕塑前,双手合十,再次问“雪焰”道:“目前,完成一个人的异能改造要多久?”
“雪焰”的冰晶火焰图标浮现于琉璃色的半空,火花闪烁着答道:“目前,完成一个人的异能改造仅需一日。”转而,“雪焰”解释:“每个新纪元人类根据基因特性均可植入一对至三对不等的特殊碱基对,并利用第五对万能碱基对中和由于非人类基因的干扰和排斥反应,从而嫁接起完整的基因序列,但是,如果要植入全部的五对碱基对,被植入者很有可能会死亡。”
罗宾听罢,低头虔诚祷告:“主啊,仁慈的主,请拯救新纪元人类于灭顶之灾,吾深知新纪元人类倒行逆施,与动物糅合基因,玷污了主所造之物的纯净,但您不必降‘丼’星大难于吾辈,全因若我能重掌局势,必让人类复归正规,但要达此目的,请原谅我不得不扮演上帝,大兴克隆之道,全因若我能重掌局势,必让人类复归正规,唯独效忠您的恩泽。”
2
苍海澜与格尔勒交涉无果后,无奈之下,只能马不停蹄地前往陆尚研究所。
不知为何,苍海澜总觉得自己对裔榕有所亏欠。
陆尚研究所的停机坪上,苍海澜一身黑色铆钉皮衣,英姿飒爽地从自己的“机车”上跳下,背后山水如画,面前则有笑脸相迎的陆尚悠然。
“我感觉他在监狱里待了一阵,好像有变化,似乎特别在意自己的外形。”陆尚悠然上来便介绍起裔榕的情况,她虽然仍带着黑框眼镜,一身科学家的“白大褂”,但似乎特地为了见苍海澜而化了尤为精致的妆容,眉眼平和而秀美。
苍海澜猜出陆尚悠然有试探他的意味,便敷衍道:“是吗?”转而,他关切地问悠然:“你的伤好透了吗?赵家人没再来找你麻烦吧?”
“没有。”陆尚悠然轻轻抿嘴笑道:“你怎么最近每次见我都要问我‘伤好没好透’,真虚伪!”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苍海澜眸子里映射着柔和的夕阳,自责道:“都怪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应该早点提请格尔勒提升研究所的防护级别的,让你受惊了。”
苍海澜轻抚着陆尚悠然的前额,似乎那里就是她受赵一和赵天的袭击之处,柔声道:“幸好‘治愈膏药’很管用,没让你留下疤痕,不然我一定要赵家人好看的!”
“行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陆尚悠然答道,眼里含笑,但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3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裔榕在房间里对自己说,但却不敢对着镜子问自己:我是不是再也不能登台演出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既没有通过体检,又犯了事,可能就要与自己心心念念的国际舞台永别了,而且现在,占据他内心的是对苍海先生再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担忧。
纵使裔榕记得自己在被机器人士兵带走时,苍海先生对他承诺:“我会来救你的。”
裔榕也记得苍海先生冲到审判庭上,从像树枝一样奇形怪状的法官和像猛兽一般无情的狱警手里救下了自己。
可是,苍海先生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来看我?裔榕焦急地想:他一定是怪我杀了人,不干净了,裔榕感到自己的心口隐隐作痛。
这是我的心在哭吗?他轻轻按了按胸口,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想着:别哭了,悠然姐姐说了,苍海先生是去打仗了,所以还没回来。
可是苍海先生都去了这么久了,难道是他遭遇不测了吗?裔榕不敢想下去,忧心忡忡地想着自己的未来:我过失杀了人,又是被人唾弃的资产,我......
转而,裔榕又听到另一个声音从自己的心底响起:苍海先生是不是不要我了?裔榕急躁起来:老师说了要平等对人,不得以貌取人,而且觉人之诈,不形于言;受人之侮,不动于色,老师还说要以礼待人,别人恶语相向,还是要以礼待人,这样才是一个人应当拥有的品格。
可是,裔榕心想:都怪我,都怪我没控制住自己,没能以礼对待赵一和赵天,所以,苍海先生肯定是因此不要我了!
4
裔榕越想越生自己的气,眼眶里泪光盈盈。
就在此时,裔榕房内的“雪焰”提示道:“苍海澜来访。”
裔榕一愣,兴高采烈地径直赤脚跑向了门口。
房门一开,裔榕便紧紧抱住了苍海澜,唤着:“苍海先生!”
裔榕抬头看向苍海澜,眼底的笑意盈盈,泛着琉璃般的光彩,身上的奶香气也因为他的喜悦而更为浓重了一些。
人类动物园的住客身上由于被打了各种激素,从而会散发宜人的体香,取悦宾客。
此时,扑鼻而来的温软,让苍海澜一时有些失神。
裔榕则能够闻到苍海澜身上的皮草香气,也许,这就是战火的味道吧?他心想。
苍海澜定了定神,从裔榕的香气里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落地镜前被裔榕扔了一地的睡衣,那么这个孩子现在……苍海澜怔怔地低头,身体逐渐僵硬。
“裔榕,你不冷吗?快去把衣服穿上。”苍海澜能听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冷漠,像是一个长辈似的在训诫孩子。
裔榕乖乖回身穿上了睡衣,但边穿边小声啜泣了起来。
苍海澜走进几步,关切地问:“怎么了?”难道是我刚刚太凶了?苍海澜心想。
裔榕却后退到了落地镜边,脸涨得通红,看上去伤心极了,边哭边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苍海先生!我对不起那两个哥哥!那天,我真的想控制住我自己的!但我没有……”裔榕抹了抹眼泪道:“我没有以礼待人是我做错了。”
“他们不值得你以礼相待。”苍海澜宽慰道,但说罢,苍海澜突然意识到,也许,长久以来,自己从未支持、推崇过新纪元人类的做法,自己向来同情那些被贴上底层资产标签的人,才会在裔榕这样天真可爱的美好受到赵氏子弟玷污时,站在裔榕这一边,而不是站在自己的同族——新纪元人类这一边,认为裔榕是罪不可恕的底层资产。
裔榕听到苍海澜的话,努力想要抬头微笑。
苍海澜只看到那个漂亮男孩在泪眼朦胧间,一片梨花带雨落晓风。
“苍海先生,我是……”裔榕踌躇着抬起头,鼓起勇气问:“我真的是底层资产吗?我做了错事,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登台演出了?”
裔榕原以为踏出学堂,外面的世界就会对他和风细雨地招手,他就可以登上国际舞台演出,但现在,他怀疑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也许隔着他一辈子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苍海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能听明白阶层分化后,每个人的高低贵贱全由出生决定,有权有势的贵族信奉人就是动物,但要比所有其他动物更强,因此选择和动物基因糅合,并自称“新纪元人类”,剩下的纯种人则因此变成了任人踩踏的“底层资产”?苍海澜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向裔榕述说人类动物园所谓的“毕业”后登上国际舞台实际是个惊天的谎言。
“监狱里的人都说我是底层资产。”裔榕眼里的泪光氤氲不下,道:“苍海先生也认为我是底层资产,对不对?”
苍海澜郑重道:“不,你是人,你在我眼里是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人。”苍海澜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裔榕会发生陆尚悠然所说的变化——那是因为关于他的身份和地位,他在监狱里听到了。
他都听到了。
其实,今天来看裔榕之前,苍海澜已经决定要在裔榕被销毁前尽己所能将该解释的关于新纪元人类的一切都解释给他听。
只是,苍海澜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因为裔榕的超能力是新纪元人类遭受外星入侵时最有力的后盾,还是只是想让自己的内心不再那么愧疚——毕竟裔榕虽然披着一张成熟男人的皮囊,但内心仍是一个纯真可爱的孩子。
苍海澜不由想起自己的童年。
当年,格尔勒家族听闻苍海家族由于全族羸弱如鸡,即将被罗氏家族贬斥,便向他们家族发出邀请函,邀请尚处于青少年的苍海澜参加特别的面试。这类面试是格尔勒家族专门用来判断是否接纳某些即将被贬斥的家族的。
事后,格尔勒才告诉苍海澜,正是由于他在面试中展现出别具一格的战略远见,因而他们家族才会被格尔勒家族接纳。
苍海澜很清楚他自己能走到今天,全是因为他善于选择星际拓荒点,又能征善战,满足被格尔勒利用的价值。
现在,这种价值与利用的交易关系同样发生在裔榕身上,裔榕由于对格尔勒不再具有利用价值,而且格尔勒又因为裔榕是底层资产而忌惮裔榕的能力,并要求销毁他。
那么,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对于格尔勒而言,也不再具有被利用的价值,而仅存威胁呢?到时,我所关心的一切人与事,又该如何守护?苍海澜看着裔榕烟雨朦胧的眉眼,不禁感同身受,尤为怜悯、同情。